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完親用完飯,可貞和蘇慎回屋時,鶯時早已經送了物什過來了。
桐月正帶着麥月蒲月收拾箱籠,鶯時杏月則覈對着厚厚幾本賬冊。
鶯時雖然只不過才一天沒有見到可貞,可這麼些年來,她差不多都沒有離開過可貞身邊,上來請安時候,已是淚眼漣漣了。
而蘇慎看着這滿院子箱籠,和迴廊上早上還不曾看到一溜花盆,愣了再愣。
原來,那一百十六擡嫁妝,還不是全部啊!
可貞見院子裡有些凌亂,大紅硬木箱籠橫七豎八擱迴廊上,又見蘇慎表情有些奇怪,抿了下脣,試探着向蘇慎道:“二爺,您物什,要不要妾身幫着一起收拾?”
昨兒可貞已是打量過臥房了,靠牆一溜黃花梨大立櫃裡,自己衣裳已是收拾差不多了,卻並沒有瞧見蘇慎衣裳物什。因此,纔有了這麼一問。
蘇慎一愣,隨後點了點頭,看向可貞目光越發灼灼,“好啊!”
說着就喚了明月清泉把自己那些個箱籠交給二奶奶。
可貞也應了,屈了屈膝,步進了臥房。
蘇慎看着可貞離去背影,轉身回了書房。
可貞到了這會子,纔有功夫和心思好好看看這臥房。
其實大開間屋子,算起來有四五十平米,還是很寬敞。只不過整堂黃花梨傢什一擺進去,就不覺着了。不過也不顯逼仄,只覺着很安寧,很有些家樣子。
可貞吁了一口氣,帶着鶯時,親自動手收拾了起來。
可沒想到,頭一箱。就全是自己給他做衣裳,可貞再次吁了一口氣。
蘇慎過來時,見可貞正蹲上蹲下收拾着衣裳,而那些衣裳,都是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實沒想到可貞會親手給自己收拾衣裳,可又突然覺着這樣場景實是很好,也覺着自己事兒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忙又退了出去。
蘇慎衣裳雖也不少,可比起可貞自己。算是少得可憐了。她收拾慣了自己衣裳,所以這會子拾掇起來,還是很習慣。
分別按着季節、料子、顏色。裝箱裝箱,收進立櫃收進立櫃。
蘇慎書房裡盤桓了半日,再過來看時,可貞還給自己收拾衣裳,還是白色褻衣褻褲。登時有些臉紅,忙退了出去。
剛走到迴廊上,就見大門口三個小腦袋瓜子探啊探。
蘇慎走近,“要進來就進來,怎麼這樣偷偷摸摸?”
蘇愉一手一個把蘇忛蘇悟牽了出來,給蘇慎行禮。嘟了嘴,“我們想找二嫂玩,可母親說二嫂要休息。二哥。二嫂歇着嗎?”
“沒有,進來吧!”
“那二嫂做什麼呢?你怎麼不陪着二嫂?”蘇愉既是打趣,也是關心。
“你二嫂收拾衣裳。”蘇慎想起她白嫩纖細手捧着自己褻衣,不自覺,臉上就揚起了一抹笑意和紅暈。
蘇愉多機靈啊。“二嫂嫁妝不是收拾差不多了麼!”眼睛轉了轉,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可貞已是笑着迎了出來了,趕忙上去請安。
“你們媽媽丫頭們呢?”可貞見就他們三個,身後一個人都沒跟着,忙問道。
蘇愉嘻嘻笑,“怕吵了二嫂休息,都外面候着呢!”
可貞忙讓柳月把外頭媽媽丫頭們請進來喝口茶,帶了三人進屋早已經佈置好了炕房裡坐了。
蘇愉則是蹭過去問了柳月一句話,才笑着跑過來,“這屋裡佈置和二嫂屋裡一樣一樣。”
蘇愉三人還是頭一回進炕房,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很有興致。
之前蘇氏就帶了信,說是蘇慎是個無所謂性子,讓白氏林氏只管按着可貞喜好佈置屋子就行了。
剛剛杏月也告訴可貞,說是太夫人太太特意叫了她們去囑咐,一切按照她意願來佈置就行了。杏月說起這個時候,很是高興。
蘇悟又指了牆上大紅色蝴蝶雙喜結藝,“還有這個,都一模一樣。”
蘇慎站門口,聞言去看牆上結藝,只覺着比蘇鐸屋裡五蝠連舉結藝還要好看。
再看這屋裡擺設,和臥房一樣,清一色黃花梨傢俱。對面,是一架雕花刺繡屏風。地上,三聯櫃、多寶閣、茶几圈椅錯落有致。
多寶閣上擺設並不多,舊窯青花人物蓮子罐、舊窯鬥彩葵紋盤、素三彩漁樵耕讀人物擺設、鍍金小座鐘、手繡金雞**屏風、羊脂玉浮雕山子……看上去很是清爽。
原來,她閨房就是這樣。
而火炕上,一面是嵌螺鈿金錢櫃,一面是嵌螺鈿立櫃。三個人已經圍坐嵌螺鈿黃花梨炕桌旁了。
而她,正盈盈走過來。
蘇慎笑了笑,剛要走過去,卻聽得外頭傳來了石媽媽並太夫人身邊周嬤嬤聲音。
可貞也聽見了,忙交代了蘇愉三人一句,和蘇慎迎了出來。
石媽媽周嬤嬤見蘇慎可貞一起迎出來,可貞始終落後蘇慎一步,臉上笑意甚了,齊齊向蘇慎可貞行禮。
可貞迎了兩位進了炕屋,蘇愉一眼就看到了石媽媽周嬤嬤頭上抹額,嘻嘻笑道:“讓我猜猜,這是二嫂功夫吧?”
