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奇形怪狀能力不一的兵刃利器很多,有的是刀,有的是劍,甚至也包含了法杖和魔典,但加西亞卻沒有聽說過可以被這般自由操控的刀刃。
那把刀,一米長,兩指寬,在半空中飛掠流竄,如雷似電,而在以撒一刀斬出後,這些突然碎開的無數裂片上竟是多了燃燒的火光,在以撒的操縱下跗骨之蛆般纏在了加西亞的身邊周遭,精神力的驅動絲毫不亞於手掌的控制,無論他怎麼躲都躲不開,鬥氣一股股的打上去,打散了又凝聚,一共分爲二十四片。
然就在一下秒,這些刀片一下子拼了回去,以撒的身影從遠及近飛掠而來,張手一握,貼着地面斬向了加西亞的胸口。
加西亞提劍向前,海藍色的鬥氣澎湃撲打而去,威力不俗,掀開了方圓三米的地表。
論鬥氣,邁入八級已經大半年的加西亞的確要比以撒強上一些,但他自己也清楚,面前的以撒也同樣擁有血脈,而且是一種很詭異的血脈能力,並且他最擅長的不是硬碰硬,是一步步觀察對手,看破對手的動作和招式。
所以加西亞一直在沒有章法的進行攻擊,用連綿不絕的劍招壓制逼迫,讓以撒沒有看穿自己的機會和餘地。
這樣的對策其實十分聰明,也確實讓以撒陷入了被動的局面,黑色的太刀和海藍長劍不時碰撞出火花,叮叮噹噹響徹個不停。
忽然間,加西亞用力向前一推,逼退了以撒,然後長劍重重落地,剎那間刺耳的海浪拍打聲直接從地底下傳來,藍色的鬥氣能量幻化成了一頭騰空飛躍的海龍衝了出來,吞沒了以撒的身體。
這一手鬥技和小不死鳥蒼耀石的焚心劍技很像,都是瞬發,沒有任何的起手式,顯然是和血脈相關的必殺招式。
而被海龍吞沒的以撒處境也不是特別好,這些鬥氣完全模擬了海水的沉重和猩澀,彷彿完全抽離的空氣從他的五官口腔裡涌去。
以撒捂住自己的脖子,重壓在肩膀上逼着他向地上跪下,他身上的鬥氣涌了出來試圖抵禦但同時也無法動彈。
看着以撒動彈不得的樣子,加西亞有些得意,此時的他海龍鱗已經全部褪下,用劍指着那頭不斷盤旋禁錮了以撒的海龍說:“這叫龍吟嘯,是遠古血脈纔能有的的特殊技能,只要我願意,它就能把你永遠困在裡面。你已經用不了什麼魔法了,但我卻可以使用鬥技。”
海藍長劍筆直向前,水波從劍柄向劍尖流淌微光,鬥氣也好像成了真的液體能量,在加西亞的控制下一分爲九,每一道都成了微小但尖銳的水刀,就這麼迎面向以撒轟了過去。
“呼...真有點沒辦法。”
以撒好像說了這麼一句,在水藍海龍虛影的包裹下很輕很模糊,然後在下一刻,他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黑色的鱗片,頭髮轉成烏黑,一道墨色的水紋在海龍身軀內泛開,無比顯眼。
十米的距離一下子有了空間的阻礙,以撒的身體如同挪移般衝了出來,黑色的刀沿着一分九裂的水刀貼過,劃出了一道暗淡的刀痕。
加西亞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還是憑着本能提刀上揚去格擋。但是那墨色的水紋又泛開了,這一次是直接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砰的一聲,加西亞整個人趔趄着向前跌跌撞撞走去。下一秒,第三個水紋出現,包裹着黑鱗的鐵拳砸在了他胸前,換成了後退十幾米。
最後一道墨色水紋泛開,以撒黑色的身影幾乎面對面和重心不穩的加西亞貼在了一起,他伸手扼住了加西亞的脖子,一路俯衝疾跑,然後一起重重砸在了那塊突起的青石臺上。
那堅硬的石面瞬間裂開了無數裂紋,以撒看着加西亞,用那豎起的暗金蛇瞳盯着他,然後問道:“我記得去年的春天,你跟我和洛倫說過,不要想着攀龍附鳳,要拿鏡子照照自己。那麼請問,我尊貴的滄海魔龍,你的血脈真的有那麼了不起麼?”
