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十日。
中州,新野,城東一座破廟內。近日,新野城頻有傳聞,城內有魔劍傷人之說!兩天死了六條人命!
月明星稀,破廟外四周的街巷內,黑糊糊的一片,萬籟無聲。一束若隱若現的光芒卻從破廟後窗隱隱透射出來。只見那光亮,若隱若現,閃閃爍爍;暗暗明明狀,恍如遙遠星空中的一束星光。
破廟中,一座破損的佛像後,雜亂的枯草堆裡,一個衣帕束髮,滿身污垢,髒兮兮的矮瘦個蜷縮在一堆雜草之中。
旦見他的懷中,衣帶包裹着一柄銀色的長劍,那玲瓏剔透的劍鞘不時映射出若隱若現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一閃一閃,明明滅滅宛如螢火之燭,時暗時亮。
次日。
黃昏月半,夜黑風高,城東老廟,西南方向兩裡外的石拱橋上,一個買糖糕的老翁挑着擔子,順着橋頭的燈火,朝着那北邊的巷子緩緩邁步而去。
就在老翁,剛剛走下橋頭,抵達橋邊右側旁的一顆柳樹下時,忽而只聽風聲拂過,耳旁猛地傳來‘嗖’的一聲聲響,緊接着一道耀眼的銀色光芒,一閃而過。
那老翁側耳傾聽,只聽着有‘嗖嗖’的物什快速穿梭空氣的聲音,當下聞狀不住猛然擡起頭,迎面倏然只見一道耀眼的光忙瞬間刺射而來。
那老翁只覺頓時眼前一黑。意識中一個呼哧的聲響,傳入耳中,隨即只聽扁擔落地,擔子滑肩而落。
夜色中,一抹鮮紅瞬間噴灑而出,飄染一地。那挑擔的老翁,還不及側身看向那飛射而來的銀光,究竟到底是何物什?便已是應勢倒下,一命嗚呼!
倏爾間,那光芒輕輕劃破老翁脖頸,轉眼深深刺向一旁,定入一枝柳木之上,一把虛無縹緲的長劍依然在燈光的斜照之下,顯得若隱若現。
轉眼之間,墨色之中。如風一般,吹起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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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遠方緩緩有腳步摩擦的聲音隱隱從北邊街巷的深處傳來。
黑暗中,只見一個髒兮兮瘦老頭打扮模樣的人,緩緩從遠處的巷子之中走來,旦見他一手握着一把空殼的劍鞘,一邊不住散漫地向着這兒橋頭的方向走來,眨眼已是忽略過那死去的老翁,徑直走向了那柳樹之下。
鄰近橋頭,燈光隱隱照在那人的臉上,只見他滿臉污垢,髒兮兮的臉上,束頭的衣帕上滿是雜草,消瘦的下顎上一撮小髒辮似得長鬍子,隨意地高高翹起,伴隨那乾癟的面頰,更是村托出幾分恐怖!
一路蹣跚走來,從不見他擡頭,這個看似十分詭秘得傢伙只是一直垂着背、低着頭一路默默不停地奔着樹上的長劍而來,直至走到樹前,他才停下腳步。
長劍不斷閃爍的銀光,一閃一閃地映射在他的身上,他看也不看,便是揚起手,一把便抓住劍柄,隨後嗖地一聲便將長劍拔出,順手就直接將其收回鞘內,待取走長劍便見他隨之向着城東老廟的方向踱步而去。
夜色深沉,漸無人跡。那神秘老頭,蹣跚的步法,晦澀的腳步聲,卻在夜色中傳蕩得格外嚇人。
城東,破廟門前。
破曉的一個黎明,那天色黑白交際的一瞬間,一雙手緩緩揚起。雙手合握之中只是一截銀色的劍柄,只見那人緊緊將那劍柄握在手中卻不見長劍劍身,但是,在北面的牆壁上卻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劍影只存片刻,就隨着白晝的來臨而消失。直到當日黃昏,天色漸暗,就在白晝和黑夜交錯的霎那,那個飄忽的劍影又再次浮現出來。
廟門前,再次揚起的雙手忽然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揮向旁邊一棵挺拔的古鬆,耳廓中有輕輕的“嚓”的一聲,樹身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然而稍後不久,就在那人又回身走進廟內,翠茂的鬆蓋就在一陣溫和掠過的南風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輪,昭示着歲月的流逝。
天色愈暗,長劍又歸於無形,遠古的暮色無聲合攏,天地之間又是一片靜穆。
這把有影無形的長劍,就是那《列子·湯問》之中被列子激賞而鑄於商朝後期,後被春秋時衛國人孔周所收藏的名劍:殘影。
殘影是一把精緻優雅之劍。乃爲江湖十大神兵利刃之一。曾經時爲春秋時衛國人孔周所藏。在《列子.湯問》中,孔周曾曰:吾有三劍,惟子所擇。……二曰殘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際,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狀。其觸物也,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見’。”
短暫的時光,像眨眨眼的時間,也只如那眨眼之間,無邊的夜色已來得悄無聲息!那把劍隨着那瘦弱的身形,再一次又被帶回到了破廟之中!夾雜於草堆,爲雜草爲伴!
