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一直就不太喜歡白色的衣服,因爲容易髒而且太顯眼,無論走到哪兒都一眼就可以發覺。只不過這件月白法袍是奧莉薇親手做的,意義不同,心意也很多,所以即便再不怎麼習慣,他還是穿在了身上,寶貝得很。
六把黑暗金屬的刀刃左右懸浮,右手輕輕的一探,清亮的刀鳴在巨大的浪濤聲中依舊明顯,以撒握着太刀,環顧四周,發覺自己被傳送到的位置是地形平坦開闊沒有遮掩的海岸。
這演武按照規矩,雙方隊伍都會被分在不同的兩個地方,只有等到六個參賽者全部進入幻境後才能正式開戰。
以撒沒去找另外兩個不知道被傳送到哪裡去的年輕人,單手握刀,就這麼向前跨出了一步。而這一步落下,鬆軟的沙灘地表上登時就浮現出了一個被隱藏在砂礫下的巨大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的陣心圖案和地火水風四大元素的圖案不同,是一個逆轉的三角形,被激活後,黑色和白色的煙霧在一瞬間瀰漫而開,然後慢慢從陣心中出現了一個龐大的生物陰影,短短几秒,就成了一頭黑色的壯如小山的蠻牛巨獸。
“召喚陣?”以撒訝異的低語一句,陷入了沉思,這個法陣很明顯是加西亞隊伍中的那個陣紋術士準備的,可以算鑽了規則裡的漏洞,但在短短的時間內就佈置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召喚法陣,那位陣紋術士的本事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水準。
他沒有時間思索太久,因爲那頭蠻牛樣子的巨獸已經成功從異世界現身,攻了過來。
黑色的刀刃被以撒掌心抵扣,食指和中指撫在了刃身上,若是此時有人遠遠望來,就會發現他的動作和姿勢十分的流暢,利於劈砍的太刀微微在身側垂放,當那蠻牛獸大開大合的攻來時,刃鋒悠揚上擡,然後順着它堅固的手臂北側一路向上,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這把看似平常但鋒利到難以想象的刀,已經劃過了蠻牛巨獸的身體。
那偌大的一條胳膊在砰的一聲中與之分離,而蠻牛巨獸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藉着後退的力量腳踩地面,龐大如小山的身軀曲腿一彈,直接撲了過來。
以撒橫刀在胸,沒有絲毫閃避和格擋的意圖,一個呼吸的功夫間,他的目光慢慢收縮成了一道寒芒,黑色混雜着紅色的鬥氣絲線從胳膊上亮起了其中的一條,刀刃上也緊跟着出現一縷一縷刀片般的鬥氣,斜斜的在身前劃出了一條殘缺的月弧。
那蠻牛巨獸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單臂捶地向側方用力,然而那道脫離了刀刃束縛斬來的暗紅色氣流已經閃到了跟前,它忽然驚叫了一聲但爲時已晚,身體在空中猛地一僵,黑色堅硬的身體重劍慢慢的滲出了一條流淌紅線,砰的一聲到底,居中分離,重新變回了一蓬黑色的煙塵。
原以爲這一切就算結束,可沒想到在蠻牛巨獸消失後,召喚法陣繼續轉動了一下,竟是重新凝聚成了另外一頭,體型更爲巨大,攻勢更爲猛烈,嘶吼着衝了過來。
以撒挑了挑眉,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刀刃向後一探,鬆手,黑色的太刀直接自己嵌入了金屬刀鞘中。
然後他伸出手,魔力迅速轉換成了燃燒的火焰元素。在這片海灘環境內,火焰元素無疑稀薄了很多,以撒花費了比外界漫長了三倍的時間才聚出了一枚燃燒的火球,然後打了出去。
可在這之後,他卻閉上了眼睛,聆聽起了火球砸在蠻牛召喚獸身上的聲音,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我說怎麼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給我準備了個召喚法陣,原來是個騙人的小把戲。”
他說完,看着第三隻死而重生的蠻牛獸衝來閃都不閃一下,睜着眼睛直接走向了陣心。
那頭蠻牛召喚獸看着以撒走來,看上去彷彿更生氣了,那尖銳的犄角衝來時裹挾銳風,四蹄濺起灰塵,可唯獨沒有絲毫震盪的地感。
以撒不躲,那蠻牛獸的衝勢也恍如一段虛幻的泡影,在其後方四米外停了下來,卻是重複起了之前的動作,一絲不差。
而這時的以撒已經一個閃掠蹲在了陣心的位置,踩着那個逆五芒召喚陣挖出了一塊特殊的魔力水晶,正反射着周圍的光線。
當這枚魔力水晶被以撒挖出後,那頭蠻牛召喚獸的身形果然暗淡了一分,而這樣的魔力水晶數量還不少,以撒足足挖出了十三枚,分別放置在了法陣的各個方位,造成了一個沒有死角的幻象法陣,要不是他留了個心眼察覺到不對,用火球試探一下聽到了砸在了地面上的聲音,估計還真會上當被耗死在無窮無盡的幻象之中。
“就會耍小聰明。”以撒收起了這十三枚菱形水晶,向遠處的密林深側望了一眼。
......
