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月詠的龍鳴清麗嘹亮,她緩緩舒展着羽翼,白金銀玉般的朔光從天頂上方灑落,耀紫色的雷霆和奧莉薇與之配合的冰晶結合在了一起,毀滅和創造相融,頃刻間就逼退了紫龍赫費勒的攻勢。
紫色巨龍的愛慕之情真實而不假,它從未見過,聽說過純白色的同類存在,以它們龍族的美學標準來說,月詠就是人類世界的奧莉薇,似月光皎潔,若明湖泊心,哪怕是羽翼的輕震拍動,都足以打亂它那顆幾百年來都充滿了桀驁孤獨的心。
可惜的是,月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巨龍,她的傲慢和自大,甚至凌駕在了龍族之上。
“別再這麼看我,臭蜥蜴。”月詠傳音,用的是純正的人類大陸語言,紫龍赫費勒自然聽得懂一些。
它好像有些傷心,萎靡不振,面對奧莉薇和其他人趁勢打來的攻擊都來不及閃避,越是糾纏,鱗片和羽翼就越是破敗焦黑,也愈發覺得自卑了起來。
“和我回龍巢吧,你不屬於這裡。”紫龍赫費勒盤旋在低空,除了閃避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態勢,龍族本就稀少,何況是如此年幼如此美麗的同類,它根本就不忍心動手。
“滾遠點,一股子臭味,髒死了。”月詠開口,優雅蜿蜒的龍角向後曲起,靈動的和風,躁亂的火焰,分成兩股聚集形成熱浪迎面打向了紫龍赫費勒。
赫費勒哀鳴躲避,飛向了高空,月詠急促的叫了一聲,也跟着追擊而去,留下一道銀白龍尾殘留拖曳出的幻影。
......
......
以撒收回了目光,知道後邊已經不會出太多的亂子,調整了一下呼吸,對還不肯離去的蒼耀石和魔呼伽羅說:“快走。”
可倔強的不死鳥就不停,搖着頭說:“不行,之前什麼都好說,我知道你有分寸,這一次不行。”
魔呼伽羅看着他們,耐心已經消耗到了極致,說:“行了行了,婆婆媽媽,你們在這兒,那個魔法師我來對付。”
她說話,根本沒有聽什麼勸告和挽留的打算,重重的在地上踏了一腳,整個人就直接飛掠了出去。
而西斯廷自然不會讓她如願,只是在出劍的瞬間被另一道耀目的火光給阻攔了下來,蒼耀石提着銀灰色的重劍,背後綻開了兩片栩栩如生的焰翼,頭上那縷醒目的呆毛則是完全筆挺挺的向後燃燒了起來,呈作氣焰狀。
“啊啊啊..真的煩死了,明明都要準備帶他回家了,你們這些人啊...怎麼總是這麼添亂呢...真是讓人很不爽啊!”
