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舒縣河畔,秋風強勁,空氣溼寒。校尉高志遠奉上官千殺之命,帶領一支千人隊在此等候湖州運糧人馬到達。
“報——高校尉!西北方向來人了!”
“報——高校尉!湖州方向也來人了!”
高志遠坐在馬上,吸了口冷氣,將軍所料不錯,胡太妃果然是要一石二鳥。或者說,二桃殺三士更恰當些。一批糧草,既許給了他們上官軍,又許給了西北軍。打着漁翁得利的算盤,胡太妃穩坐祥雲宮。
卻是西北軍先到了,高志遠跟西北軍來的將領一照面,倆人都愣了一愣。
西北軍來的乃是一支萬人軍,領頭的小將軍名叫高志英,乃是西北大將軍高建功的第三子。他兩旁的親兵打着西北軍特有的飛虎旗,簇擁着他往上官軍而來。
高志英騎在馬上,慢慢走到高志遠面前,把高志遠上上下下打量了個來回,這才嗤笑一聲,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叔家的弟弟啊。我說,我二叔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這都十幾年了,你都不回去給燒柱香。這我可得說你了。”
高志遠不理會他說的閒話,只是問道:“西北軍也是來運軍糧的?”
高志英又打量了他兩眼,“怎麼着,咱們這接的是一批軍糧?”
高志遠道:“看來如此。”
高志英眺望了一下他身後的人馬,見自己十倍於對方人馬,登時放下心來,牽着馬繮施施然繞着高志遠轉了一圈,嘖嘖兩聲道:“你這麼多年跟着上官家那個小子混,也沒混出什麼名堂來啊。如今還是個校尉吧?就帶着這麼一千人馬?”語氣中故意的訝然,顯然是他對高志遠的輕蔑與嘲諷。
高志遠沉默以對。
胡家運糧的人終於姍姍而來。
“對不住,路上下了場大雨,路不好走。又要遮住糧食,怕受潮發黴,來晚了些,讓軍爺們久等了。”胡家負責押運糧草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面白無鬚,自稱乃是胡家的二管家,名叫胡逢祥。
高志英聽了他這身份,有些不悅,對自己副將道:“這胡家行啊,派一個二管家來押運大軍糧草。”怎麼也該讓胡太妃大哥家那幾個小子裡來一個吧。他的聲音不低,三方的人都聽得到。
胡逢祥笑道:“家主人的命令,只是讓在下把這第一批糧草押運到舒縣來。至於您兩邊怎麼分,咱們不管。後頭第二批糧草又遞上來了,在下得趕緊回去盯着,不然最後還是餓了您們——二位軍爺把這單子簽了,在下好回去把剩下的軍糧督運上來。”
高志遠接過那單子來,見只是說已見到胡家將糧草多少多少押運至舒縣,果然並沒有提是給哪一軍的。
高志英嘿然道:“這當然是我們西北軍的!”他盯着高志遠,冷笑道:“怎麼,你還要帶着那一千人馬跟我試一試?”
高志遠收起那單子,不緊不慢道:“不敢。只不過我們上官軍大軍……”
高志英嗤笑一聲,“你們上官軍?”
“就駐紮在舒縣……”高志遠不理會高志英的嘲諷,繼續道:“我不敢帶着這一千人馬跟你試,難道你又敢用你的一萬人馬跟上官軍的一萬人馬試一試?”
高志英漲紅了臉,怒道:“上官千殺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你以爲你這麼說,我便會怕了?”
“你怕不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高將軍手上十萬西北兵,明知我們上官軍是一萬人馬,也只撥給你一萬人馬。只是運糧罷了,你若讓這一萬人馬有所折損,我只擔心你回去要怎麼交代。”高志遠平靜道。
高志英因爲怒意,臉色幾乎變成了豬肝紅。他手上只有這一萬人馬,還不是因爲上頭兩個哥哥從中作梗!若是強搶了糧食運走,他的人馬負重,行軍速度肯定慢,會被上官軍追上來。到時候廝殺一起,傷亡便不可避免。打仗,他其實不怕;但是他的確要擔心回去該怎麼交代。
“所以……”高志遠繼續道:“小將軍跟我走一趟吧。跟我們少將軍坐下來談談,能不動手,豈不兩全其美?”
高志英考慮片刻,對副將陰冷道:“我若過一個時辰還沒回來,你便帶人殺進去。”
高志遠微微一笑,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便道:“咱們好歹是兄弟,我難道會害了三哥不成?”
高志英打馬跟他往上官軍中而去,聞言哼了一聲,諷刺道:“誰知道你如今是姓高還是姓上官?”
