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禹嘴巴一癟就哭起來,陸辰禹連忙安慰他。
蕭清辭慢慢走過去,辰禹揉着眼睛正要訴苦,突然看見蕭清辭,他還沒有吐露出來的委屈和哭聲被他硬生生吞進肚子裡去,最終從鼻孔中發出傷心的鼻音。
陸辰錫奇怪地看看辰禹,又看看蕭清辭。蕭清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彷彿虐待兒童似的,她蹲下去幹巴巴地說:“辰禹真勇敢哈。”
陸辰禹突然撲過來抱住她:“女俠姐姐,辰禹很乖對不對。”
蕭清辭心裡難受,自己對小孩子是不是太殘忍了?辰禹稚嫩的聲音刺痛了她。
她輕輕拍着辰禹的背安慰他:“嗯!辰禹可乖了。”當她聽見自己聲音這麼柔的時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但是卻沒有後悔。
勞動節過後,開學的第一天孫宇飛沒有來上課,陸辰錫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聽筒中傳來他沙啞疲倦的聲音,簡小蘿說孫宇飛小時候和他外婆生活在一起,現在他外婆去世他一定很難過吧!
陸辰錫簡單地安慰了兩句,他不太會安慰人,掛電話之間他說:“我們在球場等你。”
孫宇飛喜歡打籃球,他的球技雖然不好,但是球場上的孫宇飛生龍活虎,是他們所有人的潤滑劑和調節劑,現在他正在傷心,大家都回來做他的調節劑。
六月,天氣好得不得了。早晨的時候空氣清新爽朗,天空藍得讓人恨不得爬上去坐一會兒,抓一朵雲彩回來。
她覺得自己和陸辰禹那個機靈鬼在一起,自己都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因爲陸辰錫要陪練舞蹈,蕭清辭便承擔了接陸辰禹放學的工作。每天同一個小屁孩一起,可能是因爲陸辰錫的緣故,她開始縱容陸辰禹,陪他玩一些兒童的遊戲。
就像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智障兒,別人都是家長帶孩子去遊樂場看着孩子玩,而她……同陸辰禹一起坐旋轉木馬,過山車……
回去的時候一個扛了一個大大的甜筒坐在陸辰錫他們舞蹈室的樓下毫無形象大口大口的咬。
學習藝術的人一向很精緻,經過的絕大多數都是俊男靚女,所以蕭清辭靠着休息椅背,一隻腳背在另一隻腳上一晃一晃,大口大口咬甜筒的樣子怎麼看怎麼粗糙,簡直像個大老爺。
就連很樂觀的陸辰禹都看不下去了,他無奈地看着蕭清辭,蕭清辭嘴巴里還咬着半隻甜筒,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看看自己再看看他:“辰禹,你看着我幹嘛!”
陸辰禹朝她豎右手食指像模像樣地說:“首先,你要坐直。”
蕭清辭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乖乖地坐直。
辰禹說:“然後你要把腳放下去。”
蕭清辭照做。
他跑過去跪在椅子上纔夠得到蕭清辭嘴邊的甜筒,他的小爪子抓住甜筒:“這樣……”他把自己的一隻甜筒放在嘴巴里小口小口的咬。
蕭清辭學着他的樣子:“這樣啊?”
辰禹連忙解釋:“不是這樣。”他滕出一隻手比劃,“小口小口的咬。”
他扭動小身板坐下來,末了加了一句:“淑女都是小口小口吃東西,坐得端端正正的。”
蕭清辭差點沒有被一口嗆死,說了半天他是在教她如何做淑女。
“辰禹啊!你怎麼知道什麼叫做淑女?”
辰禹無比得意地說:“飛飛就是淑女。”
蕭清辭知道他說的飛飛,就是他們幼兒園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蕭清辭饒有興致地問:“你不喜歡小雨因爲她不是淑女嗎?”
小雨是清語的表妹。
辰禹連連點頭:“嗯嗯。”
蕭清辭正納悶,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都這麼早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確實和陸辰錫是親兄弟嗎?
