街前,風聲搖曳,人影幢幢。
地上一片狼藉,被踐踏的青葉,笸籮,遺落一地。
幾根扁棍前,寂靜無聲;一片人影裡,風聲跌宕。
衣棱擺動的聲音呼呼嘯響,人影重疊裡黑白交際。嘩啦啦的聲際散落一致,地上幾團黑影打滾。
蒙面人接連閃避,圍攻而上的陣列卻仍舊不變,只是入陣的方位愈變愈快。莫天於人羣中傲然挺立,踊手策風,擊退黑袍一片。
白駒過卻,忽然而已,短短一番交手,衆人已互相探知對方實力,黑衣人碾轉起伏几進幾齣,卻都難碰莫天半分。
四人大驚,有心無力,竟奈何不得。一時間重新拉開戰距,伺機而動,領頭的黑衣人見四人奈何不得此人,不禁眉頭緊皺。
即便受四人圍攻,莫天站在原地,困方寸之內步無移三分,單手單腳應付自如,十分輕巧,神情舉動絲毫沒有太大的壓力。
樓上的黑衣人頓感羞辱,見莫天如此輕待衆者,轉眼躍下街來,身旁幾人見狀,兩目生冷,紛紛尾隨其後一併躍下。
街中的黑衣人,見其頭領躍下街來,便紛紛靜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間移聚到領頭人身上。
領頭人幽冷的眼神,靜靜盯着莫天:
“閣下,好厲害的功夫!”
莫天微攬着長袍,輕輕拂袖,於人羣之中神情淡然,目光溫和一笑:“光天化日,諸位就敢在白盟境內蒙面行兇,真是好是囂張!”
“囂張?!”“呵,攔我者死!”
領頭人輕狂蠻橫,心氣十足。當他準備親手來會一會莫天時,恰逢此時身後一人突然走出,湊到他身前,對他貼耳相道。
領頭人聽得幾句,不住眼神一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一邊點頭一邊與他竊竊回話。待聊完幾句,二人便悄然退後。
領頭人愣是愣了一愣,跟着退後身去,轉眼向身旁幾人擺了擺手,那衆人看得手勢忙是圍上前去。
領頭者與衆人又嘀咕交代一番,說完便匆匆轉身退去。他繞道而走,像遇着急事。
樓上的蕭廷,看得一陣奇怪!葉姝璃見狀也不由得好奇:“小姐,你說他們這是要幹嘛?”
蕭廷搖搖頭,淡淡地凝視着街巷,未作回答,葉姝璃想來不通,便撓了撓頭。
街下,人影堆裡,領頭者與身邊衆黑衣人不知交代何事,說完他自己眨眼便退到了人羣身後,不知去向。
手下的那羣黑衣人則不住點點頭,待領頭人走後,他們目光驟冷,凝聚莫天身上。
眼中滿目的殺氣,冷眼相對:“上!”
