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世界是龍族的天下。
天空,大地,海洋。
作爲最先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傳奇物種,龍族的強大毋庸置疑,但在滄海桑田的時代變遷中,海龍族和地龍族相繼沒落,飛龍族盤踞在東部龍巢,雖試圖離開,卻總是被毒沼所攔。
千百年來,上位的龍族只剩下了天空黃金龍王,而中位的龍族鑽石龍,紫晶龍,七彩龍三者,種羣數量也已經十分稀少,幾乎到了絕跡的地步。
天空龍王在十一年前神秘失蹤,下位五色龍中的紅龍王取而代之,這一點對大陸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
但對成年的紫色巨龍赫費勒而言,它從未聽紅龍王提過,遙遠的人類帝國皇城內還有一名同類,而且...是墮落到和人類簽訂了共生契約的同類!
恥辱,這對龍族來說無疑是恥辱!
即便是紫龍赫費勒自己與太初中的那人簽訂下的合作契約,對它而言,如果不是爲了某個共同的目的,根本不會破例。
但共生契約是什麼?堂堂的龍族,驕傲的巨龍,竟然寄宿在爬蟲的身體內?!
赫費勒處於強烈的憤怒之中,根本沒有看到趁亂突破了自己封鎖線的蒼耀石和魔呼伽羅,任由這兩個人類跑到了以撒的身邊將其護在了身後。
一陣和風悠揚吹過,感受着血河大陣傳輸而來的滂湃活力,巨龍赫費勒看到了一片廢墟的場地中有幾縷暗淡的火焰搖曳,不只因爲什麼原因,那渺小的人類身上亮起了純淨的白光,其中傳來了微弱的龍鳴。
他握着一柄尖銳不規則的黑刃,以刃尖拄地,隨着光線的亮起,龍吟越來越清晰,白光乍然大盛,刺目晃眼,彷彿是月光在白晝降臨,聖潔又純淨。
赫費勒是龍,自然不會有人類那種多餘的美感和感慨,也沒有興致,它只感覺到了一種陌生卻熟悉的同類氣息,從而落下了目光,盤旋在半空中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
其實,它什麼都沒有在意,包括血河大陣,包括斷臂重接的西斯廷,包括什麼狗屁帝都和人類皇子。
同類...赫費勒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年幼的同類了,因爲它們龍族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已經失去了誕下後代的能力。而這件事情,偏偏又和太初這個組織的最終目的息息相關。
所以赫費勒在短短几個呼吸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這頭失格的年幼同類不惜一切代價帶回龍巢。
它的目光終於放在了以撒的身上,看着他呼吸,看着他閉目,看着他痛苦的捂住胸口,看着那團耀眼的白光滿滿從身體裡鑽了出來,凝聚成形。
龍,白色的龍。
赫費勒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同類,銀白無暇的鱗片,微微彎曲向後的玉石龍角,龍瞳不是飛龍族固有的琥珀色,而是一種彷彿流星焰尾般的璨白,它的曲線優雅而尊貴,恍若從畫卷裡甦醒過來的聖靈,月輪爲之傾倒,晝光盡數暗淡,就連拖曳在身後的鱗尾都是那麼的靈動和美麗。
比紫晶龍更純淨,比七彩龍更耀眼,比鑽石龍更高貴,就像是集結了所有龍族的優點般,獨一無二。
它的名字是月詠,以撒取的,它不喜歡這個名字,但多少要比白龍銀龍什麼的好聽上不少。
“你...是我的同類。爲什麼要依靠弱小的人類,和我離開吧。”紫龍赫費勒的聲音莫名舒緩了很多,它目光灼灼的盯着月詠,露出了一種只有龍族才能讀懂的親近和愛慕,破敗的羽翼被收起,鱗尾微微收縮,落在了地上用特殊的龍語呼喚道。
剛剛從長眠中甦醒的月詠和之前的星歌一樣,無論是體型還是實力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它吃下了天都龍橋上完整的白龍骨,在剛纔甦醒的過程中,甚至抽空拿走了貪月雷鱗狼送給以撒的成年綠龍的風系龍珠。
連以撒都不清楚它現在的品級到了第幾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應該比星歌成長得更快,或者說是更完整。
月詠舒展着悠揚的翅膀,璨白的瞳孔微微露出茫然,在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目光的同時並不理解紫龍赫費勒的話,唯有聲音從以撒的心裡響起:
“它在說什麼,很煩。我肚子餓了,能吃了它嗎?”
“別鬧,它很強。”以撒離開了蒼耀石的保護,拍了拍月詠的翅膀。
這一幕,對他和月詠來說顯得稀鬆平常,再自然不過,可對紫龍赫費勒而言卻是如同觸碰到了逆鱗一般震怒,張口咆哮道:“給我放手,你這個下賤的人類!”
以撒皺眉,傳音給月詠:“它好像喜歡你。”
月詠愣了愣,露出了冷冰冰的神情,回覆:“比你長得還醜,噁心。”
這話才落下,以撒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月詠已經揮打着羽翼騰空而起,象牙般晶瑩的龍角間有光芒流竄,然而打出來的卻是一股最爲純粹的雷霆。
它掌控的是風與火的元素,此時已經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不需要像紫龍赫費勒那般藉助龍語魔法的幫助輕易施展,沒有任何間隔。
以撒沉默了一下,然後召喚出了早就蠢蠢欲動的小黑蛇星歌。
“兩頭契約魔獸?!”
當月詠和星歌同時出現,除已經見過一次的芙洛拉外,艾因和別西卜同時驚詫了一下,因爲他們知道契約魔獸是需要永久分化精神力的,魔法師們只會選擇臨時消耗精神力的召喚術,而同時簽訂兩隻契約魔獸的以撒,在之前使用魔法戰鬥的時候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自然,那麼他原本的精神力到底該有多充沛?
別西卜默默攥緊了手中的法典,一言不發,神情冷峻,兀自輕語道:“人外有人。”
“這裡交給我和它,你們想辦法去解決後方的陣紋法師。”以撒勉強支起身子,拍了拍星歌的腦袋,對蒼耀石和魔呼伽羅說。
“不行,你都這樣了,還打個屁啊!”蒼耀石一百萬個不樂意,說什麼都不肯走。
魔呼伽羅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挑眉的動作也表達了她抱有疑問的心思。
以撒笑了笑,所有的冷漠和疲倦盡數退散,輕輕的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彷彿是在訴說着一個既定的道理:
“放心,我和星歌...從未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