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蘭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門多拉,在多年前他其實還只是第二順位的繼承人,而且因爲沒有繼承到帝國皇室的獨有血脈,心智和外貌方面又一向差強人意的關係,已故的卡斯蘭王根本沒有讓他繼承偌大人類帝國的意思。
但因爲在那場光暗兩片大陸的交戰中,皇室原本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幸殞命,本就人丁單薄的帝國皇室就只剩下了門多拉這個第二順位繼承人。
雖說他沒有血脈,而且貪婪愚昧,平日裡表露在外的城府和冷靜都不過是演技,真正的他比誰都要窩囊。但多少也是皇室的血脈,已故先王只能寄希望於他的下一代。
門多拉自然不傻,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對他這種一直遊離在邊緣的人來說,原本遙不可及的東西變成了唾手可得,從此那就是他一生的夙願。
但這位皇子也沒有忘記,除了他,還有一位最年幼的小皇子。不過據門多拉所知,他的父皇從小就很不喜歡這位皇子,總是將其囚禁在宮殿之中,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幾乎是被人遺忘。
有人說,這位小皇子是國王陛下酒後與侍女一夜荒唐後所生,有人說,小皇子性格孤僻懼怕生人,也有人說他生了一種無法治癒的傳染病,什麼樣的版本都有。
可門多拉現在纔想明白,這所有所有的流言,很有可能就是死去的卡斯蘭帝國之王親自編撰散播的。表面上是排斥,疏遠,實際上都是假象,爲的就是在最後的關頭把他扶上帝位。
想到這兒,門多拉也好,神殿騎士戈羅汞也罷,表情都十分的不自然,而紅月古堡的伯頓以及蒼月塔的芙洛拉等人也同樣敏銳,靠着短短的幾句話,前後分析,就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這位突然出現,宣佈了卡斯蘭帝國先王死訊,並且看樣子已經將聖薔薇騎士團牢牢把握在手心裡的小皇子...似乎十分的冷靜和難纏,至少將他們原本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他們沉得住氣,不代表門多拉可以,只見這位大皇子的胸膛激烈的上下起伏着,狹小的雙眼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低沉着聲音說:“你說父皇死了?可那又怎麼樣,我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他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帝國繼承人!”
“是麼。”
安尼爾不動聲色的回了這麼一句,寬鬆的金袍袖口抖晃了一瞬,掉下了一卷被紅油蠟印死死密封的羊皮紙,上面依稀刻有卡斯蘭皇室獨有的圖案,一絲不染,兀自散發微光,邊緣附近則是落着一枚只有皇帝纔有資格刻下的烙印。
“這是父皇病前留下的遺願,上邊全是他的親手筆跡,要不然我們來賭一賭,看看上面到底是誰的名字?”
帝印,紅蠟,薔薇花紋的紙張,毫無疑問,這的確是卡斯蘭已故皇帝留下的遺囑不假。
看着安尼爾冰冷毫無感情的笑容,門多拉連連後退,就連生命神殿的十四級騎士戈羅汞也好像焦慮無措了起來,豆大的汗水從二人臉上滑落,滴在地上。
而安尼爾則是繼續逼近了一步,聲音冰冷到了極點,帶着殺意問道:“門多拉哥哥,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希望你可告訴我,爲什麼偏偏在太初潛入帝都希伯萊的這段日子,你將聖薔薇騎士團全部的精銳派去了西部領地?而且又是爲什麼,我在父皇場面的陵寢裡發現了這個東西。”
伴着冷冰冰的質問聲,一塊金玉令牌被安尼爾赫然扔在了地上,上面很清楚的寫着門多拉的名字,而如果有了這塊令牌,無論是誰,至少有了進出帝都的權限,並且細細一想,多蒙爲幻想空間所準備地下空間內,爲什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多了那麼多的祭品?梅凱因又是怎麼毫無阻攔的闖入了皇城陵墓?
一想到這些,在場所有人的脊背都是一涼,其中尤以聖薔薇騎士團的成員目光最爲冰冷,憤怒,充滿了殺意。
“小皇子殿下...你現在說的都是猜測,沒有證據。門多拉皇子一直和我在一起,他...絕不可能會這麼做。”神殿騎士戈羅汞心裡的不詳漸漸成真,甚至連他都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動作躊躇猶豫了一下,側首隻看到了門多拉蒼白沒了任何血色的面龐。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安尼爾垂眸,向着側方邁出了一步。
幾乎就在同時,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緩緩的從遠方行駛而來,排開了衆多的白甲薔薇騎士,從外形上來看,這匹駿馬的額頭上竟然還生了一根短短的獨角,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和巨龍處在同一級別的純血獨角獸,但應該也具備了濃郁的血脈,顯得極爲神聖縹緲。
一名高大偉岸的中年男子穿戴着一套薔薇騎士的重甲,但顏色卻是截然相反,呈現出了濃郁的漆黑,恍若在泥沼中紮根而生的荊棘,身後的赤紅色袍子紅得也像是玫瑰的猩紅花汁,翻身下馬的時候,披風的下襬垂落於地,然而沒有半點塵埃沾染在了上頭,被一股看不見的氣流推了開去。
這沉默寡言,臉上帶着一條斜斜向下的刀疤的男人,是聖薔薇騎士的軍團長,在十一年前就已經邁入了聖域,至今從未聽聞過敗績,他名爲格萊茵,也是已故的多蒙刻印師生前最偉大的作品承載者,身上紋刻着世間唯一一套完整的七階奧術刻印。
聖薔薇騎士團的軍團長格萊茵一落地,厚重的黑色甲冑已是讓人見之窒息,單手搭在了腰間的斬鐵刀刃刀柄處,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發出心髒般的震顫抖動,他並未向誰行禮,無論是門多拉,還是安尼爾,就這麼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目標,是北側的皇宮,卡斯蘭先王被侵擾的長眠之地。
“格萊茵...軍團長。”
神殿騎士戈羅汞似乎與格萊茵軍團長相識,他輕輕的說了一聲,表情複雜了很多,腳步彷徨不知該不該讓路。
而格萊茵軍團長則一直面無表情的不說話,無論動作,神情,還是腳步落下的速度和節奏都沒有絲毫錯亂,當他終於靠近了神殿騎士和門多拉皇子所在的方位時。
隔着五米遠的距離,兩人直線間的空氣立刻閃現出了一連串洶涌爆炸的火花!
這是一股無形的風壓,哪怕沒有刻意而爲,充盈澎湃的鬥氣能量已經自然而然的在格萊茵體表覆蓋上了一層透明的鎧甲壁壘,隨着他的前行,能量散步範圍內的一切都會被強而有力的氣勁排開,恍若一頭行走的人形巨龍。
神殿騎士終於退步,牢牢護住了門多拉,然而這時,格萊茵也微微擡起了腦袋,乾澀的眼角處閃掠過一道帶着驚人殺氣的寒光,開口,音色沙啞得像是摩擦的金屬:
“這不是當年那條苟延殘喘的狗麼,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