其中一人,一字落下,手中的寒刀已詭譎而至。剩餘衆人見狀,紛紛持刀跟而向莫天舞去。
從屋上落下來的幾人,身手明顯要快於之前幾人許分,莫天仍處在原地,絲毫沒有想要挪開身位的意思,他只是輕扭身形,便隨意避開那鋒芒的一刀。
衣襬隨着身體的運行,在空中舞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就像一個完美無缺的圓。突然衣影過跡的地方分裂一線,一團黑影飛散出來,破壞了這完美的圓形弧線。
長長的袍子,被利刃撕碎一道口子,裂開了一角。莫天只是微微地看了一眼,並未有過多神情變化。
“哇,好快的刀!”葉姝璃指着人羣,又驚又跳地。
“閉嘴!”蕭廷回頭睇了她一眼。
姝璃頓時愣住,她仔細地看了看小姐,發覺小姐盯着人羣看得如此認真,一下便就不敢叨聲打擾。
新一輪的圍攻,比上一次更加迅猛。後來的三人刀法兇狠凌厲,一點也不遜色前者。
就是如此快得刀法。
重新一下子便要面對七個頂尖刀法高手的圍攻,莫天依然只守不攻,且下手餘情,任敵人如何兇狠,他僅活動在一丈範圍之內,並不攻取衆人性命。
沐川抱着手中的劍裹,被頻繁侵入耳中刀兵聲驚醒。他靠着門柱,一邊躲藏一邊偷瞄着街中情況。
才發現公子被衆人圍困,那七個蒙面黑衣人攻伐有序,前赴後繼,川流不息。公子手無寸鐵,被困於人羣,以一敵衆,步法身位前後左右,不足三尺之步。
見公子如此吃虧,被他們輪流圍攻,目不暇接,沐川不由看得着急!舉手無措中,他急急火火無意覺了眼手中包裹的長劍,便靈光一現,急忙動手撕去劍柄上的布帶。
西前街,街上打鬥正酣。酒館二樓,樓頂之上,塌塌塌……,重疊的腳步聲,忽然疾聲趕來,一聲脆過一聲。
二樓西側窗前,陡然破窗而入,翻滾入一羣蒙面黑衣人,這羣人瞬間涌入樓中,一眼望去前前後後只有四人。
四人瞬間紛紛向蕭廷二人靠去,動作乾脆利落,井然有序,反手將刃尖收回袖口,持刀刺立於地上,單膝跪道:
“參見公主殿下!”
聲音整齊一致,異口同聲,氣蓋山河。
二樓裡,散佈四周,躲藏於桌椅下的衆人見手持利刃的蒙面人突然躥進樓來,嚇得更是愈發顫抖,藏頭掩耳。
葉姝璃望着他們,呆若木雞,表情木然甚停了停呼吸,不敢發出聲響。蕭廷回過頭,看着他們,淡淡一笑,道:“公主?誰是你們的公主!”
黑衣人聞言不語,依然跪在地上,面向蕭廷。
屋子裡一下兒很沉默。
屋外,簌地……一陣風。有一幕黑影隨風躥入,從高空別處入戶而來,一下落蹬到酒館二樓的遊廊上。
蕭廷耳朵微微蟬動,已是察覺身後的遊廊上有人摸了進來,嘴脣輕輕啓笑,未有回頭。
一個黑衣人,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轉眼他一翻滾,便從遊廊外翻進了館內,縱身到蕭廷身前,單膝跪拜,道:“小人見過公主,公主請隨我們回吧!”
他的聲音冰涼涼的,那語言音色,正是黑衣人中的領頭。
蕭廷仍笑道:“呵呵,公主?!你們有病吧,我可不認識你們!”
蕭廷只是淡淡地笑着,傲嬌地笑,毫不在意那些人的話語。
面對蕭廷所言,領頭頷首未語,只徑自站起身,與蕭廷對視而道:
“公主不要在僞裝了,您不認識小的,小的可認識您!”
說完他擡擡手,示意衆人都站起身來,樓內跪着的黑衣人,只瞧得那人的手勢便紛紛起身,望向蕭廷肅靜以待。
看此人還有些氣魄,蕭廷不住打量,衡是道:“喔!看來你就是十二彎刀排名第一的麒首吧?是老頭子派你們來抓我的?”
他淡淡的回道:“不,我們是來請小姐回去的!”
“請,我要是不走呢?”
蕭廷就是任性,領頭人聞言冷然:
“那小人只有得罪啦!”
蕭廷憤然,道:“你敢!”
屋內威嚴,冷寂;屋外刀兵,繚亂。
颯颯風聲裡,刀光舞影,鏗鏘有聲。
“公子,接劍!”沐川急切地道。
沐川躲在樓下,市鋪門前,靠着酒樓大門前的門柱,藏在柱後手忙腳亂地撕扯半天,終於將纏繞在劍柄上的布帶拆解了開。
莫天腦海猛然一驚,殘影意念喚醒,側身回首方纔發覺,是沐川竟將裹劍的布帶給拆解了開!此時劍柄已裸露而出,露出了銀色的光芒。長劍更是一拔即出,而沐川正欲做着拔劍的動作。
莫天眉頭一蹙,急促念道:
“將其收好,勿要動它!”
