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委屈

秦嬤嬤一回來就徑直去尋了曾媽媽,態度不亢不卑,口氣淡淡。可沒來由,就是讓人不敢小覷,態度也恭敬到了十二分。

曾媽媽見秦嬤嬤一回來就問起了姑娘們房裡文房用具事兒,又是這般態度,心裡頗有些不得勁。可曾媽媽敢不見林氏朱氏,倒是真不敢把秦嬤嬤怎麼着。

只說了兩句漂亮話,自己幫自己打了個圓場,才道:“姑娘們學識已是極好了,我們老太太都是贊。可是現如今,到底還是守孝來得要緊。”

“給太太繡佛經自然是孝,便是以往不曾繡過佛經,可是給太太抄經亦是每日不輟。況且我家老爺有言,只讓姑娘爺們守制讀書。我竟不知,把老爺話拋諸腦後,也是孝不成?”秦嬤嬤這輩子經歷事兒,不管是好壞,都抵得上人幾輩子經歷了。不說理路上,就氣勢上,已是狠狠蓋過曾媽媽了。

曾媽媽被秦嬤嬤看似雲淡風輕,但瞬間噴薄而出氣勢唬得臉色都變了。到這會子,才明白爲什麼隋嬤嬤讓自己仔細着這位秦嬤嬤了。

這氣派,就是一般人家當家太太都是拍馬不及。

可等秦嬤嬤走了之後,曾媽媽又後悔臉紅上了。暗罵自己沒出息,往常府裡,什麼世面沒見過,如今卻被一鄉下地方來老婆子唬住了,不但如此,竟還糊里糊塗應了她供應文房用具事兒。

如此一來,暗恨自己丟臉同時,也怨上了顧家。

曾媽媽真是不知道顧家這是哪裡底氣,現如今連一草一木一衣一粥都是自家供給,竟還敢這麼甩臉子給自己看,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人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分明就是不把自家看眼裡。

想着想着又嗤笑了一聲,可不就是不把自家放眼裡,要不怎麼連一個個卑賤姨娘都敢爬到姑太太頭上來撒野。如今好了,連表姑娘也養成了這等軟弱性子,管了好幾個月家,到現連自己身邊丫鬟嬤嬤們都駕馭不了……

到底是太夫人高瞻遠矚,不說家世,就說這性子,哪裡能是許給六少爺做正房奶奶人!

秦嬤嬤懶得理會曾媽媽怎麼想,只是一口一口嘆着氣,一路到了維貞屋裡。一見維貞,亦是嚇了一大跳。怪不得兒媳婦說三姑娘這些日子精神不好,四姨娘也託了姜嬤嬤來家裡說,自己只當是憔悴了些罷了,沒想到卻是這般不好。

簡直就瘦了一圈兒了,小臉兒也黃黃,眼底一圈烏青。

秦嬤嬤登時就心疼了,忙喚了呂嬤嬤去請大夫。

呂嬤嬤應了一聲,瞥了一眼一旁許嬤嬤並毛嬤嬤,不等她們出聲,就親自一徑去了。

維貞想喚回呂嬤嬤,卻讓秦嬤嬤攔了,“我姑娘,好好,怎麼沒胃口起來了?”

維貞見秦嬤嬤摩挲着自己手,一臉心疼模樣,倏地紅了眼眶。這份關心,維貞實是太需要了。

這幾天,對於維貞而言,真可算是度日如年了。許嬤嬤毛嬤嬤總是這不好那不行,甚至於不許自己和妹妹們一道唸書做針線,自己已是好些天沒有和妹妹們說過一句話了。

這一天到晚,連個說說心裡話人都沒有,只有晚上,才能和呂嬤嬤說上兩句話兒,維貞真是覺着自己要崩潰了。

如果只是這般還則罷了,令人氣惱是,還有那麼多人不停自己耳邊韶叨,說是對自己多好,多爲自己着想,維貞真覺着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這邊秦嬤嬤和維貞淚盈於睫,那邊許嬤嬤毛嬤嬤兩個鼻子都要氣歪了。

這怎麼話說,表姑娘怎麼這幅做派?這幅模樣看秦嬤嬤眼裡,不得以爲是自己兩個委屈了表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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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覺着秦嬤嬤請大夫過來,明顯就是要給自己二人難堪。

許嬤嬤撇了撇嘴角,和毛嬤嬤對視了一眼,見維貞欲言又止樣兒,剛想開口,只見梔子已是上前賠笑道:“嬤嬤,姑娘這些日子胃口雖比以往稍稍差了些,可精神頭看起來倒比以往好得多了,少見疲乏時候。”

梔子本意是想討個巧賣個乖,可卻不曾想,自己這一番話說完後,維貞眼眶紅了,登時,笑容僵了嘴角。

倒是秦嬤嬤,望了望梔子,不置可否道:“幾日不見,梔子丫頭越發伶俐了。”

梔子被秦嬤嬤平平常常一句話說得不知所措起來,總覺着秦嬤嬤那隨意一眼裡彷彿還有些別東西,登時呼吸都有困難了起來,一張臉又是紅又是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嬤嬤毛嬤嬤發現了梔子異樣,心裡是不得勁起來。毛嬤嬤想說什麼,卻被許嬤嬤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那邊維貞,看也不看站當地幾人,只緊緊地攥着秦嬤嬤手。可爭奈,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一來,有些話,就是打死她,她也是不會開口。二來,許嬤嬤毛嬤嬤這,還有梔子,這讓維貞怎麼開這個口。

秦嬤嬤心知肚明,心裡也是難過。可是,也只好心底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拍了拍維貞手,和她這這那那說着些話兒。

被秦嬤嬤這麼哄了會子,維貞心裡倒是好受些了。

不多時功夫,呂嬤嬤已是請了大夫過來了。

診治過後,衆人俱是鬆了一口氣,雖則元氣有些不足,需要好好進補調養。可到底,都不用吃藥,只開了幾個方子,配了些藥膳。凡是飲食上就能調理好,也不算什麼大症候了。

聽聞維貞請了大夫,林氏可貞等人也全都過來看望維貞,無非是勸着維貞好好用飯好好吃藥之類話兒。

衆人原本都想着坐會子就走,畢竟衆人心裡都有數,若是坐時間長了,那許嬤嬤毛嬤嬤可就要話裡話外往外請了。

可是維貞卻緊緊攥了秦嬤嬤和自貞手,即便這麼些人,說來說去也就這麼幾句話,維貞還是聽得仔仔細細,一個字都不曾漏掉。

衆人一看如此,心下都不好受,也再不好意思起身要走。

直到衆人字裡行間許諾,明兒再來看她後,維貞手下才有些鬆緩。又說了會子話,叮囑了呂嬤嬤幾句,衆人這纔出了維貞屋子。

可秦嬤嬤還是被維貞拽着,沒有一同出來。

維貞真是一肚子話想告訴秦嬤嬤,也真心想要秦嬤嬤陪着。好似只有秦嬤嬤陪着,纔會安心些。

可到底,秦秦嬤嬤也不是閒人,總不能一直待維貞屋裡。過了好一會子,呂嬤嬤才送了秦嬤嬤出來。

一出門,秦嬤嬤一身氣勢就弱了一半。連臉上看起來,亦是憔悴了許多,整個人看上起,疲累不堪。

呂嬤嬤卻是沒有發覺,心裡正打擂,猶豫着要不要把那事兒告訴秦嬤嬤知道。眼見秦嬤嬤就要往八姑娘屋裡去了,忙狠了狠心,緊緊地扶住了秦嬤嬤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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