“咳咳...你這血脈又是什麼?”被掐住了喉嚨的加西亞氣息不是很順,咳嗽着艱難開口,心裡也想起了之前初次爭鋒相對時的光景,又是難堪又是怨恨不止。
“蛇。我只能告訴你是蛇。”以撒笑了笑,加重了手上的力氣,說:“而現在,我這條蛇,打算吃了你這頭驕傲的魔龍。”
“你試試...你敢?比試殺人...我可以,你不可以。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你們天都必敗...啊!”
慘叫聲陡然響起,迴盪在了海岸叢林之間。
以撒的黑刀貼着他的肩胛骨刺了進去,釘在了後方的岩石上,然後似笑非笑的說:“你知道爲什麼我準備了六把刀嗎?”
加西亞已經疼到說不出話來,但他可以想象這六把刀是用來幹嘛的,悶哼了幾聲,瘦高的身軀因爲被扼住了脖子很難掙扎發力,尤其是肩頭傳來的劇痛,讓他還算俊朗的小臉變得無比蒼白。
“現在換我問你了,說說吧,你們的計劃是什麼?”以撒說着,第二把刀抵在了加西亞另一邊的肩頭上,慢慢刺開了他結實的肌膚,滲出了血,補充道:“別再說什麼敢不敢了,你清楚我敢的,我什麼都敢。”
這話說完,以撒根本沒有等加西亞給予回覆,第二把刀緊接着刺穿了他的肩頭,在慘叫聲中釘進了石塊裡。
“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敢這樣對我!你完蛋了,我會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北境所有的士兵會摧毀天都,還有你那個破爛的小村子...啊啊啊!不要!”
第三把刀落下,插進了加西亞的右腿膝蓋,然後緊跟着是第四把。
這四把刀同時釘住了加西亞的雙手和雙腳,把他死死釘在了青石臺上,成了一條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之後,第五把刀出現,落在了他的小腹上,聲音也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飄了過來:
“爲什麼,你們都覺得我不能是普通人?”
“爲什麼,我就非得要有不同尋常的身世?”
“爲什麼,所有人都想挖掘我的過去?”
“我是人,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這樣的劇情...你們爲什麼永遠接受不了?”
此時的加西亞早就被四肢創口上傳來的劇痛弄得神志不清,根本聽不清楚以撒正在說的話,他只知道又有一把劍抵住了自己的身體,而這一刀落下去,怕是連生命神殿的神術都無法來得及救他,當即就嘶喊了起來:“別...別殺我,我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
以撒看着加西亞那張因爲恐懼而扭曲難看的臉,淡淡的揚起了一個弧度,說道:“很遺憾,我不是很想知道。”
第五把刀的刀尖抵住了加西亞緊繃的小腹腹肌,沿着肌體的線條慢慢嵌入,切開了皮膚和肌肉,血水順着他乾淨的衣角向下流淌。加西亞的嘴巴和喉結在不停的打着冷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可是他的眼神分明在說: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你求饒。洛倫那時候應該也不想被打斷雙腿,他也覺得很無奈,很害怕。你知道麼,那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朋友,他對我很好,我對他卻不夠好。我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記仇。如果沒有,那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
以撒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音色清澈穩定,彷彿那把隨着時間一點一滴刺入別人身體的刀並不屬於自己,繼續道:“你知道這世上最大的騙子是誰嗎?是生命的聖騎士,那位亞當斯。”
以撒回憶了一下,皺着眉說:“當年的他也這麼把人釘在了地上,然後用另外一把刀砍了那人的腦袋帶回了神殿。這顆腦袋,換來的東西可是不少。地位,權勢,力量,都有了。”
“所以我也準備了一把刀,不對,應該是六把刀。”以撒笑了笑,刀尖完全沒入了加西亞的肚子,用最後一把刀拍了拍他的臉,問:“那你這顆腦袋,又能給我帶來什麼呢?”
第六把刀,割開了加西亞的脖子。而他似乎真的被嚇壞了,直到現在纔想起來用血脈召喚出細密的海龍鱗,可是滄海魔龍的血脈只能對魔法元素產生較大的抗性,並無法阻擋這把鋒利無匹的黑刀。
“或許你什麼都不能給我,只有麻煩。可我現在也只想殺了你,就這麼簡單。”
以撒雙手提起刀,海風吹開了月白色的袖口,手腕上生鏽的腕輪叮咚響了一下,就像十六年前的某個孩子,舉起了石頭,砸碎了另一個孩子的臉一樣。
但這時,一支姍姍來遲的箭從後方飛了過來,穿過了以撒的肩頭,害得他微微偏移了一點距離,沒能刺開加西亞的脖子。
那個弓箭手的名字叫茜拉,東邊學院的人,一直沒有出現,以撒還以爲她早中了陣紋法師的法陣死了,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