說着,腳下動作也變得迅疾,一下連連奮力,掃出數腳,將衆人擊退。
沐川聽得一惑,瞬即回神,原來剛纔他又被殘影所惑,這劍實在可怕,沐川嚇得趕緊把布帶重新纏繞回去。
待衆人擊退,莫天急忙抽身,不想再與他們糾纏,欲擺脫衆人向沐川而來。此時,樓上的黑衣人毫不畏懼蕭廷的怒斥,他淡淡地揮了揮手,示意衆人上前拿住蕭廷。
蒙面人相視一望,互自點頭,旋即反轉刀刃,刃口泛着寒芒,秒變殺手冷酷模樣,持刃上前,向蕭廷二人步步逼去。
葉姝璃緊張地望着蕭廷,不知怎樣!蕭廷渾不在意,側肩淡淡看着她一笑。葉姝璃只覺小姐這一笑,笑得很溫暖,很有力度。
時光只如流水稍縱即逝。眨眼間,黑衣人稍遲一下,沒有迅速發難。蕭廷便突地攜起葉姝璃轉眼間躍出長廊,向着街下飛去。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曼妙翩躚如蜻蜓點水,一掠而去,水波不興。街中,莫天愀然,見沐川慌亂中拆解殘影劍帶,不由眉頭一皺。
待他一腿掃去,擊退周身黑影,轉身欲趁隙向沐川駛去。就在這時樓上挾破流星之勢飛流直下的兩道身影,如風一般快速馳過,蜻蜓點水一帶,竟搶先一步將門柱旁的纏繞劍帶的沐川攫起,轉身微使腳力再度飛身而起,在街中落下一道完美的U型弧線。
“不是,你們!你們要幹嘛?”
沐川驚訝的一聲,眨眼被蕭廷挾走。
蕭廷直拽着他,也不回話。沐川第一次被人攫在半空飛,這種感覺和自己蹦蹦跳跳地躥上躥下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是一種很快很高感覺隨時都可能會掉下來的感覺。
沐川嚇得趕緊拎緊佩劍,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公子的佩劍給摔落下去。於是他使勁抱着長劍,一邊抱着一邊不停衝蕭廷嚷嚷:
“放開我!放開我!”
任憑他如何掙脫,如何嘶吼!蕭廷就是不予理會,只快速向前縱身飛去。
“公子,救命啊!……”
掙脫無力,反駁無果!遠空之中只留下了沐川吶喊而來的求救聲。
“追!”樓內的黑衣人淬不及防,沒想到蕭廷動作如此迅疾。當下大吃一驚,連忙縱身追去。
蕭廷的速度極快,眨眼已如流星破空之勢飛速而過。數十個飛行動作在空中一氣呵成,皆是瞬間完成,輕功之高令莫天不由驚歎。
蕭廷一溜煙便已去向無蹤,莫天見狀亦趕緊同步追去,酒館二樓裡蹭蹭地連連落下幾道身影。樓上的黑衣人,紛紛直順着蕭廷消失方向奮力追趕。
街上其餘七道黑影,見着領頭追去,當下紛紛轉頭鎖向蕭廷,一同全力向蕭廷追去。但見莫天亦同步追隨,黑衣人見狀,爲免此人糾纏,巧擲銀針,將莫天攔下。
再想追時,衆人已遠。莫天冷落街中,忽然被拋棄一空。人影離散,洗去一空,他幽冷深邃的眼眸只深深看了眼蕭廷飛離的方向,轉眼目光卻定格在了酒樓門柱上那留下的數縷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