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召二話不說就想從後門走出去。
陶鈺梟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俞老師在和你說話。”
俞老師被陶鈺梟突然的行爲嚇了一跳,連忙調解:“陶鈺梟鬆手,有話好好說。”
林召不耐煩地回頭盯着陶鈺梟,餘光恰巧瞟向蕭清辭。
蕭清辭提醒說:“你剛剛差點推倒了俞老師。”實際已經推倒了,只不過倒在桌子上。
俞老師一見事態不對,連忙說:“沒事沒事,那個……林召你先走,自己去醫院查看傷情。”
林召表情得意地看着陶鈺梟和蕭清辭,陶鈺梟毫不客氣地鬆開手,林召則大搖大擺地走出教室。
許韋和張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在心中哀嚎“老大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俞老師吩咐孫宇飛陪陶鈺梟去醫務室,陶鈺梟冷冰冰地說:“不用,我自己去。”
無論他如何冷漠如何拒絕,孫宇飛永遠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好像這已成爲一種理所應當的習慣。
蕭清辭注意到陸辰錫的臉上有一種叫做失去的悲傷,也有一種叫做孤獨的絕望,他臉上的表情緊緊揪住她的心臟。
她想告訴他:“就算世界荒蕪,我也會在他身邊。”可是這樣的話她不敢說。
今天這場鬧劇明明是張揚故意針對蕭清辭的,最終主角卻變成了林召和陶鈺梟,至始至終沒有人提及蛇的事。
蕭清辭暗道:“還真是自帶主角光環呀!”
她剛剛想着就聽見了關於陶鈺梟的名字。
隔着廁所隔板,蕭清辭聽見幾個女生討論的聲音。
“我覺得今天陶鈺梟簡直太帥了。”
“可不是,想不到除了在球場上,冰山帥哥陶鈺梟居然如此帥的慘不人道……”
“是啊!冰山帥哥一開口,世界簡直都變亮了。”
“話說,我覺得陸辰錫纔是最帥的。”
“陸辰錫……嗯,成績最好,跳舞最好,但是他太孤僻了,只喜歡做自己的事。太無聊。”
“照你這麼說孫宇飛話最多,簡直跟放鞭炮一樣。”
“我就覺得孫宇飛最好。只不過……他好像跟蕭清辭走得太近,他們之間……哎呀!怕是沒機會了。”
“得了吧!你搶不過的。”
蕭清辭一陣叫苦,這些都是什麼跟什麼?她什麼時候跟孫宇飛走得近了?
等到女生議論的聲音消失了,蕭清辭纔有氣無力地從隔間走出去。倒不是怕別的,就是怕同學們這樣在背後議論她被她撞見了尷尬。
出去洗手的時候發現俞老師正貓着腰雙手支撐在洗手檯上,雙目緊閉,很累很疲倦。
“俞老師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俞老師沒想到裡面有人,嚇了一跳,看清楚蕭清辭後乾乾地說:“清辭啊!我沒事。”
看着俞老師強裝的樣子蕭清辭心裡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酸楚,她在這裡可能只會讓俞老師更加尷尬,所以她匆匆洗完手就走了。
學校學生太多,所以排隊打午飯的時候得按班級來。
高一年級一共二十個班,他們班排在後面。
蕭清辭聽那個去請俞老師輔導心裡問題的女生說:“張揚怎麼辦?到我們班的時候你喜歡吃的雞腿飯沒有了。”
話音剛落,林召不由分說便往前走,俞老師攔也攔不住。
“林召,還沒到我們班,你再等一會兒……”林召並沒有理會俞老師,已經擠到打飯的窗口,食堂中的人都知道林召,他剛剛過去就連忙問他要什麼菜。
俞老師無力地對林召解釋:“林召還沒到我們班,你再稍微等一下。”她的語氣很不堅定,也沒有氣勢。
林召打了雞腿飯絲毫不理俞老師。
俞老師無奈地向其他同學道歉,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纔沒讓自己崩潰掉。
蕭清辭突然攔在林召去路:“俞老師說話你沒聽見嗎?”
林召不耐煩地看着她,吃了兩次的虧他不敢輕舉妄動。
俞老師無奈地調劑:“沒事沒事,林召下次請你自覺排隊打飯。”
蕭清辭也不想俞老師爲難,狠狠割了他一眼回到隊伍裡。
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林召將不顧一切打來的飯菜放在張揚面前的桌子上,所有人也都看見張揚毫不客氣地將他的雞腿飯推倒在地上,灑了一地。
食堂中的人裝着一本正經地吃飯,卻都偷偷目測着他們。
“我都說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張揚憤怒地連同自己打來的飯菜推到在林召身上,天藍色的校服被油脂染了一大半。
張揚不想和林召有任何交集,她討厭他,討厭別人拿她和他一起說事,討厭他的一切的一切。
她也討厭陶鈺梟,她低聲下氣地對他好,可他卻不領情。
林召沒有說話,表情如同死魚一般,卻是一條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死魚。
蕭清辭咬着勺子嘆口氣:“何苦爲難自己?”
簡小蘿說:“他們相互這樣爲難自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寧心說:“其實林召挺可憐的。”
孫宇飛憤憤不平:“他那都是活該。自找的,要不是他我們……”他氣得發抖,拿着筷子使勁在餐盤中戳。
蕭清辭最好奇的是他沒有說完的話:“要不是他你們怎樣?”
