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鐵片貼着地面滑行,落在了以撒的跟前,然後慢慢融入了身側的鐵木盒之中,沒錯,是融入,就像水花落入水面一般,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你做了什麼?”蒼耀石皺着眉,神情嚴肅,她近在咫尺,又對以撒的性格太過了解,所以很清楚的看到了剛纔發生的一切。
“我殺了他。”以撒捂住自己咳血的嘴角,看着蒼耀石回答。
蒼耀石摟緊了他的胳膊,擋住了他的身影,輕輕的問:“怎麼做到的。”
“我的刀...在他身體裡留了一片,離得太遠我就沒法控制,我一直在等機會,而這個機會出乎了我意料的好,我不想錯過。”
蒼耀石嘆了口氣,“可他是北方公爵的孩子。”
“我做錯了麼...”
“不,你沒錯。你做的很對。”
蒼耀石說,硃紅色眼眸深處,那躍動的火苗越來越明亮,漸漸變成了溫暖的篝火,她緩緩起身,就像去年在天都學院廣場上的荒唐和衝動,一把將一下攔腰抱起,然後說:“你是我男朋友,誰欺負你,誰就活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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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莉薇的目光從他們的身上收回,蹙眉後退,一道道刀刃般的雪罡風層層包裹住了三人,然後丟來了一個包袱,說:“這裡面有蘭雯留下的外傷藥,我不會治癒系的魔法,找找看有沒有卷軸之類的東西,他的胳膊傷得厲害,不能再拖了。”
蒼耀石愣了愣,看着跌落在了腳邊的包袱,又看了看危機四伏的四周氛圍,手腳不是特別方便,有些無奈的對奧莉薇說:“我這纔剛耍完帥呢,是不是成心的啊你?”
女孩有些惱,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又把以撒放回了地上,在他啼笑皆非的指示下取出了一堆子瓶瓶罐罐。
以撒的傷很重,無論是外部還是內部。
他的頭髮在剛纔的雷霆波及下已經焦黑了一大片,耷拉的右臂也佈滿了恐怖電流留下的頑固傷勢,不停的咳着血,血色呈作淤黑。
他在蒼耀石的幫助下纏上繃帶,翠綠色的藥液從肩頭貫穿處滲入絲絲涼意,可最多也只能止血,還需要一段很長時間的修養和調理。
不過...似乎有人並不打算讓他們離開。
西斯廷更強了,在去年帶着梅凱因離開天都的時候,他就已經有着讓人錯愕的十二級鬥氣也掌握了劍氣的本質,如今短短一年,不知是刻意掩飾的實力全部展現,還是又有了突破,和紅月堡的伯頓大劍師交戰了數個回合,絲毫沒有落在下風。
劍分,劍技點蒼茫六條細密的劍痕分錯隔離,本是用來封鎖對手行動的劍招,被他用成了鬼魅無定的刺劍式,面對伯頓月弧形態的劍氣一一破開,最後還剩下一道,玄之又玄的沿着地面的縫隙向前滑去,飄向了在奧莉薇掩護下準備離開的以撒,最後被奧莉薇一擡手,以冰雪棱柱轟散。
冰雪消失,魔法和奧術的能量漸漸收斂。
然而這種平靜也只是暫時的,火焰和冰雪蒸發抵消產生的白霧之中,多蒙刻印師似乎終於召喚出了守護帝都的法陣。
那是一個覆蓋籠罩了整座城市的六芒星法陣,六個邊角分別投射下一道光柱,幾乎就在同時,紫色的巨龍咆哮着脫離了聖薔薇騎士團的糾纏,大張的龍吻中再度出現了一個複雜的字符,剎那間,無數恐懼剎那的雷霆從烏雲落下,在巨龍的瞳孔注視下掃向了法陣的陣心。
不過,一縷細極的水流卻從虛空中凝結而出,這股無色透明的溪泉不含任何的雜質,裡面彷彿還帶着秋日和煦的微光,它兀自流淌,類似沙漏,從遠至近,渦流一般的匯聚,越變越多,也越發湍急,看似脆弱無力,但在接觸到紫色巨龍召喚的雷霆時卻突然收緊,在流竄的電流輝映下,美得像是一條從天穹高處落下的銀河。
這是芙洛拉的魔法,和以撒的赤耀輝環相同,很顯然是融合水元素本質的獨創魔法。
此時,那座六芒星法陣就在帝都希伯來的上空流轉,但作爲掌控者的多蒙,眼瞳深處的神色卻並不如何穩定自若,充斥着驚訝,錯愕以及一絲倉惶,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不敢相信。
“你們做了什麼?!”
魔法師弗雷笑了笑,目光從加西亞被魔法侵蝕不成樣子的屍體上收回,然後輕輕的,很有禮貌的回答道:“偉大的刻印師多蒙,您很優秀,也很強大,身爲同樣是陣紋法師的我,在此向您表示尊敬。只不過,您最近數十年裡是不是太過捨本逐末了,爲了鍊金術,爲了刻印師的這個身份,連法陣的本質都忘了,連裡面的核心被人改了術列都沒有察覺?”
“你說的我當然知道,法陣是魔法咒文的具象化和實質化的排列,陣心是最重要的部分,可只要我的‘幻想空間’存在一天,別人根本不可能觸碰到陣心!”多蒙刻印師一手控制着六芒星陣,另一手則是在驅動着六道落下的光柱,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這六道光柱也只是停在了原地不動,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土元素的本質是覆蓋,水元素的本質是侵蝕。諷刺的是,這兩個改變地形和環境的魔法元素,最後竟然可以複合成本質爲創造的冰雪元素,你說,這是不是很像造物主開的玩笑?”陣紋法師弗雷說,看着紫色巨龍飛向高空,一掌將芙洛拉匯聚的水流拍散,然後道:“你的幻想空間連通了大陸各個地方的光景,栩栩如生,所有人都覺得這已經接近了傳說中只有神明纔可以涉足的空間領域。但...真相又是如何呢,多蒙刻印師?”
“真相就是...你的幻想空間真的只是以假亂真的幻想,不過是用了陣法復刻了千里之外的光景,什麼冰山海嘯,什麼熔岩沙漠,真的能死人嗎?”
弗雷冷笑,黑色的魔法靴踩了踩廢墟一片的地面,眯起眼睛說:“這地下面是空的吧?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你應該問那具屍體怎麼會不見了。”
多蒙刻印師瞬間恍然,花白的鬍鬚顫抖不停,瞳孔放大,道:“你是第一場比試裡...死在了幻想空間裡的陣紋法師?!”
多蒙夾雜着震怒話音剛剛落下,以撒也跟着同時擡起了頭,在看清楚弗雷的那張陰翳憔悴的面孔的一瞬間,先是驚駭,然後一瞬間脊背發涼,下意識的對衆人呼喊道:“血河大陣!快離開這裡!”
“哈哈哈哈哈!”
弗雷的狂笑伴隨着一圈血紅的法陣同時亮起,頃刻間,帝都希伯來的廣場上就多出了一片紅色的光罩,如同孕育着魔胎,也像惡魔的心臟,不停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