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碗平靜的水,如果不往裡面扔東西他就一直那麼平靜。但是有時候又像湖面,你不往裡面扔東西也會有風經過,吹鄒了湖面。
蕭清辭記得初中用的助推中考的書《三年中考,五年模擬》上面有這麼一句話:綠水本無憂因風鄒面,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
平靜的日子總是那麼容易被外界打破。
她也清楚,有些事只要你參與過,無論誰對誰錯你永遠都混合在其中,隨着事態演變,參加的人沒有誰一直是對的。
那棟面臨拆遷的斑駁城牆牆後,挖土機正在日夜不休地將一棟棟居民樓剷除,在不久的將來這裡會變得更燈紅酒綠的市中心一樣,很多人也因爲搬遷賺了一筆不少的存款。
他們有的拿去搞投資將來成爲大老闆,有的守住那不少的錢維持下半身,而有的人則藉此吃喝、嫖、賭。
那棟裂開一條一條縫隙的城牆搖搖晃晃,牆縫中一簇簇的野草在午後的陽光下使勁招展,好像要把每一分鮮活的生命力留給這個即將拋棄他們的世界。
太陽即將落山,月亮似乎也升起來了,在這個日與夜交替時刻,斑駁的城牆和周圍的世界都被籠罩在一層橘黃的餘暉中。
那幾個依靠着牆的人,或肩上、或手中,或者靠着牆的最有古惑仔標誌的工具以及裝扮。
其中將一隻腳抵在牆上,背靠着牆的最酷的那個人,長髮及肩,不仔細看還以爲就是古惑仔大哥陳浩南。手中煙火忽明忽暗,在他指尖點燃。
陸辰錫雙眸微緊,也僅一瞬間便不着痕跡地將蕭清辭護在安全地帶。所謂的安全地帶,只不過是將自己置身於比她危險的地帶。
除了那個頭髮長得有點像陳浩南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只是玩轉着手中明滅的煙火外,其他人走上了將陸辰錫和蕭清辭的路攔住。
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的模樣,因爲他的頭髮已經將半截臉遮住了。
“蕭清辭就是你?”小混混問。
蕭清辭左看右看才說:“不是我難道是你?或者是他們?”她示意着其他人。
其他人起鬨:“蒜頭,看來不如你所想。”
被叫蒜頭的人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蕭清辭笑了笑說:“那還得看棺材裡躺的是什麼人。”
看到這些人她想到了張揚。
山寨陳浩南被長髮遮住的眼睛微不可見地一眯,帶着些淺淺的笑意。
蕭清辭有些毛骨悚然,他的臉看不見,看目光卻炯炯有神,亮得有些嚇人。
蒜頭握緊了拳頭,牙齒都在發抖。
蕭清辭又忍不住道:“你……看起來不窩囊,難不成真會下手打女生?”
“你……”蒜頭氣得沒差倒下去,“沒人要打女生,快滾。”
“蒜頭。”山寨陳浩南掐滅手中煙火,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他沒有帶任何工具,卻自身散發着他自己渾然不知的殺氣。
他自言自語地說:“蕭清辭。嗯,記住了。”
復擡頭看着蕭清辭,回頭緊盯着陸辰錫,嘴角斜出一個微笑的孤獨。
陸辰錫心裡突然一空,好像有什麼墜落在裡面,無邊的恐懼蔓延上來,但面上卻鎮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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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陳浩南吩咐:“蒜頭,辦正事。”
“齊哥……”那蒜頭似乎不是很滿意,哀慼地嚎了一聲。
然後所有人都聽話回到原來站的牆邊去。
陸辰錫心有餘悸,一邊跑步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他那句“蕭清辭。嗯,記住了”是什麼意思,越想越不放心,腳下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也沒察覺到。
“陸辰錫,你在想什麼?”跑在前面的蕭清辭回頭。
他擡起頭莞爾一笑:“沒事。”
蕭清辭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穩了穩神停下來等他,但是他那來不及收起的恐懼被她悉數盡收了。
接下來他們沒有跑步,而是以一般的速度慢走。
兩人的影子長得在路邊的樹上,斷壁殘垣上變曲折,然後變直,再曲折。
蕭清辭說:“放心吧!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有一項能夠保護自己的超強本領。”
陸辰錫始終是不放心的。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地掛在他心頭。
橘黃色的夕陽中,一個穿着恆一中學校服的少年由遠及近,他揹着光緩緩走來,猶如一閃剛剛打開的大門,門後裝滿了光芒,他就那麼從光芒中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來。反手將黑色書包扛在肩膀上,腳步不緊不慢走得異常悠閒,將叛逆少年的形象刻畫得很真切。
顯然是一個壯烈赴死的英雄。
遠遠便覺察到一股寒冷的氣息席捲而來。
“你終於來了?”山寨陳浩南終於起身,他的笑容中有殺氣、有衝動、也有期待。
陶鈺梟微微擡眼,並沒有回答他。不過並不影響他的興奮,他手中多了一顆鋼管,鋼管上面鏽跡斑斑,顏色比夕陽的餘暉還要深得多,彷彿是很久很久以前乾枯在上面的血跡。
到楓源路口分路的時候孫宇飛恨不得都蹲在樹下睡着了,看見他們時只是死洋洋地擡起頭:“你們今天裹小腳了?怎麼現在纔來?”
說着他伸手給陸辰錫,陸辰錫將他一把拖起來,不過他還是要死不活地貓着腰:“這才入夏,怎麼就這麼累這麼困?”
