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體育課,還是游泳課。
蕭清辭嘴脣微收,眉頭微皺,顯然有些不情願。
這個年代的人,和八十年代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他們鋒芒畢露,物質豐富,衣着華麗,如同他們外表一樣的是放蕩不羈的一顆心,至於自由不自由沒有人知道,或許他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要她蕭清辭穿泳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簡小蘿說:“清辭,你沒帶泳衣嗎?”
蕭清辭無奈地點頭。她不穿泳衣自然就不會帶。
令人好奇的是,陸辰錫居然也穿了長衣長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們兩個人顯然很格格不入。
孫宇飛壓低聲音說:“陸辰錫,你不至於吧!”
陸辰錫置若罔聞,一動不動地站着。
體育老師臉色不太好地問:“今天是什麼課你們知道嗎?”
全班同學異口同聲:“游泳課。”聲音洪亮得恨不能將泳池的水激起浪花來。
老師說:“難道你們不知道游泳課要穿泳衣嗎?”這話自然是對他們兩個人說的。
一陣鴉雀無聲。
火辣的太陽高高照在他們頭頂,汗水從頭頂一陣陣冒出來,影子也被直射的太陽躲藏到自己的腳下,隔壁班的同學已經跳進冰涼的泳池,震盪起的浪花讓一個個同學忍不住吞口水。老師這種無聲的懲罰,人羣中也開始有了不滿的抱怨聲。
大概過來十分鐘,體育老師雙手環胸仍然一動不動。
林召終於忍不住喝道:“老師,誰不願意上課讓誰站着就行了,憑什麼讓全班人陪他們?”
隱藏的躁動終於找到發泄的路口,埋怨聲越來越大。
體育老師說也招架不住了,在他開口之前陶鈺梟說:“老師,並沒有人不願意上課。”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大家停下不滿的抱怨,林召走到陸辰錫面前,危險地朝陶鈺梟眯了一下眼睛回頭對陸辰錫道:“敢做不敢當?”
陸辰錫將他視爲無物,目光依舊直視前方。
這顯然挑釁了林召,揮手就一拳朝陸辰錫揮來。
蕭清辭和陶鈺梟同時出手擋住他的拳頭,顯然在身手上蕭清辭稍快一程,將林召的胳膊反扳在他身後,扳着臉說:“林召,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動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然後使勁將他推出去兩三米遠。
人羣中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許韋和張元連忙跑來扶林召,卻被林召憤怒地推開。
孫宇飛得意洋洋道:“林召,你還是回去再練兩年吧!”
陶鈺梟眼中冷清得如同冰封的雕塑:“林召,有什麼事情你儘管來找我,但是你……”他指着林召警告,“不許動陸辰錫和孫宇飛,否則,我跟你沒完。”
“鬧夠了沒有?”體育老師終於忍不住發飆大吼,“還有沒有規矩了,學校是你們動手得地方嗎?”
他大手一揮:“穿泳衣的上游泳課,沒穿泳衣的跑步一節課。”
林召沒有說話,眼睛狠狠地割了陶鈺梟一眼,轉身離開。許韋和張元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上去。
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憂慮匆匆。
寧心着急地對蕭清辭說:“清辭,這麼熱你們真要去跑步?”
陶鈺梟雖然依舊冷冰冰的,但是看着陸辰錫和孫宇飛的時候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儼然一副鄰家大哥哥的模樣。陸辰錫簡直無所謂至極。
蕭清辭說:“和平時上體育課沒什麼區別。”然後看着陸辰錫咧嘴一笑,“對吧!”
陸辰錫說:“我也沒問題,GO。”
他們剛剛轉身準備圍着游泳池跑步,班上有人說:“這裡是游泳的地方,在這裡跑步影響我們班的形象。”
陸辰錫說:“去足球場。”
孫宇飛興奮地說:“好啊!”然後和陶鈺梟朝足球場的方向去。
陸辰錫微微一怔,然後追上去。
蕭清辭看着他們三個飛揚的背影,彷彿這夏季裡飛揚的槐花,在空氣中張揚着,他們的氣息好像槐花香味無處不在,是這個枯燥無味的季節裡唯一彰顯生命力的活物。
球場中並沒有人踢球,也沒有人跑步,這麼熱的天沒有誰願意在大太陽地下拼命奔跑的,大家都願意躲在樹蔭下乘涼。
但是因爲他們,帶着一路追隨的目光到球場,然後就成了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擁擠的空氣裡,陶鈺梟的名字永遠都要比其他人響亮一些。
蕭清辭說:“你們整天和陶鈺梟在一起不覺得很麻煩嗎?”
