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籟俱靜。
成就大殿的另一處角落內,伴隨着一陣物品被打翻的聲音,天都學院副院長之一的梅凱因面前多出了一道陌生而瘦長的人影。他披着覆面籠身的黑袍,只露出一雙森冷發寒的眼睛。
“梅凱因,你還想讓我們等多久。”黑袍人說,冷聲不止,“別忘了你是因爲誰的幫助才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也別忘了十六級的鬥氣其實並沒有多了不起,既然拿了好處,是不是就得拿出點回報呢?”
鬚髮花白的梅凱因沉吟了片刻,嘆息了一聲道:“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奧莉薇也好,風滿倉也罷,這兩人一個是驚才豔豔的冰系大魔導師,一個是入聖了多年的強者,有他們在我不得不束手束腳。”
“時間?你沒有時間了!十年了,距離北海盡頭的時空裂痕被封印已經整整過去十年了!東方的黃金龍王不知所蹤,南部的銀月精靈舉族消失,西邊的災宴獸王被赤淵所隔。人王將死,四方風動,我們好不容易纔等到了這個諸強隕落的時代,要是錯過了機會,十個你也死不足惜!”
黑袍人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展露出了一張森冷陰翳的面龐,側側冷笑了起來:“十六級的冰系大魔導師雖然棘手,可總比風滿倉那個怪物好對付得多了。”
怪物...你們纔是怪物吧...梅凱因暗自想道,默默握緊了自己的雙拳。
......
......
三天後,以撒站在了奧術之殿的走廊上,立在最中央的是一塊高高大大的木牌,上面貼了張四四方方的白紙,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魔法概念這門課程的檢測成績出了,而且是正大光明的貼在了衆目睽睽下。
嗯,很像是奧莉薇的風格,不遮遮掩掩,也不給誰留層遮羞布。
以撒看着熱熱鬧鬧的人羣,看着那些平日裡一個個驕傲的魔法學員們推推搡搡的往裡擠,忽然就覺得有些好笑,恍惚間回到了年前時候的末白的小鎮,那些拼命鍛鍊着身體的少年,每年春天都會圍繞在村口的告示牌前,滿臉希冀的等着神殿人員途徑村落的消息告示。
那一年,以撒五歲。他親眼目睹了比自己年長的少年們一次次的失望和一次次的等待。不知不覺間,那些少年終究還是留在了村子裡。而他自己則是慢慢長大,成了孩子堆裡的大哥哥,並且來到了這個天都學院。
人生總是在不經意間變幻了彼此的位置,驀然回首間卻找不到自己曾經的影子。
大陸歷2045年的這一年春天,天都學院一共招收了兩百名學生,其中奧術魔法系爲五十六人,武道鬥氣系的爲一百四十四人,都是來自卡斯蘭帝國各個領地的青年才俊。雙屬性親和力上等,體質根骨卓越優秀的學員不勝枚舉,如果不是因爲被奧莉薇‘退貨’的謠言盛行了一段時間,恐怕誰也不會關心以撒這個人是誰。
比如此時,那個一直就很囂張跋扈的大少爺索爾在看到了自己的成績後就明顯瞥了瞥嘴,嘟囔了一句說:“切,剛剛及格就剛剛及格,紙上談兵的大道理我纔不在乎呢。”
同樣的,圓臉少女芙蘭也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數,臉上多了些紅撲撲的光,看起來好像十分的高興。
“咦?芙蘭你看這裡,滿分!這個以撒...是不是...那個以撒啊?”
“應該是他吧,學院裡除了他好像也沒有第二個叫以撒的人了。不過真是沒想到啊...竟然有人能夠在素來以嚴格著稱的奧莉薇手裡拿到滿分。”
幾個少女的聲音交頭接耳的響了起來,以撒聽到了,其他人自然也聽到了,尤其是本來就有着過節的索爾,恨不得都把自己的眼珠子摁在成績單上,好看清楚那個一百分是不是多加了一個零。
“滿分...真的是滿分!奧術概念課雖然和戰鬥無關,但其實是一門非常重要的課程,我聽幾個高年級學長說過,魔法的概念在最初階段或許無法理解,可等級高了後就會息息相關。比如元素法球這種將力量具象化的東西,其實就是對奧術概念的一個引申。這個以撒...難道是個看不出來的天才?”