......
“我的法陣被破了。”用兜帽遮住了面容的陣紋法師猛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擡起頭輕輕的說了一句。
加西亞聞言稍稍側首,有些驚訝的說:“這麼快?”
“三分鐘...是很快。雖然是我臨時佈置下的,但也用上了我十三枚特製的反光水晶,確實有些小看他了。”說到那些水晶的時候陣紋法師顯得有些心痛和不捨,但換來的卻是加西亞一聲不忿的冷哼。
“路上還有幾個法陣?”
“三個,一個風鐮陣,一個爆破符文,一個泥陷術。”
“能殺了他麼?”
陣紋法師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回答道:“不一定。”
“不一定?不一定!我花了這麼大價錢買通初檢官,讓你這個陣紋法師冒充學員進來,爲的就是這三個字嗎?要是他死不了,你死!”加西亞豁然回首,面容扭曲。
“.....”陣紋法師沒有回答,掩蓋在兜帽下的面容也看不清是什麼樣子,他只是緩緩彎下腰,繼續擺弄起了地上那個未完成的巨大法陣。
法陣是血紅色的,塗滿了猩紅的特殊材料,流轉的時候恍如滾燙的鮮血在血管中淌過,顯得滲人無比。
“這是什麼陣,火屬性的?”加西亞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皺着眉補充道:“你應該知道我的血脈適合水元素,火元素更適合他。”
陣紋法師手中的羽毛筆微微一頓,擡起了頭,露出了一雙在兜帽陰影下兀自閃動着幽綠光明的雙眼,沙啞嘶聲道:“你放心,這陣是我最高級別的術式,保管你滿意。”
......
......
外界,第一組比試的雙方很快就決出了高下勝負,從荒原地帶的傳送陣出來的隊列並沒有出乎大家的預料,正是蒼月塔的別西卜。
他一身湛藍的法袍迎着和風輕揚,目光和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手裡的那本無字法典上,靴子底下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一圈憑空出現的水花,衣不帶水,足不沾塵,就這麼仿若神祗降臨一般落在了芙洛拉的身前,虛空平踏,落在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緊接着,別西卜的隊友和對手一一出現,贏的人一臉匪夷所思,輸的人同樣是一派驚駭,顯然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纔會露出這麼難以置信的表情。
“感覺怎麼樣?”芙洛拉問了一句,換來的是別西卜機械而淡然的聲音,“不怎麼樣,太弱了。”
“哦?”芙洛拉笑了笑,抿了口杯子裡的茶,“那多蒙大刻印師的幻想空間又如何?”
別西卜捧在手裡的法典終於被合上,眨了眨清秀的眉目,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很神奇,很強大,大地元素不虧是大地之母,竟然能夠溝通整片陸地隨意變幻位置,我甚至覺得已經無比接近空間穿梭了。”
芙洛拉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這時擂臺上的第二個法陣也已經亮起了華光,還是沒有絲毫意外,出現的是被鐵鏈鎖住了雙腳赤足,用利刃拴住了脖頸的魔呼伽羅。
即便到了現在,絕大部分的人還是無法理解,爲什麼紅月古堡會選擇一個女獸人作爲下一任的繼承者,少堡主。但是當那天魔呼伽羅展露出冰山一角的部分實力後,他們才明白,魔呼伽羅確實強大無比,不說紅月烙印,也不說紅月劍氣,光是她身上自然而然帶着那股肅殺之氣,就足以讓人無法握緊手裡的刀劍兵刃。
她五官深邃,肌膚古銅,凌亂的棕黑色頭髮總是遮住了部分容貌,暗紅色的鱗甲覆蓋了四肢關節,明明是一個身材高挑曲線動人並且和人類長相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女人,但是卻讓所有人都無法對其產生除了排斥和恐懼以外的其他情緒。
而當她從傳送陣裡出現,**的腳掌落在擂臺上的時候竟然留下了一道道暗紅色的血印,她咧了咧嘴,露出了兩顆略顯尖銳的虎牙,兩米重刃往前抖了抖,在乾淨的青石磚瓦上抖出了一圈滲人的血環。
衆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這是何意,就見到魔呼伽羅手裡還多了一根鐵鏈,她用力一拽,金屬交疊的咔嚓聲連番響起。
然後...飛出了五個昏迷不醒,如羔羊般被捆在了鐵鏈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