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一聲驚呼在龍橋上響起,同時傳來的還有平靜海面被打破的陣響。
以撒動了動筆,劃掉了名單上的名字,兩名守在下方的天都衛已經換了一輪,在水系首席利薩瑟缺席的情況下,解救溺水考生的重擔就落在了他們肩上,次數一多,鎧甲裡頭全是鹹澀的海水,身體素質再強也頓感吃不消,於是已經罵罵咧咧的痛罵了水系首席法師利薩瑟一個上午。
隨着春天的到來,整片大陸的溫度正以明顯的速度上升着,雖說多少還帶着寒意,可那些愛美的少女們已經解開了一件一件的厚衣,露出了姣好的身段和白皙的手臂,以及可以很好展露出身體曲線的貼身薄衣。
“吶,考官大哥哥。我的得分是多少啊?”
說話的是一個長得玲瓏小巧的女孩子,頭上戴着頂有趣的魔法帽,帽檐邊上繡了只白色的小貓,長得也很是可愛稚嫩,此時一手捏着自己飄來飄去的裙袍,一手抓着帽子邊,身體微微前傾着問道。
以撒沒有說話,回憶了一下她的表現。從客觀的角度來說,小女孩走得踉踉蹌蹌,最多隻能給個合格,但她是魔法師,而且這一路走來並沒有藉助魔法的力量,給個優秀並不過分。
“優秀吧。”
“謝謝大哥哥,我叫芙洛拉,你呢?”小女孩甜甜的笑了笑,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
“合格。”
突然間,一個帶冷颼颼的聲音響起,蒼耀石沒有轉過頭來,但小腦袋上那根恍如活物般的呆毛已經摺到了一側,盯着自己手上的名單,用力寫下了兩個字。
“那我這邊...就給個卓越吧。”安尼爾看着鬧彆扭的蒼耀石無奈搖頭。
哪曾想,他這話才落,那芙洛拉小女孩就哧溜一聲跑到了跟前,盯着他那秀氣逼人的臉蛋盯了好一會兒,說:“這位好看的考官,你叫什麼名字,明天有空麼,可以帶我逛學院麼,你有女朋友麼?”
“我...”安尼爾被這連在一起的四個問題給問懵了,憋紅了精緻的小臉搖頭說:“我沒空,你還是去找剛纔那位考官吧。”
“你沒空?你...是不是不喜歡女孩子啊?”小女孩古怪的嘀咕了一句,換來了蒼耀石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和安尼爾鐵青的一張臉。
時間在一次次的篩選和評分中過得很快,整整一個白天的功夫,過了龍橋的人卻只有三十幾人,雖說還只是第一天,但比起去年他來的時候還是足足縮水了數倍,照這個情形下去,即便這些人都能過了第三輪的天賦檢測環節也不過就百來人的樣子。
以撒鬆開了羽毛筆,心情多少有些凝重。天都學院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梅凱因戰死的影響力也比他想象的嚴重,如果今年秋季的考覈學院拿不到名次的話,或許真的就被人遺忘無人問津了。
夕陽從天邊盡頭下沉,和清晨時相比調轉換了個方向。
以撒不太喜歡夕陽,因爲這投向地面的光線太過濃烈淒涼,血一般的顏色總能讓他想起些不太好的事情,像是某天夜裡一點點漫過了地板的粘稠血漿,沾到了自己的手上洗都洗不乾淨。
“今天的考覈結束了,要不然我先帶這些人進城?”安尼爾提醒道。
但以撒卻保持了緘默,片刻後道:“再等等,不急。”
“你還覺得神殿的人會挑這個時候出現?”
“是。”
“爲什麼?”安尼爾不解,也很好奇他的想法。
“黑夜將至,光明再臨。越傲慢的人越喜歡粉墨登場,觀衆有了,背景有了,就差個主演了。”
“神神叨叨。”安尼爾聳了聳肩,粉嫩的脣角輕輕開合了一下,很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說:“那你留在這兒是還想給他們鼓個掌還是怎麼的?”
以撒裂開嘴笑,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應該是剛好能夠穿過龍橋傳到對面的程度:“你信不信,我們三個只要一轉身,那傢伙就會從霧裡慢悠悠的走出來,然後裝模作樣的闖龍橋。這叫什麼?”