陸辰錫嫌棄地說:“冬天你還要冬眠呢。”
孫宇飛帶着悲憤沮喪的看着他:“命中註定我要受苦的。”
陸辰錫“切”了一聲,拉了拉從肩膀上滑下來的書包帶子,“快走吧!去完了今天晚上都別想休息了。”
“啊!”孫宇飛恍然驚醒,慌忙看了一眼手錶,“要死了要死了,快遲到了。”
孫宇飛慌慌忙忙地朝蕭清辭揮手:“清辭再見。”
蕭清辭也朝他揮手再見。
回頭時陸辰錫只是朝她抿脣一笑。
蕭清辭輕輕揮了揮手:“趕緊去吧!不然晚上你們兩個得在培訓室睡覺了。”
他輕聲迴應:“好。”
孫宇飛急不可耐,抓了陸辰錫的手腕就跑:“雖說你們兩個十年沒見,但是還有二十年可見,囉囉嗦嗦什麼。”
他們兩個的身影在橘黃漸漸變淺,墨黑的夜幕漸漸降臨的暮色中慢慢消失,直到最後的身影沒在林蔭道拐角處。
蕭清辭悠悠哉哉地前行,希望下的影子在她身旁隨她移動,她和陸辰錫就像如影隨形的影子,哪怕錯過了十年,但是他們還有一個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時間相處。
孫宇飛和陸辰錫跑了一段路,陸辰錫似乎想到什麼,奔跑的腳步突然停住。
孫宇飛着急道:“陸辰錫你幹嘛?”又想到今天他和蕭清辭那會兒纔到,連忙道,“你莫不是生病了?”
陸辰錫道了聲:“那人是彭齊意。”然後拔腿就跑。
孫宇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連彭齊意的名字他都沒有聽清但是莫名地又覺得聽清了,連忙去追陸辰錫。
蕭清辭都快跑到家門口了,蕭陽打電話說英語試卷落在學校,現在在她老媽的監督下她堅持用數學卷子拖延時間等待她去取卷子回來拯救她。
蕭陽都快哭出來了:“清辭,我現在在廁所給你打電話。數學卷子上面我會做的題沒有幾個,你快點來救我……”
“蕭陽,蕭陽……上廁所要這麼長時間嗎?”大伯母的聲音打雷一樣通過話筒傳入蕭清辭的耳膜,她連忙將電話離自己耳朵遠遠的,免得被炸聾。
“清辭拜託你了。”匆匆說完清辭還沒來得及問英語卷子是哪一張放在哪個位置,電話已經斷掉了。
清辭悠悠嘆口氣,比起不太講理的大伯母,老爸好得太多了。
她跑步回去的時候,雖然夜幕降臨,但是初夏的夜空很美,深藍深藍的,星星點點,涼風習習。
陸辰錫和孫宇飛回到那斑駁的老城牆時,十幾個人圍着陶鈺梟打。
兩人面色鉅變,驚恐,憤怒,擔心。孫宇飛怒吼:“住手。你們這麼多人打一個人算什麼?”
“你回來了?”山寨陳浩南明顯是對陸辰錫說的,顯得更加興奮。
“你們來幹什麼?滾……”陶鈺梟渾身都是血,臉上也是血,鼻子也在流血,鮮豔奪目的猩紅在最後一抹餘暉下異常刺眼。
蒜頭扛着沾滿了血的鐵棍:“我們就喜歡以多欺少。”說着就一棍子砸向有氣無力趴在地上的陶鈺梟。
陸辰錫瞳孔泛起一陣血紅,額頭青筋盡現,電光石火直接拎起書包扔過去,書包將那棍子砸偏去。
“快走。”在陶鈺梟傾盡全力地的喊聲中,孫宇飛和陸辰錫不顧一切跑向陶鈺梟,他們似乎並沒有聽見陶鈺梟的聲音,或者聽見了就跟沒有聽見一樣。
他們不惹事,不願意惹事,但是他們不能不要朋友,曾經不離不棄的朋友。
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地平線,星空蔚藍,大地籠罩上黑夜,路旁草叢中蟲子唱着交響曲。
蕭清辭漸漸放慢腳步,接近老城牆時,蟲子的聲音漸漸隱沒了,反而有一種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她並不陌生。
山寨陳浩南是她想到的第一個人。
這裡是拆遷的老居民住宅區,現在正在大量施工,根本沒有人住,壞掉的挖土機像一個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靜靜矗立在塵土中。
遠處點還傳來吵雜的施工的聲音,但是卻無法掩蓋那慘烈得壯烈的聲音。
孫宇飛?蕭清辭腳步一頓,有孫宇飛的地方就有陸辰錫。
她想也不想飛快地跑去。
孫宇飛痛罵的聲音遠比他本身的精力更突出。
天空出現一個黑影,蒜頭喊了一聲“媽呀”便滾在地上,黑暗中他們還沒看清楚來人,又被一個橫踢踢趴在地上。
只覺得那力道跟鋼鐵一樣堅硬,冰冷地擦過胳膊,擦一聲脆想,胳膊便折斷了。
或者膝蓋被她一掃便跪在地上起不來。
能夠還手的山寨陳浩南拆了不到五招,手腕被扣住猛然一摔撞了在牆壁上,蕭清辭左腳一帶將躺在地上的鐵棍撈起,左手擦過山寨陳浩南的胳膊接過鐵棍朝他肩膀上就是一棍子,緊接着膝蓋被她狠狠一踢砰一聲跪倒下,咔嚓一聲,他的手被反扣在背上。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她怒吼了一聲“滾”,十幾個人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暮色中。
蕭清辭暗道:“山寨的果然是山寨的。完全沒有我浩南哥半分氣概,真後悔沒把他的長髮削了,越想越後悔。”
孫宇飛就算爬不起來,也不忘打聽:“請問你是誰?”
陸辰錫說:“你怎麼回來了?”
孫宇飛驚訝地說:“你知道她是誰?”
“我怎麼不知道你認識這樣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