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請說,不要說是兩件,就是十件、二十件,兒子也沒有不答應的。”許孝祖連忙表示着。
“這頭一件,日後三丫頭必須出嫁,而不能招婿入贅,我不會允許你祖父打下的基業落在這樣的不肖子孫手裡。”曹氏不容置疑地道。
林氏和許嘉嵐鬆了口氣,林氏先道:“母親放心,嘉嵐本就是要出嫁的,入不得項王府,也會出嫁。”
招婿入贅的名聲並不好聽,他們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許孝祖在一旁附和着,想來這第二件事也不難辦到纔對。
“這第二件,五日之內,你要將連記爲嫡子,立下字句送回宗祠,你百年之後,由連繼承家業。”曹氏命令道。
“連承嗣一事,我和夫人都商量過了,五日雖說倉促了些,可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夫人,你回去就張羅一下。”許孝祖立刻道。
“是,妾身一定把事情辦好。”林氏雖然不願意,可是這也是擋不住的事,眼下爲了解圍,就勉強答應了。
許嘉嵐雖然不願意,可是她卻想到了一件事,臉上又有了笑容:“母親,二哥成了嫡子,記到您的名下,這不就是說您和我也都會被記到族譜上了麼?”
林氏這才反應過來,心頭那點被逼認下許連的不快消散了大半。要想把許連認爲嫡子,那她這個做母親的就必須是名正言順的正室夫人,要不何來嫡子一說?
如此這般便也值了,認一個許連,卻換來了她自己和許嘉嵐的正妻和嫡女身份。許連日後還不是由着她們拿捏,這曹氏終究是沒能扭過他們去。
沒想到曹氏冷笑了一聲,若非身份體面,素來修身養性,就差一口唾沫吐在林氏臉上了。
“記到你名下,想得美。原本我是這麼打算,可是你瞧瞧你的樣子,教女無方,出了事還一味地只知道遮掩,你也配做許家的正室夫人?我的意思是,把連記到亡故的杜氏名下,做原配嫡子,再讓他捧着杜氏的靈位回宗祠供奉。孝祖,這樣你就有了原配所出的嫡子,再也不用擔心什麼連平和老三那邊亂七八糟的事兒,你可願意?”曹氏爽利地道。
記在杜氏名下比記在林氏名下更光彩,他不是要面子麼?曹氏就給他這個面子。
薑還是老的辣,許嘉彤感慨了一下,立刻對許孝祖道:“父親,您不是總說我母親沒有給您生下嫡子麼?這二哥正是合適,雖說他不是母親親生的,可是卻是您的庶長子。王后娘娘對我母親有心照拂,二哥又可藉着捧靈回鄉得一個孝名,只要娘娘一句話,他大可是您的嫡子,成爵一事,豈不是順理成章。”
這言下之意,許連即使記入林氏名下,也依然揹負着如今日所見這般的難堪,記入杜氏名下,反而是乾淨的。
許孝祖神情大變,聽到“杜氏”二字時,他雙拳陡然間握緊,那目光宛如看到了仇敵,含着無盡的恨意。
許嘉彤不由得退了一步,曹氏上前,像是知道些什麼,卻沒有點破:“孝祖,往事不可追,你要讓過去的痛影響你和許氏一族的前程麼?你揪着過去不放,什麼都得不到,你爲何不看看眼前?你的庶子成了有名的孝子,之後名正言順地成爲原配嫡出,你的官聲也會好一些,你還在想什麼?”
許孝祖瞪着曹氏,他已經因爲那件事誤了自己十幾年,如果再不放下,隨着許嘉彤的出嫁,只怕還會繼續誤下去。
罷了罷了,既然是杜氏欠他的,那他就用她留下的一切來還……
林氏此刻心思已經轉不過來了,她被曹氏的話震得呆若木雞,杜氏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居然要把許連記到杜氏名下。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林氏細一想,這還真的無法指摘,當年是她爲了激怒杜氏,刻意安排了許連的生母接近許孝祖,想懷個孩子好引杜氏出手,這樣以來杜氏便不是什麼賢婦,犯了七出之條,做不得許孝祖的妻子。
可是她沒有想到,杜氏非但沒有出手,還讓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了下來,還是個男孩兒!