“裝逼。”蒼耀石舉手,搶答。
以撒點頭,然後伸了個懶腰,當着很多考生的面前起身拿起了名單,看着最後一頁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名字,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我耐心一向很好,可以等到天荒地老。”
沙沙沙。
夜風吹過了草地,刮落了幾枚分量不足的石子,三十幾名等了一天的少男少女面露不耐,小聲的嘀咕着不滿,心想明明都入夜了爲什麼還不讓自己進城,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可是當以撒的那一句自言自語順着風聲傳到了對面後,林海樹叢忽然就被人撥弄了開來,顯露出了一前一後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儘管離得很遠,可衆人還是看得出來他們的臉色不太好看。
老的,名叫利薩瑟,是天都學院的首席水系法師,光看面容算得上慈祥和善,但事實上這個老法師是出了名的勢利眼,要是能把追名逐利的精力花上一半放在魔法奧術上,他的等級也不至於停在了十四級這麼多年。
而小的,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年,和以撒年紀相仿。一頭燦金色的頭髮中等長度,一邊向後一絲不苟的梳起,另一邊則是沿着面額垂下,遮住了半張面孔。他長得還算俊朗,襯着修長挺拔的個子和乾淨的素白綢衣,再加上這凸顯出神秘和高冷的髮型,如果真的在最後一刻出場又輕輕鬆鬆的過了龍橋,確實能夠讓衆人刮目相看。
少年一步步走來,未被髮簾遮住的臉上寫滿了陰鬱和不悅,他腰間掛着柄做工精緻繁複的長劍,劍鞘上裝飾着特殊的圖案,是銀白色的日輪聖光,正是生命殿的固有樣式。
他叫海爾根,生命殿聖騎士亞當斯的兒子,受命前往天都學院的調查梅凱因死亡事件的真相。
“這就是聖騎士的兒子?裝腔作勢的樣子,我真是看不慣。”考生中有人明白了過來,頓時理解了以撒爲什麼一定要拗着性子等,之前的不滿煙消雲散反倒覺得極爲痛快。
“明明早就到了,非要等我們先過去,還要守着天黑纔來個壓軸登場,真噁心。”
“就是。整個天都學院都知道你要來,又不是什麼多值得自豪的事情,偏偏要等着最後。怎麼着?是想讓我們已經快回去了,再慢慢悠悠的出來闖過龍橋,好顯示自己有多麼多麼厲害麼。”
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膽子也就大了,這些聲音一波一波的涌了過去,絲毫沒有壓低的意思,除非那海爾根是個天生的聾子,不然不可能聽不到。
安尼爾和蒼耀石對視了一眼,還沒開口問就看到以撒邁步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這位考生,今天的檢測已經結束了。你既然這麼有興致,不如就等我回去睡一覺,明天一大早再讓我看看你的風華絕代吧。”
“你讓我等?你算什麼東西。”
海爾根終於開口,極力壓制着心裡的怒氣,他怎麼都不明白自己盤算好的計劃是怎麼讓人看破的,這個可惡的傢伙難不成會讀心麼?不僅耐着性子和自己耗到現在,竟然還**裸的打起了自己的臉。
聽到海爾根不太客氣的回話,以撒伸手攔住了想幫他出口氣的蒼耀石和安尼爾,聲音依然很輕,也很淡然:“不用管我是什麼東西,起碼現在的我,可以決定你到底是不是個東西。”
“你敢!一個區區二年級的學員,竟然這麼大放厥詞!海爾根他代表了神殿前來,而我是學院的首席導師,你敢不讓我們過去?”
水系首席法師利薩瑟眯起了一雙眼,寒聲威脅道:“我知道你,你是去年奧術系的第一名,蘭雯鍊金首席的學徒。我跟蘭雯是平級,我要來來去去何處何地,你還沒這個資格和本事攔着。”
“是麼。”
突然間,一名戴着覆面頭盔的天都衛從側方慢慢走了過來,在衆目睽睽下徑直走到了以撒和利薩瑟二人的中間,龍橋的脊樑骨位置,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
“這地方不錯,我晚上就在這裡過夜了。誰敢吵醒我,我就把誰給丟下去。”他指了指日落後暗沉無光的海面,很明顯是說給利薩瑟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