五更過半,夜色皎潔,皓月長空,月光明媚之中天邊忽然劃過一道人影,一道飄搖不定的白色衣影倏爾從天邊飄忽而過,眨眼不知去向。
在破廟的屋頂之上,忽而悉悉響起陣陣輕脆的腳步聲,白色的長靴後,飄拂的長袍在夜色中劃落出一道道交替的疊影。
屋頂上,月色中,只見長身玉立的身影,微一斂袂,輕輕甩了甩褲腳下的長袍,接而緩緩蹬下身來。
一個出落得異常俊美、帶着藐視王侯氣質的翩翩佳公子,像一朵白雲般地眨眼飄降在那一方屋頂之上。
一頭飄揚的長髮,順着身子斜落地灑向身前,幾許淡淡長髮因蹬起身而散蓋在右手的長劍之上。身後縷縷長髮,隨着衣下的仙袂飄飄而舉,他輕輕挽起下身長袍,袍服下的白色長靴微微向後挪開一腳,便蹬下身來。
接着只見那俊俏公子,左手五指微屈緩緩揭開房頂上的瓦楞,破廟內一束若隱若現的光芒立即順着缺口向屋頂透射而來,那一簇一閃的光芒頓時吸引了這位俊公子的注意,只見他順着光亮望去,便看見一堆雜草之中蜷縮着一道人影,而那隱隱爍爍的寶劍,就正被此人攬入懷中,和衣仰臥而睡。
屋上的公子微皺眉頭,一個縱步向前人已飄掠而去,一道完美的弧線眨眼墜入破廟前院之中。
那俊秀公子飄身下瓦,輕聲踏入廟前院落之中,接着便直步轉向廟堂而去。
吱呀吱呀地,內院破舊的廟門,被風吹得微微作響。那俊朗公子順着門直步進入廟中,只見破廟之內,斷壁殘垣,塵網叢立。
一股嗆鼻的灰塵迎面撲來,佳公子意識不住地微微拂了拂手,避過一道呼吸!轉而向佛堂之後走去。
只見他繞開佛前的尊像。步向石像拐角。佛像後的空地中雜草叢生,鋪散的草叢堆裡,那個蜷縮一團的糟老頭正酣酣入睡。
那位公子故意輕輕跺了跺腳,見那草堆裡的臥睡之人,依然毫無反應。不由輕輕緩步上前,臥睡的老頭依然沒有反應。
那公子,冷麪如霜的潔白麪容中,一雙修長的劍眉下,淡淡的目光輕輕掃了掃此人,轉而,又是將褲袍攬至一邊,面向此人輕輕蹬下身來,再看那公子時,只見那公子的左手中也儼然攜帶着一把足有三尺之長,四指之寬的銀色寶劍,那銀灰色的劍鞘,以及那劍刃的大小紋路、寬長几乎於那髒老頭懷中的那把長劍相差無幾。
若不是精心對照,單鞘一眼,就劍鞘形狀彷彿倒是一對孿生姐妹。但往上一看,又不一樣,劍護的形狀仍有極大區別,只是顏色微有相近,一把銀灰色,一把銀白色。
俊男子蹬下身的一瞬間,不住下意識地將左手中的長劍微微一提,仔細看去那劍鞘表面外形的紋飾雖也玲瓏剔透,但卻仍不似老頭懷中那把此般奇特。
說話間,白衣公子右手已是輕輕探出,抓過老頭懷中那把長劍,忽而就是觸摸劍體一瞬間,一道光芒閃耀,那公子閉眼不及,迎面而來一股強大的意念力,直從劍體之中頓時錯入腦海。
他猛地精神一抖,大腦一下子忽然頓了一下,一片空白,而就是那空頓的一秒鐘記憶一下子如何再也想不起來!
那公子的眼神瞬間折射出一絲驚訝,似乎有些始料未及,他只是頓了頓,便並未在意。轉眼那寶劍的銀光依然斷斷續續,卻不再像當初觸摸劍體的一瞬間,那樣覺得光芒如此令人壓抑!
俊公子微微聳了聳肩,轉而一下子站起身將那寶劍拿起。那柄閃爍的長劍,忽而一下遇到屋頂的月光,頓時便黯淡了下來,一下子再也不閃了!
那公子擡頭望了望屋頂的缺口,又回頭看了看右手中的這把長劍。不覺微微搖頭,似乎有何不明之處。
沉頓片刻,他猛然間將右手中的長劍又舉了起來,接着又將自己左手中另一把大小相仿的長劍一併舉起,就在他欲意將兩劍,並而比較時,忽然那漸漸靠近的兩把劍,一瞬間紛紛震動了起來!
鞘內的劍刃,一下子均嗡嗡作響,不斷地瘋狂響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