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的時候,雪還沒化,光嵐城外就下起了一場小雨,雨水混合着消融的積雪,山路泥濘溼滑,空氣倒是異常清新。
暗紅色的頭髮被雨水打溼了末梢,褲腿上也粘上了些泥巴,約莫半個小時後,一座植被茂密的沼澤盆地緩緩顯現,周圍的樹木高約七八米,枝葉繁茂,透不出半點光亮,幽幽暗暗的光芒搖曳,顯得有些陰森。
孤光嶺,也因此得名。
以撒呼吸了一下溼潤的空氣,可突然聽到了一陣羽翼拍動的聲音,並且還伴隨着幾聲人類的咒罵和怒吼。
冒險者?以撒皺了皺眉,速度陡然加快,直朝着嶺內深處衝去。
只見在深林的灌木空地內,四名年紀穿着新生制服的年輕人手握兵器,相互佔據了四個方位,神色緊張而虛弱身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而天上正飛舞着許許多多裹纏着火焰的小鳥。
這種鳥學名是烈焰雀,屬於一階的魔獸,但它們棘手的地方在於從來就不會單獨行動,每次出現都是成羣結隊,危險程度比起三階的魔獸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四人雖在和烈焰雀的戰鬥中陷入困境,但從對應的身手上來說卻個個都有着不錯的本事,其中尤爲亮眼的當屬處在正北方位的一個高挑麗人,穿着一件赤紅色的緊身輕甲,外加一件同樣鮮豔的紅色披風,一頭亮麗的硃紅短髮平添英氣,整個人都像是包裹在了火焰中一般,就連手中握着的武器都是一柄雙手大劍,劍鋒上的凹槽隱隱透露出燃燒的火光。
此時天空中大約有着三四十隻暴怒的烈焰雀,體型大概半米左右,生有硃紅色的羽毛,額間嵌着一枚米粒大小的晶核,尖銳的利爪狀若倒勾,要是放大了百倍的話還真像是傳說中的火焰聖獸鳳凰。
四名年輕人抱團擠在了一起,陷入了頹勢,對於武者來說最忌諱也最無奈的就是遠程攻擊,而烈焰雀偏偏就擅長用火焰遠程騷擾。只見那些烈焰雀盤旋在了半空,不停變換着位置,先用小股火焰攻擊下方四人,一旦察覺到有機可乘就會施展出全部的能量俯衝而下,用利爪和鳥嘴撕裂對方的甲冑衣服,抓出血肉。
光是以撒聽到動靜趕來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四人已經有二人漸漸體力不支倒下,而那名燃燒着火焰狀特殊鬥氣,手裡提着柄雙手巨劍的人以撒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當即就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額頭。
“真他媽倒黴。本想着掏個小雀兒當寵物,沒想到惹了這麼一大羣七大姑八大媽,真是失算!”那高大青年說道。
“別說話了,還是想辦法帶同伴走吧!”蒼耀石咬牙低喝,手中巨劍連連揮舞,身上的不死鳥虛影逐漸暗淡衰落,呈現出頹敗之態。
果不其然,那高大的青年揹包裡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正是烈焰雀的幼崽。有了這麼一出,難怪烈焰雀羣像是發了瘋一般拼命攻擊。
久攻不下,烈焰雀羣就發出了一聲聲淒厲的叫聲,沒過多久又是十幾只烈焰雀從孤光嶺深處飛了過來,加入了戰局。
“我靠!這是真捅了馬蜂窩了!”那高大青年驟然變色,在擋下了最後一波火焰攻擊後吐出了一大口血,也跟着癱軟在了地上。
以撒嘆氣,一個閃爍飄到了戰鬥圈的中心,拉着蒼耀石的肩膀順勢往後一推,冰藍色的太刀以驚人的速度揮舞了數下,用上頭附魔的寒冷氣息逼退了一波攻擊後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把你朋友的揹包裡烈焰雀拿出來還給它們。”
“啊...哦哦。”蒼耀石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了過來,剛忙跑到了那高大青年的身邊往他揹包裡伸手探去。
“蒼耀石你幹什麼,這小雀可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
“閉嘴白癡!要是不想死就給我交出來,不然你就自己去打!”蒼耀石一把推開了高大青年,然後把那隻還不會飛行的年幼烈焰雀抓在了手裡,急急忙忙的交給了正努力躲避着攻擊的以撒。
“把它放地上,然後退!”以撒低喝,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一團飛來的火焰,帶着蒼耀石迅速撤離。