許連出生時杜氏還健在,若是當年杜氏願意,當時就可以記到自己名下。如今給杜氏認子,也是合理,畢竟杜氏只有許嘉彤這麼一個女兒。
當年不知什麼因由,一直沒有將靈位歸入宗祠,棺木葬入祖墳,認一個兒子給她捧靈、摔盆,不僅能給許連一個孝順的名聲,許孝祖也會被讚許爲重情重義,不忘髮妻。
“老爺,您說過的,要把連記到我名下。”林氏這時候可悲的發現,除了許孝祖,她竟然指望不上任何人。
“二孃,聽說早幾年的時候,父親就求您把二哥認到名下,您都一直拖着。人人都知道,您是不願意的,也看不上二哥。這回祖母遂了您的願了,您就不必再裝自己願意了。”許嘉彤淡淡地道。
許孝祖緩過勁兒來,正色道:“母親說的是,就記入杜氏名下,下月初一之前,就讓連捧靈回鄉。”
“好,這纔是聰明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走,我這就陪你們到前面去見項王妃。”曹氏應允着。
王柔帶着幾個僕從微服而來,她到底是顧着臉面的,此刻,她在前廳坐着,讓隨行的都停在了二門之外。
“見過項王妃。”衆人一一行禮。
王柔指了下案桌上幾塊繡帕,語聲中帶着哭腔:“許嘉嵐,你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連王后娘娘都三番五次地明示暗示,你還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夜入項王府與殿下私通苟且,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你不要臉面,不要體統,也就把罷了,你連累殿下,你……”
王柔是個大家閨秀,本就不怎麼會罵人,這時候見自己罵也罵不出來,不由得哭出聲來。
“王妃娘娘,您先息怒,這……這究竟是從何說起,我們三姑娘自從在宮門賭局上傷了腿,就一直在皓月居養病,她怎麼就能去項王府呢?”曹氏裝作不解地道。
許孝祖立刻附和着道:“王妃娘娘,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三姑娘即便是出了侯府,這項王府上的門房、護衛也定是不會放她進去的,她又傷着,如何入得了王府,又如何在沒有被府中諸人察覺的情況下與殿下私會?”
“是她買通了後門的小廝,定安侯,太夫人,我敬你們是長輩纔沒有把人帶來對質,你們是想要對質麼?許嘉嵐如今做下這等事,你們定安侯府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王柔堅持道。
王柔敢上門來要交代,就是有證據的,曹氏也巴不得能把許嘉嵐交出去,可是她至少面上要維護許嘉嵐一番。
見他們都不說話,王柔看向站在後面的許嘉彤:“嘉彤,這就是你的好姐姐,我聽說你近來在學着管家,她偷偷地從這府裡出去,還傷着腿,你就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不會連你也在包庇她吧?”
王柔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顯然是認定了許嘉彤有包庇之嫌,許嘉彤心裡又冷了幾分,如何說義結金蘭,卻是事到臨頭,半分不信。
不過許嘉彤還是道:“我自然是不知情的,我也不能一天到晚盯着皓月居的院牆。三姐姐,你到底有沒有坐下王妃娘娘說的事?”
林氏怒道:“我們嘉嵐自然是沒有,項王妃,你莫不要含血噴人。嘉嵐過去是與殿下有些私交,被人誤會,傳出些捕風捉影的謠言。您這樣有身份的人,如何能如那般市井之徒聽信謠言。”
王柔這一回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向柔弱地她此時說起話來也是擲地有聲:“謠言?那就請定安侯夫人立刻做主,把許嘉嵐這個賤人遣出西都,永遠不許她出現在殿下面前。”
“沒有的事,我們爲何要承認,王妃娘娘這是打算以勢壓人了?”林氏冷笑着,她雖然不能明着冒犯王柔,可是心理面也着實看不上王柔。
不過是會投胎投到了王家,不然這樣一個柔弱又沒有出挑的女人,也配做項王妃?這項王妃的位子,本來就該是她的女兒許嘉嵐的。
“住口。”曹氏呵斥道,“娘娘,這兒沒有下人,容我多說一句。不管三姑娘是不是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我們許家日後都將嚴加管束,絕不會如謠言裡所說的一般。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您要臉面,定安侯府也想要臉面,這件事鬧出去,對誰都不好。”
若是把許嘉嵐交出去公開處置,那樣大家都沒臉,甚至若是趙元項對許嘉嵐還有情,還會因此對王柔生出不滿來。
“王妃娘娘,這一回我一定看好她,決不讓她再出現在殿下面前。”許嘉彤保證着,她這一回是真的會看好許嘉嵐的,“阿柔,好不好,我不是護着她,只是有些事鬧到明面上並不好。”
只要把許嘉嵐圈住了,要怎麼做還不是她們說了算。何況許嘉嵐已經用張玉孃的法子習舞多日,那身子早晚是要不行了的,根本不需要髒了王柔的手。
只是這些話眼下許嘉彤不能明着和王柔說,她只能央求地看着王柔,但願她能明白她的心思,她一定不會就這麼放過許嘉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