到了上官軍中營,上官千殺和南宮玉韜都在,見高志遠帶了高志英進來,兩人對視一眼。
兩邊人還沒打招呼,南宮玉韜先揉了一下肚子,指派上官千殺的親兵道:“去讓炊事隊的人準備些茶水點心來。”
炊事隊的營帳裡,只有孟七七還沒睡。當初安排牀鋪的時候,老張頭說她和啞公是新來的,所以就睡在營帳靠門邊的地方,守夜。她和啞公在帳門內一左一右,再往裡先是一排橫杆,上面掛着衣裳,好似一道屏風,遮住了睡在裡面的男人們。
這樣倒也沒好,沒什麼不方便。
親兵來叫人的時候,孟七七正裹着被子抱膝坐在營帳內,透過棉簾子側邊的一道縫隙,望着外面的一地星光。
她心裡很多事,最近睡眠很少。
聽到親兵的吩咐,孟七七穿好外裳走出來,低着頭按了按嘴脣上方的八字鬍確保無誤,這才走到一旁,將火生起來,往空的吊壺注滿水,掛在上面等水燒開。
“再熱一碟子點心什麼的。”親兵想起軍師囑咐的話,又對孟七七道。
孟七七在炊事隊待了這半月,還是第一次見將軍帳處半夜來要吃的。戰神大人半夜餓啦?她一邊翻出張老頭留起來的各種饃饃,一邊猜測着。其實炊事隊的營帳離將軍營帳並不算遠,孟七七此前沒睡着,也聽到那邊傳來的人語馬嘶之聲。根據她自己的消息來源,再跟今天清晨變態表哥要她“晚上別出來“的話一印證,多半是三方人馬撞在一塊了。
她手上不停,已經裝了滿滿兩碟子,又找了一個托盤一起放上去。不管誰吃,反正是要送到戰神大人營帳裡去的,多放一點總是好的。說不定真的是戰神大人半夜餓了呢。這麼一想,孟七七頓時覺得戰神大人萌萌噠,忍不住笑了笑。
那親兵一直不錯眼珠地盯着孟七七的動作,這可是要送到將軍營帳中去的吃食,要保證安全才行,見這炊事隊的小哥把那托盤裡幾乎都堆滿了,不由出聲道:“差不多夠了。”
孟七七小心翼翼地在點心的“山尖”上又擺了一塊,笑道:“難道你要讓大將軍餓肚子不成?”
親兵嘴角抽了抽,有心要回一句“難道你要讓大將軍撐死不成?”,但是行軍打仗跟在將軍身邊久了,這親兵的話也變少了,這種無意義的調侃就說不出口。他只好抱臂看着炊事隊這小哥以兩個托盤的“點心山尖”爲底座,又往上面搭了一層“點心橋”。
咕嘟咕嘟……水開了,孟七七把吊壺提下來,拎給那親兵,退開兩步看了看自己擺的“藝術品”點心托盤,挺滿意——這就轉身準備回炊事隊營帳。
那親兵提着吊壺愣了愣,又看看一旁裝滿了點心的托盤,喊道:“喂,你端上那點心,跟我走一道吧。”
這下輪到孟七七愣住了。她呆呆回頭,瞅瞅那疊摞成山的點心,又瞅瞅那親兵。
那親兵一手拎着吊壺,一手指着那裝滿點心的托盤,沒再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他不可能用一隻手把如此奇葩的一托盤點心端到將軍營帳去。
不等孟七七說什麼,那親兵就轉身,當先往將軍營帳走去,顯然是要孟七七端着點心跟上來。孟七七來不及把那疊點心拿掉一點減輕重量,只好原樣捧起托盤,趕緊跟在那親兵後面。
這還是孟七七第一次真的接近中營,也即將軍營帳。
只見高高的六纛之後,是左右列開的共十二面嚴警鼓。原來每天早上她聽到的鼓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呀。她雙臂發酸地捧着托盤,無心再打量周圍事物。
早知道就不要裝這麼多點心了,好沉!
孟七七低着頭跟在那親兵身後,異常擔心等下會發生的事情。這架勢,她肯定是要跟着那親兵進了營帳,把托盤放下才能走的。方纔最好的拒絕時機已經錯過了,現在突然要退卻,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她很可疑——說不定會把她當投毒未遂或者帝國奸細抓起來。那可真就瞞不住了!
孟七七小幅度地動了一下痠軟的手臂,內心哀嘆: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親兵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孟七七一咬牙,也低頭跟了進去。
問卷地址:
紅包會在12月1日之前發放完畢。
慣例親一個~~大家晚安。(*? ̄3)(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