蒼耀石臉上滿是怒容,不死鳥的重生火焰卻比之前受傷前更爲洶涌強盛,她側過頭,看着面色蒼白,在小黑蛇星歌陪伴下慢慢恢復傷勢的以撒,說:“我給你爭取時間。”
“不用太久,三五分鐘就夠。”以撒微笑着回答。
“那不行,說不定我直接贏了呢。”
蒼耀石衝刺而去,以撒也閉上了眼睛,他握着黑刃屠蒼,眉梢和肩頭有些顫抖,豆大的汗珠順着五官棱角滑落,當那黑白交織的腕輪被重新戴上的一瞬間,所有的汗水都在某種回溯的力量影響下凝滯在了半空。
力量的容器,力量的主人,這兩者的區別就相當於杯盞的材質和容量,以撒明明還無法駕馭那股黑色的火焰,就像他自己說的,用得次數越多,就越感覺自己活成了另一個人。
非常的不爽。
而就在這個時候,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以撒的身體裡,除了上一次星歌甦醒時帶來的空間之蛇血脈外,又多了一種別的東西,這股新的力量極其類似血脈,用語言也很難形容,假如空間之蛇是一枚固態的球體,那麼這股新的血脈力量就是圍繞着球體不斷擴散的氣流。
黑與白,實與虛,內與外。
以撒的感知悄無聲息的穿越了幾十米距離,落到了高處揮灑着雷霆能量的月詠身上,腕間的腕輪輕釦着肌膚合攏,啪嗒一聲,重歸於古樸平凡。
淡淡的白色力量從以撒的背後和眼睛深處出現,帶着微弱的刺痛和清新的涼意,一點一點鍍上了一層璀璨銀光,背後的肩胛位置鼓起了兩個隆包,沒有血肉破碎的聲音,卻是從左右兩側分出了一對優雅流暢的寬大羽翼,佈滿了精緻美麗的銀白鱗片。
光暗交替,由黑轉白,隨着這對銀白羽翼的出現,瞳孔也陡然轉成了白色,周圍的空氣緊接着發生了變化,彷彿凝滯不前,從流淌的時間長河中分離了出來。
“借給你用,我遲早要還回來。”
月詠特有的傲嬌嗓音在以撒的腦海中響起,他笑了笑,望向了小黑蛇,星歌有些吃味的別過了腦袋,似是妥協一般告訴了他四個字。
時間之龍。
空間構築萬物生靈,穩定日月星辰。
時間綿貫古今未來,界定生老病死。
這兩者是世界和位面誕生的根本,也是無人可以踏足其中,甚至連諸神都只能觸及邊角的領域。
時間之龍,空間之蛇。
月詠,星歌。
以撒來不及去細想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是不是真的那麼蹊蹺,在月詠的話音落下後,他的身體也同樣發生了血脈融合後的變化,苦海沉淪的精神世界裡,一頭迎着月輝蒞臨的聖潔白龍破開了浩渺星空。
銀白月輝之下,悠揚的龍角成螺旋向後延伸,披戴着清風與星火,所過之處皆留下時光的銀河。
羣星開始隕落,墜入苦海,然而那涌起的滔天駭浪卻無法驚擾月詠的飛舞懸空,它看着這片暗沉的夜色,鳴聲嘹亮,星空鬥轉,像是被一瞬間全部點燃,星羣暗滅。
當以撒緩緩睜開眼,周遭的一切依然保持着靜止,而他身上的那些傷,在細密的白鱗遍佈之後就開始迅速的癒合恢復,不,如果只是癒合根本就達不到這樣的速度,是逆轉,時間的逆轉,將現在的他直接回溯到了受傷前的完好狀態。
以撒眯起了眼睛,瞳孔變作月輪般的白,沒有蹙起,沒有皺眉,控制一下背後的雙翼,輕輕的一踏,帶着盤臥在身上的星歌衝到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西斯廷面前。
一拳,就將身前所有的空氣都排擠了出去。
西斯廷的劍,刺了過來,他皺眉,他蹙起,顯得恍然不知所覺。
蒼耀石的不死鳥虛影大亮,晃晃刺眼的火焰從近處迸發華光,收縮威能一瞬逼發,數圈渦流之中,劍光的雛形已經浮現,頓時響起一連串隆隆巨響。
西斯廷收劍,及時後退,爲二人這連貫的打擊感到錯愕與棘手,無數微弱卻難以熄滅的火焰沾在了他的袖袍上,卻好像是燎原的星火,一下子蔓延,將那件戰鬥至今的劍袍燒得千瘡百孔。
他皺眉,以手撫劍,沒去看那焦黑的衣服一眼,而是低頭望向了自己的胸膛,那裡留下了一枚拳印,微微凹陷。
嘴角滲出了一縷血。
“怎麼做到的。”西斯廷問。
“想做就做到了。”以撒回答。
“我問的是你的傷爲什麼會癒合?”
“不是每個問題都會得到答案,我以爲你明白這一點。”以撒說,伸手,將力竭的蒼耀石護在了後方,握住了黑色的刀。
刀鋒上,映射出他如今的樣子,白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