蕭清辭還沒有吃驚完,辰禹突然又冒出一句:“不過哥哥喜歡像女俠姐姐這樣的。”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我也喜歡女俠姐姐,但是哥哥喜歡的,我不搶。”說這句的時候他特別的驕傲自豪。
蕭清辭被塞得一愣一愣,自己肯定是瘋了纔會和一個幼兒園的孩子討論這個問題,問題不是他是幼兒園的孩子,問題是自己被套路了還不知道怎麼反駁。
“哥哥……”蕭清辭還沒有愣完辰禹就喊着朝大門的方向跑去,小身子一晃從她眼前消失了。
蕭清辭只覺得耳根滾燙,不知道剛剛辰禹胡說八道的話他有沒有聽見。
她梗着脖子轉身的時候陸辰錫已經將陸辰禹抱在懷裡,陸辰錫身上總有着比同齡人更多的成熟穩重,抱着辰禹的時候儼然一個守護孩子的大人,他似乎忘記了,其實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他們,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她才稍微鬆口氣。
陶鈺梟和孫宇飛將校服搭在身上走在他旁邊,三個人一同走出來。
因爲要照顧辰禹的緣故,他們都換上了單車,辰禹坐在陸辰錫自行車後座緊緊拉着他的衣服,每每經過路面凹凸不平的地方,陸辰錫就走得特別慢,然後前面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等他們,等並肩了再並排前行。
夏天的傍晚,晚霞醉紅了天邊,路邊的草叢中開始有蛐蛐兒的鳴叫聲,夜幕開始降臨,籠罩着生機勃勃的大地。
分路之後,蕭清辭獨自騎了一段路,然後前面橫一輛豪華的轎車,因爲這裡是老路,所以路面很窄,只夠一輛車經過,她這小小自行車都是多餘的。這裡已經很少有車輛經過了,今天不知道土地公發什麼神經賜來這麼一輛豪車。
她猶豫着是默默地將車推過去還是過去打招呼,因爲她已經認出那個車的主人。
陶鈺梟的父親。
但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分明是在等自己。
“清辭……”她還沒有猶豫完,陶雲浩已經朗聲喚她的名字。
只是這一聲“清辭”喚得過分親切了點,他們之間不過見了兩面而已。
“陶叔叔。”蕭清辭禮貌地應他。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已經開始有些佝僂。
陶雲浩朝她走過來:“在這裡攔住你的去路實在是不太好。”
他先是抱歉地說,然後不等蕭清辭說話,長長地嘆口氣:“清辭,關於陶鈺梟,叔叔對你有一個不情之請。”
蕭清辭已經知道他家裡的關係,斷然不會輕易答應他,如果換做是自己,做出來的事情可能比陶鈺梟還要絕。
“陶叔叔,可能清辭無能爲力。”她禮貌地朝他點頭,然後準備從他身邊走開。
陶雲浩急忙說:“他媽媽祭日的時候他並沒有去。”
蕭清辭的腳步微微一頓。
陶雲浩繼續說:“我做過一件對不起陶鈺梟的事情,至今他都不肯原諒我,可能這輩子他也不可能原諒我了。”
蕭清辭在心裡罵了一句“屁話,簡直就是活該。”
陶雲浩繼續說:“但是如今我只想彌補他……”
蕭清辭突然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厲聲道:“陶先生,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彌補的。”
她轉過身:“有些事情,放手是最好的彌補。眼不見心不煩,那樣還可能各自安好。”
說罷,她推着自行車往旁邊移。
陶雲浩張了張口,最終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蕭清辭頓了頓,沒有回頭:“他會去的。”
蕭清辭不知道陶雲浩要怎麼去彌補,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去幫這個忙,如果自己是陶鈺梟,一定不會原諒他。雖然她不是陶鈺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天原諒了他,但是她絕對不會插手,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將他爆打一頓。
可是,他愛一個人也沒有錯,錯,只錯在自己已經有了妻兒,偏要勾三搭四。
躺在牀上的蕭清辭看着手機裡的短信苦笑,陶雲浩果然是將她調查過了,這不短信都發過來了。
他言簡意賅地發了一串信息過來,但是蕭清辭抓住的只有一個重點,那就是陶鈺梟現在住的地方特別差,他想借助蕭清辭之手幫他改善。
蕭清辭有些納悶,明明陸辰錫和孫宇飛和他關係纔要更近一些,爲什麼是她?可是這也不難理解,陸辰錫和孫宇飛與陶鈺梟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他們不可能幫他做這件事,就算真的幫了,也有可能會破壞他們之間的友誼。
蕭清辭趴在牀上發了一條信息,然後聽見樓道里有腳步聲,立刻劉小藝的聲音響起來:“清辭,大晚上還不睡覺?熬夜對皮膚不好。”
蕭清辭連忙說:“好,媽我知道了,剛剛睡下。”說罷連忙將手機扔得離自己遠遠的,關上燈睡覺。
與此同時,陸辰錫躺在草堆中一邊彈吉他一邊作曲,蛐蛐兒鳴叫着的時候是他最有靈感的時候。
她的睡眠很好,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就知道陶鈺梟住處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差。
屋子老舊,擁擠的樓層住着五六家人,狹窄的過道堆滿衣服鍋碗瓢盆,吵鬧聲不斷,窗戶的玻璃已經壞了,下雨的時候雨水就從樓頂淌進來,屋子裡面常年都有竄門的老鼠蟑螂,根本無法消滅。
蕭清辭躲在桌箱裡默默地看着手機裡面陶鈺梟住處的圖片,她無法想象一向愛乾淨,喜清靜的陶鈺梟如何能在那種生活的。
末了那端發來一條信息:“據說陶鈺梟最害怕的東西是老鼠。”
蕭清辭剛剛看完又來了一條:“據說陶鈺梟他媽是回老家的途中發生泥石流導致車禍。那天下雨,發生了泥石流後山路難行,出了車禍也沒有車輛經過,死去第三天才被修路的工人發現,當時已經被山老鼠咬過了,陶鈺梟一直在旁邊,所以他害怕老鼠。”
信息言簡意賅,蕭清辭卻心底一陣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