孫宇飛的表情明顯是說錯話的錯愕,想補救卻不知道怎麼補救,不過情商高於他,有什麼事不能忽悠過去的。
蕭清辭並沒有追問,她深深的明白,一個人不想說的話你千萬不要試圖去追問。
孫宇飛趴在桌子上哀嚎:“這樣排隊打飯對我們後面的班級真是太不公平了,我從來沒吃過雞腿飯。”
大家都看着他。他趕緊擺手:“放心,我會排隊的。”
簡小蘿說:“我也覺得不公平。”
寧心說:“我也覺得。”
蕭清辭說:“我雖然不想吃肉,但是真的是不公平。”
回頭看着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陸辰錫,他默默道:“我無所謂。但確實不公平。”
他眼中似有一層薄薄的化不開的霧,蕭清辭覺得最初見他時就是這樣,後來幾天漸漸清楚明晰了些,但是又恢復了那層薄霧遮住的樣子。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好像正在海面上的行船,明明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卻丟了船槳。
她暗暗嘆口氣。
每次下午接近上課的時候,陶鈺梟,孫宇飛,陸辰錫三人都會不約而同地一前一後走進教室。自然前面兩個打球,後者練舞。
天藍色的校服悠悠閒閒地圍在他們腰練,就好像夏天裡面的每一分青翠,流淌的汗水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太陽的光芒籠罩在門框上,在他們周圍形成一層薄薄的白光,好像神突然打開銀光閃閃的大門,將他們送入了凡人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依舊一塵不染。
“陶鈺梟,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的,”張揚站在陶鈺梟旁邊的過道上,一雙漂亮的水眸隱藏着卑微的祈求,悲慼地看着這個冷漠的人,誠懇地道歉,“請你原諒我。”
孫宇飛踩着球的腳猛然頓住。
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眼花,蕭清辭感覺到前排的陸辰錫顫了一下,她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陶鈺梟頭髮被汗水浸得溼噠噠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臉顯得異常冷漠,像一塊硬邦邦的石頭。
陶鈺梟是桃花眼、有小虎牙,他的小虎牙因爲他不大說話,所以很難被發現,自帶眼線、長睫毛、長腿,很帥氣也很冷。
他深受女孩子追捧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蕭清辭覺得他和張揚站在一起用一句古話來形容就是金童玉女。從最近的觀察來看他們之間有故事,這個故事可能還和陸辰錫有關。可能還與他們曾經的組合解散有關。
她剛剛把主意打到孫宇飛身上,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陶鈺梟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也沒有任何暗示,但是蕭清辭本能地覺得那個她是指自己,但是又覺得是自己自以爲是。
她還沒有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時候,張揚驚怒地看着自己說:“蕭清辭?”
明顯不止她一個人的錯覺。
“憑什麼要我跟她道歉?”張揚生氣得已經很明顯了,臉跟綠豆一樣。
陶鈺梟依舊面無表情地拿出課本,翻開,任憑張揚一個人咆哮,彷彿無事的人一般。
那邊的林召都看不下去了,鐵青着臉,雙手握成拳砸在課桌上,書本灑了一地:“陶鈺梟,去後山。”
張揚將憤怒的情緒轉向林召:“關你什麼事?你給我滾。”她情緒過於激動,一揮手將陶鈺梟書桌上的一摞書推倒在地上。
林召隱忍的雙眸漸漸變得通紅,聲嘶力竭地吼:“你到底喜歡他什麼?他到底又把你當成什麼了?”
張揚的對林召的討厭,對陶鈺梟的喜歡是如此的鮮明。
這是蕭清辭第一次看到的,但是對於其他人而已,早已經是飯後閒談的趣事。
張揚思緒停頓了三秒,僅僅三秒,她一把推開林召,爆炸般地吼:“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我就是喜歡他無論他把我當成什麼。你滾,我不想見到你。”她指着門邊的手指顫抖着。
直到林召摔門而出,直到教室裡安靜得只聽見窗外樹葉莎莎,好像訴說着在這個煩悶得一如過往的季節發生的不同尋常的事。
直到那個冰山一樣的少年蹲下去撿起一本一本散落在地上的課本,淺薄的光線不忍照射在他冰冷得蒼白甚至絕望的臉頰上,透過烏黑髮亮的濃密髮絲和堅挺的背脊,帶來僅有的一縷柔和溫暖。
直到那個不顧一切追求愛情的少女埋頭嗚咽,她是敢愛敢恨的,如果不是她毫無道理可講,她應該是一個多麼勇敢的女孩。
每一處細胞都在擴散緊縮地呼吸着初春的塵埃。
關於陶鈺梟、張揚、林召的故事在女生廁所裡傳得沸沸揚揚,好像一團濃稠得久久散不開的大霧。
從那天開始再也沒見過林召。
關於排隊打飯的事,他們討論了幾天,最初他們找俞老師說,俞老師很贊同,同他們一起找教導主任,被教導主任以這是學校定的規矩爲由拒絕了。
後來蕭清辭出了一個辦法:“我們可以聯名每個年級十班以後的班級反映這件事,大家肯定都沒吃上過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一定願意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這樣我們人多力量大,成功的機率也大。”
孫宇飛說:“你怎麼想到的?”
蕭清辭說:“問我三叔的,我三叔的辦法可多了。”她發現真如蕭陽所說的,每次有事情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想到三叔,感覺和三叔的關係比較親近些。
陸辰錫突然說:“你的親三叔?”
陸辰錫從來沒有好奇心,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個與正事無關緊要的問題,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着蕭清辭。她一下就慌了神,半天沒有磨出一個字。
簡小蘿說:“三叔就是三叔,哪裡有親不親這種講法。”
然後開始討論如何聯名十個班的同學。
那個問題似乎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卻又一直緊緊揪住蕭清辭的心臟,似乎陸辰錫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能讓她如坐鍼氈。
經過他們大家的努力,這件事情取得很好的成果。最後學校決定循環排隊,也就是說第一天一班排第一,第二天二班排第一,一次輪流循環。
最近早晚跑步的時候孫宇飛總是找藉口消失,所以只有蕭清辭和陸辰錫兩個人依舊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