“可不是!”石媽媽周嬤嬤笑着互相看了看對方頭上抹額,再次謝過可貞。
又連連讚道:“二奶奶手藝,真是令人叫絕。”
其實手藝還則罷了,關鍵是這份心思。
難怪姑太太過來說二奶奶未出閣時,夜夜挑燈做活計了。這麼多針線,可不得沒日沒夜趕工麼!
訂了親這一年多來,可貞真是沒日沒夜趕活計,除了自己嫁衣被褥,給婆家人針線。還要給這一干得力嬤嬤媽媽丫鬟們打點見面禮。
別說不說,就是大大小小荷包,就和鶯時衆人一道繡了兩百多個。
而像是這些有頭有臉嬤嬤媽媽們,都是可貞親自繡抹額。而大丫頭們,都是鶯時等人打就瓔珞。只有那些小丫頭粗使婆子們,纔是賞銀錁子。
可貞花了這麼多心思,費了這許多功夫。一出手,也贏得了上上下下衆人好感。
周嬤嬤石媽媽過來是有目,說了兩句話,周嬤嬤帶了蘇愉三人回去。石媽媽則留了下來告訴了可貞太夫人太太起居時辰。
蘇家雖然三房住一起,可因着都外任職,家裡人口並不多。所以一般來說都是一起往正院裡用飯。
所以以後,可貞一早一晚一天兩趟都是要先去東院給太太請安,然後陪着太太往正院太夫人處請安用飯。
可貞一一記下了,謝過了石媽媽。
石媽媽眯着眼睛笑,“申正用哺食。還有一個半時辰功夫,二奶奶很可以歇一覺。”
可貞點了點頭,才突然意識到爲什麼太夫人和石媽媽都讓自己歇個午覺了。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
怪不得,周嬤嬤要把不情不願蘇愉三人帶走了。
可貞臉瞬間有些發燙,石媽媽看着加歡喜了。屈了屈膝出了門。
蘇慎見石媽媽出了院門,指了指廊下山茶瓦松向可貞道:“這是你喜歡幾盆嗎?”
蘇慎湖州住過,自然知道可貞是有百來盆山茶親自照看着。還有十幾只雀兒,幾缸金魚,一匹馬。
“是!”可貞應了一聲,看着院裡那株百年紫藤,又道:“其實凡是花花草草。我都喜歡。”
“那怎麼不都帶過來?”突然意識到這樣說話好像不大對勁,忙解釋道:“我意思是。都是你親手種,肯定是你喜歡,怎麼不都帶過來?”
“差不多都帶過來了呢,都擱丹桂巷宅子裡了。”
其實可貞原本是不想帶,這也太大動干戈了。起碼還得租用十幾輛馬車,何必呢!只是,白氏蘇懷遠一定要她帶過來,說是念想。
可貞沒辦法,留了十多盆送了林氏衆人,其他都帶了過來。只是到底不好意思一股腦搬到這裡來,所以,便留了陪嫁宅子裡了。左右,杏月公爹是花匠,正好幫自己照看照看這些花草。
“既是你喜歡,就都搬過來吧!左右我們這天井特別寬敞,想來是放得下。”蘇慎聽可貞說把花留了陪嫁莊子上了,忙開口道。
可貞看了看確實很寬敞,而且只種了一株紫藤天井,謝着笑應了。
“明兒我就叫人去搬。”蘇慎見可貞歡歡喜喜應了,大有立馬就讓人搬回來衝動。
“不着急,往後日子多着呢,隨時可以搬。”看到蘇慎如此急切,可貞笑得歡了。
蘇慎也越發歡喜了起來,“你說是,往後日子,多着呢!”
可貞突然之間有些不自了,蘇慎見可貞垂了頭,知道她不好意思,心裡越發甜蜜了起來。
只是看了看頭頂日頭,又有些喪氣了。
柳月一直跟小兩口旁邊,見兩人剛剛還有說有笑,這會子突然又不說話了,剛想自己是不是要說上兩句話,就見二爺引了二奶奶回了炕屋了。
可貞看着蘇慎炕桌西邊坐墊上坐下了,自己才東邊坐下。
柳月親自奉了茶進來又極有眼色退了出去。
可貞抿了口茶,吁了一口氣。暖暖紅茶,讓她很是愜意。
蘇慎這會子才發現可貞喝茶和自己不一樣。
又看了看自己喝鳳凰水仙,不由得暗自點頭,她丫頭,都很伶俐。
放下了茶盞,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繡雪竹荷包,有些不自遞給了可貞。
“這裡頭有幾百兩銀子,你先拿去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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