所幸的是,蒼耀石一行四人在之前只是一味的閃避和防禦沒有造成烈焰雀一方的傷亡,所以在將它們的幼崽送還後,遮天蔽日的烈焰雀羣也隨之散開了,沒有造成不死不休的惡劣情況。
大戰之後,五人圍坐在草地上喘息休息。其中蒼耀石因爲不死鳥血脈的關係狀態最爲良好,只是稍許脫力,而另外的三人則是受了不小的火焰灼傷,露在外面的肌膚都燒開一層焦皮。
“用下這個吧,對燙傷有好處。”以撒靠近了這三人,從包袱拿出了一盒藥膏,卻不曾想被那高大的青年一把打翻掉在了地上。
“你是誰啊?莫名其妙的跳了出來多管閒事,要不是因爲你,我抓到的烈焰雀幼崽就到手了!”那青年瞪大了眼睛咆哮,面容扭曲。
“吉格斯,你說話給我客氣點!你剛纔沒看到是什麼境況嗎,不會真的以爲我會傻乎乎的跟着你們一起去死吧?”見到了這一幕的蒼耀石咚咚咚咚上前幾步,和遊輪上一樣習慣性的把以撒護在了身後,一雙硃紅色眼眸醞釀着怒意。
“我...我那只是乏力休息了一下。就算沒有這小子,那些着火的雜毛我也有辦法對付,怎麼可能會讓你出事啊?”高大青年吉格斯訕笑了幾聲,連連道歉。
“對啊,蒼耀石。我們這次冒險不就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魔獸幼崽締結契約嗎?這下倒好,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吉格斯抱怨幾句也沒什麼吧。”
“就是!我們不是同伴麼,你怎麼爲了一個外人這麼生氣?”
聽着其他二人也這麼說,吉格斯越發得意了起來,站直了身子揚起下巴,十分高傲的指了指蒼耀石背後的以撒,說:“行了,這件事情就這到此爲止。蒼耀石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跟着我們一起冒險吧,到時候分你一點好處。”
他說着,一邊彎腰撿起之前打翻的燙傷藥,一邊說:“都是男人,你應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以撒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說:“沒有,請放心。”
“那就好。”吉格斯輕哼一聲,將燙傷藥抹在了手臂上,絲絲清涼沁入了肌骨,忍不住驚呼道:“這藥...比藥劑店裡買來的要好多了!小子,你是哪來搞到的,還有沒有?”
“我自己做的。”以撒說,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怒色。
“藥劑學的?哼,真沒出息。”另外兩名隊友見不慣蒼耀石對以撒的親近,帶着羨慕和嫉妒說。
吉格斯聽到了這話,卻根本沒有打圓場的念頭,徑直攤開手道:“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你身上還有什麼藥,都拿出來。”
“適可而止吧,你們三個太讓人噁心了,我退出。以撒,走!”
蒼耀石忍了半天,終於一巴掌拍開了吉爾斯伸來的手掌,在他那滿臉鐵青的目光注視下拽着以撒遠遠走了開去,無視身後傳來的一聲聲氣急敗壞的叫嚷,氣呼呼的對以撒說:“你怎麼回事,啊?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以撒了?你的脾氣呢,就像郵輪上那次一樣,咻咻咻,特帥特酷的那種。”
“還不是因爲你。”
“啊?跟我有什麼關係哦。”
“他們是你的同伴吧,總不能讓你爲難。反正我也剛好有事來孤光嶺,就當免費做你的護衛了。我說,你好意思教訓我麼?你一個女孩子下次能不能注意點,怎麼總是和亂七八糟的人組隊?”以撒說。
蒼耀石張了張嘴,長長的睫毛撲朔迷離的起來,眼睛裡多了星星點點的螢火光芒,雙手糾結着放在了背後,腦袋低了下去,一下一下的輕踮着腳尖,支支吾吾道:“對不起啊...因爲有點事情嘛...下次,下次我絕對不會再和別人一起冒險了,就找你好不好?”
“可以啊,要收費。我最近可窮了。”以撒說,攤開了手。
“給給給,喏。”蒼耀石笑嘻嘻的眯起了眼睛,往他手裡塞了枚黃澄澄的銅板。
“哇,你這也太小氣了吧?”
以撒這話還沒說完,面前的蒼耀石突然就伸手捧住他的面頰兩邊,不多不少,不差絲毫,往他嘴脣上用力的印了一下,留下了一抹濃重的脣彩。
“這下夠大方了吧?”
蒼耀石說,紅撲撲的俏臉就像此時天邊的晚霞,美得讓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