隨着又一名學員的感慨,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後方,他們依稀記得當時有這麼一道人影遠遠的站在了後方影壁下,好像就是那個以撒!
“誒,沒人?我剛纔還看他在這兒呢。”
“滿分又怎麼樣,誰知道是不是死記硬背下來的。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
索爾酸溜溜的說了一句,可換來的卻是其他人心知肚明默不作聲的眼神,登時就覺得尷尬了起來,也跟着搜索着以撒的身影,然後就遠遠瞥見了一道離開的身影,怒哼了一聲,推開人羣邁步追了上去。
“你,你給我站住,讓你站住聽見沒有!”
索爾一邊追逐一邊大喊,可面前的那人卻腳步不停恍若未聞,氣得他拼出了吃奶的勁跑到了前頭,哈着粗氣道:“喂,我在喊你,你是不是聾了?”
以撒終於止步,稍稍側過了身子面露一絲疑惑:“你...誰啊?”
“我...我...我他媽...”索爾一口氣差點憋死,這是第二次了,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個混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爲什麼總是記不住自己?!
“我!索爾!入學檢測那天罵過你的!這是我第二次做這種傻逼一樣的自我介紹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以撒哦了一聲,然後伸手用力拍了拍索爾的肩頭帶着歉意說:“別生氣啊索爾兄,這事是我不對,你再喊我一遍,咱們重來。”
說着,以撒往前小跑了幾步,揮了揮手示意索爾可以開始了。
“這人...有病啊?”
索爾也被搞得一下子轉不過彎來,迷迷瞪瞪就配合着喊道:“我是索爾,你給我站住!”
啪!
話音剛落,跟前的以撒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大手一揮打在了他的臉上,當場就留下了一個火辣辣的印子。
“你那天憑什麼罵我?”以撒說,怒氣衝衝的瞪着索爾。
索爾捂着臉直接傻在了原地,芙蘭和其他的學員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嘴角甕動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個什麼套路啊?
三秒鐘的時間,或許更久,索爾終於回過了神,俊俏的臉蛋上掛滿了沖天的怒氣,從袖口裡掏了半天然後丟來了一塊白手帕,嘶吼道:“決鬥!我要跟你決鬥!”
這個丟手帕的動作可不是因爲索爾是個娘娘腔,而是一種在帝國內關於決鬥的禮儀,要是接住了這塊手帕那就代表了迎戰,若是不接,就是懦夫和害怕的表現。
以撒當然懂這個道理,所以他不但接了還用來擦了擦手,說:“請吧,規矩你定,地點你挑。”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這一點在天都學院是如此,在這個廣袤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如此。
學院有學院的規矩,私鬥是被禁止的,一旦這麼做雙方都會被立即被開除驅逐。所以在光嵐城的東側地帶就設置了一個決鬥場,爲的就是解決雙方不可調和的矛盾和衝突,並且還有天都衛從旁監督,避免真的鬧出了人命難以收拾。
決鬥場很大,而且不止一個擂臺,十米高牆外的另一邊似乎也在砰砰乓乓響個不停的忙碌着。
以撒和索爾分別站在了二十米見寬的擂臺兩端,一個怒目而視,另一個則是絲毫看不出緊張甚至還想嚼顆薄荷糖。
臺下的觀衆不多,一年級的魔法學員全都到齊了,而且還有好事者開起了外圍賭注,賠率是三比一,三是指以撒,一是索爾。沒辦法,畢竟這索爾是火系首席達偉恩的學徒,而且人家有錢,從頭到腳都是精良的魔法道具。
但讓以撒很意外的是,上了擂臺後的索爾把自己身上的法杖,戒指,魔導書,卷軸等等的東西都摘了個乾淨,哼哼着說了一句要公平。
公平?當然還是不公平的,因爲索爾的魔力等級已經三級了,而以撒因爲輔修了鍊金系和紅月劍歌的緣故還只有兩級。可這絲毫不應以撒對索爾稍稍改觀了一些,感覺這個人除了嘴巴臭了點心眼小了點外,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