陸辰錫說:“他的麻煩我們已經習慣了。”
孫宇飛說:“並且也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然後他們看見陶鈺梟尖銳的眼神,他已經停下來:“囉囉嗦嗦。跑不了就別跑了。”
陸辰錫和孫宇飛原地慢跑着互看一眼,然後對蕭清辭說:“如果半途而廢且不是很沒面子。”
“陶鈺梟……”女生突然橫穿過來差點撞上陸辰錫和孫宇飛,二人連忙後退一步。
女生彷彿並沒有看見他們,難以掩飾的激動和緊張:“陶鈺梟,這個是請你喝的飲料。”她不安地將飲料遞給陶鈺梟,羞澀的臉蛋紅撲撲的,帶着夏天的燥熱。
陶鈺梟平靜而禮貌地一笑:“謝謝!跑步的時候不宜喝飲料。”然後轉身跑步走了。
孫宇飛嘖嘖道:“這小子不裝不會死吧?”但是陶鈺梟確實已經跑出去好遠了。
“謝小植,你以爲你是什麼?”說話的女生身後還有五六個穿着校服卻很社會的女生。
陶鈺梟的背脊不着痕跡地一僵,忍不住回過頭恰恰看到女生拿着飲料的手忽然一抖,轉身就走,卻被那幾個女生攔住去路。
“謝小植,你看你……”女生一臉的嫌棄,“沒想到這年頭居然還有這樣土的女生,居然好意思給陶鈺梟送飲料?”
周圍一片帶着嘲諷的目光和語言,拿着飲料的女生進退兩難,腦袋恨不得都要埋進肚子裡去,想要離開去被攔住去路。
爲了不讓女生尷尬孫宇飛故意喝得說話都有些困難:“同學我忘記買水了,可以把你的飲料借給我喝嗎?”
周圍的女生似乎很不相信,孫宇飛居然和眼前這個土得掉渣的女生說話,而且還要喝她給的飲料?
謝小植也很不信,她猛然慢慢擡起頭來,錯愕的眼睛閃動着顫抖的光芒,本能地將飲料遞給他:“你不介意嗎?”她的手有些顫抖,聲音也有些顫抖,就連眼睫毛也在顫抖。
孫宇飛乾乾脆脆接過來說:“謝謝!雖然跑步的時候不宜喝飲料,但是跑完的時候可以喝。”
孫宇飛往對面的那扇門看去,他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做,就單單往門邊看去,人羣中自然而然就散開一條路來。
謝小植連忙謝過他後,轉身便延着那條萬衆矚目卻又孤獨無助的路向前去,謝小植也不清楚那一刻怎麼會有那樣突然的想法。如果不是那個玩笑般的堵住,她今天不會出這麼大的醜。
他莫名地有一種衝動的想法,很想回頭,卻有如芒刺在背。
孫宇飛將飲料在左右手中切換自如,盈盈一笑。
蕭清辭和陸辰錫不約而同互視一眼,無奈地朝前跑去。
陶鈺梟心底有一股暖流蔓延,對於陸辰錫和孫宇飛,他總是感激的,也是唯一能用真心去對待的朋友、親人。
出現在陶鈺梟脣角那抹比絢爛的陽光燦爛而溫暖的笑容,不知道讓多少女生爲之瘋狂沉迷,不知道會讓如今的恆一流傳多麼引人入勝的傳奇。
孫宇飛看着陶鈺梟狠狠地嘆口氣:“這傢伙……”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頭頂炎炎烈日跑四十五分鐘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幾百人圍着八百米足球場的馬拉松更是讓人望而生畏。下課鈴剛剛一響,也顧不得有球場上空還籠罩着多麼密佈的吶喊助威,他們便扯着衣服抖風,一邊朝泳池奔去。
但顯然這一路走得很不容易,上前來遞毛巾和水的女生將騰騰的熱氣聚攏在一起,簡直像一個蒸籠,又寸步難行。
“陶鈺梟,陶鈺梟……”
“孫宇飛,孫宇飛……”
“陸辰錫,陸辰錫……”
“咦!陸辰錫呢?”
聽見人羣中發出疑問,陶鈺梟和孫宇飛才發現,擁擠的人羣中已經不見了陸辰錫的身影。
陶鈺梟咬牙切齒:“好你個陸辰錫。”
但是沒有陸辰錫並不影響觀衆的熱情,因爲他們並不是爲他而來。
“怎麼樣?還是我機靈吧!”蕭清辭一邊用手扇風一邊邀功,他們經過槐樹的時候趁人羣擁擠分不清誰是誰,蕭清辭一把抓住陸辰錫的手腕抽身躲進旁邊的槐樹後。
陸辰錫咧嘴一笑,雙手抱拳:“感謝!感謝!”
蕭清辭和陸辰錫不約而同地回頭,只見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頭你推我擠。
蕭清辭朝陸辰錫伸手。陸辰錫不解地看着她。
蕭清辭說:“手機。”
陸辰錫還是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乖乖拿出手機。
蕭清辭霹靂吧啦打了一串字發過去,收件人是孫宇飛。
陸辰錫看了一眼短信忍不住笑起來。
沒多久,擁擠的人羣中像是潑水節一樣,熱鬧非凡。但讓人頭疼的是遍地的礦泉水瓶。
蕭清辭說:“我們回教室吧!”
陸辰錫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