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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貞也不扭捏推辭,笑着走到了鄰池而設書案旁。
一看之下,也是刮目相看。
一色文房用具都是齊全,上等生宣熟宣都有,各色顏料也是俱全。
定好心神,挑了幾色顏料出來調色備用,鋪上熟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場衆人一見可貞這副功架,就知道可貞確實是有兩分功力。
再到可貞用筆,那驚喜就甚了。
並不用墨筆勾勒,只用顏色來點戮。
先用淺紅色組成花形,再用嫩黃畫瓣內蓮蓬,跟着再添荷葉荷幹。
花瓣用是較深胭脂,粉筆帶脂渲染兩次,再勾細線條,一曲一直,相間成紋。花須用粉黃。
葉是先用大筆蘸着淡花青掃出大體,等色幹後,再用汁綠層層渲染,筋絡空間留下一道水綠。
荷幹畫中是非常重要,等於房屋樑柱。因爲尺幅比較大,可貞也不可能一筆畫下。所以第一筆,從上而下,好像寫大篆一般。頓挫而有勢,一筆下來,就有了亭亭玉立風致。第二筆則是正好相反,由下衝上,墨之乾溼剛巧相接,了無痕跡。然後幹上打點時上下相錯,左右揖讓。筆點落時,俱是略向上踢。
後再隨意添上兩筆水草,一副色調清麗冷豔,用筆灑脫飄逸《蓮花圖》也就成了。
這些年來,可貞研習沒骨畫法,臨摹寫生了無數花鳥魚蟲。到頭來,還真是覺着蓮花是頗爲適合於沒骨畫法,畫下荷花亦是不計其數。今兒又有此景,所以對於這幅畫還是比較滿意。
蘇愉蘇忛見多了可貞作畫,已然是習慣了。只默默記着可貞手法。嚴氏雖不比蘇愉蘇忛,卻也見過可貞畫作,這會子只覺着明麗簡潔。可自來沒怎麼見過這路畫法一衆奶奶姑娘們,確是大爲驚歎。
“蘇家二奶奶這筆沒骨畫法,不用雙鉤填彩法,也不是直接以色彩點染。而是先工整色,再以類似色彩反覆點染局部,又因着用是熟宣,所以出現了略帶斑駁色彩變化,真是奇了!”
“秀婉澹雅。這竟比徐崇嗣沒骨畫清明淨。”
“徐崇嗣效諸黃富貴之格,與徐家野逸畫風已有所不同了。而蘇家二奶奶這幅《蓮花圖》,我瞧着。倒是有幾分徐家野逸風骨了。”
“宋時黃休復《益州名畫錄》中將前代川中畫家和壁畫評爲逸、神、妙、能四品,把逸品放了前面,我看二奶奶這畫胸臆自自適,逸氣自胸中流出,不斤斤於求工求似。淡然天真,已是達到了逸品境界了。”
“可不是,這筆信手拈來,率意點染,實是精妙。”
“我算是長見識了,這不就是書法上所說疏可走馬。密不透風麼!”
又齊齊問着可貞這筆沒骨畫法是不是由蘇六元親自教導。
可貞盈盈稱是後,衆人恍然大悟同時又發出了一輪讚歎。這回被贊,就是蘇鐸了。善畫能畫人很多。可能參化前人古法做到學古而變,哪個不是名流大家,這已是能自成一派了。
尤其是剛剛邀可貞作畫幾位小姑娘,有求可貞賞下這副《蓮花圖》,有請可貞教授粉筆帶脂、點後復染畫法。
小姑娘們一請教。衆人奶奶們也都連連稱是,讓可貞教導自家姑子姑娘。
蘇六元畫藝。若能學到一鱗半爪,說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一時之間,看向可貞目光便又是不同了。
也是從這天起,可貞算是真正打入了這圈子了。
一直以來,衆人對蘇家二奶奶瞭解除了是蘇六元外甥女外,就是會做買賣會賺錢,爲人孝順,然後也有知道可貞女紅不錯。雖也有人家從蘇愉蘇忛那知道可貞擅畫,可到底見過人也就那麼兩個。直到這次方家花宴,衆人才知道不愧是蘇六元外甥女兒,琴棋書畫俱有涉獵不說,一筆沒骨花卉,已是頗有大家風範了。
也是正因爲如此,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又見可貞行止有度,徐家二奶奶、嚴家大奶奶、蔣家大奶奶俱是推崇她,漸漸便都把可貞看做是自己人了。兩次過後,可貞這圈子裡也有了名望,也被大傢伙所記得了。誰家有事兒,或是擺個花宴,或是請了個戲班子,或是去廟裡上香禮佛,請客名單上也都會有可貞名字。
而且雖說各家太太奶奶們都很讚賞可貞沒骨花卉,也都是行家裡手,可到底這些太太奶奶們都是當家主事,就算不用主持中饋,可也有公婆要服侍,丈夫要伺候,兒女要教養,哪有那麼多功夫也和心思去作畫。所以還是那些個小姑娘,見可貞名不虛傳,沒骨花卉確是一絕,都羨慕不已,起了求教心思,再加上家裡長輩也都讚許,所以俱是常常找了機會往蘇家跑。
可貞本來就作畫上下了大功夫,之前也教導過蘇愉蘇忛,所以這會子對於那些個姑娘小姐們請教問題基本上都能一語中,誠懇告訴她們聽演示給她們看。就算難得有些說不上來,也會請教了蘇鐸後告訴她們。
爲人處事,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才藝上,是信手拈來還是胸無點墨,大家都是長了眼睛。因小及大,可貞很就博得了衆人好感,下帖子或是上門做客人也越來越多了。
漸漸聞得了可貞名聲,好幾家蘇慎同科之家女眷,也和可貞走動頻繁了起來。誰家得了時鮮果蔬,也都記得送可貞一份。可貞這有了茶,也會回上一份。這情分,就這一來一去間漸漸建立起來了。
可貞知道人脈都是親近出來,不走動自然會疏遠。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但凡能安頓好孩子。可貞都會走一趟。也是幸好,小九一天大似一天,越發乖巧了。晏哥兒白日裡也不似小九小時候那般粘人,所以可貞才能放得下這個心來出去個半日。
大太太對於這樣情況是喜聞樂見,她也是從可貞這會子經歷過來,自然知道人活這個世上,不論做不做官,但凡開門過日子,這人脈都是頂頂重要。
雖說女人們講究三從四德,談論政事不亞於牝雞司晨。自家也用不着可貞爲了蘇慎奔走。不用可貞這些事上幫襯蘇慎。可到底,能和這些人家交好總比交惡來好。交好了,以後但凡有個什麼爲難地方。人家自然也不好冷眼旁觀。
再加上也知道可貞並不是個性子野,所以但凡給可貞下帖子,大太太都會主動幫可貞看孩子。
只不過可貞心裡有數,也不可能爲了交際就忘了家裡事兒,所以每回出去都要權衡一下。給人添彩同時也不至於耽誤了自己事兒纔好。畢竟她上有婆婆、太婆婆需要服侍,下有兩個孩子需要照料,家裡庶務也要操持,再加上蘇愉蘇忛並三房老二蘇惇親事也日益臨近了,哪有那麼多功夫玩樂。
蘇家第三代自打蘇慎開始,下面一溜兄弟姊妹就都只相差一兩歲、兩三歲。這也就導致了這喜事連着喜事局面。
蘇愉婚事就定今年十月裡,和可貞不同,可貞當初嫁妝都是現辦。攏共也就花了兩年多光景。可蘇愉嫁妝卻是自打出生後,由大太太親自一點一滴湊起來,耗費了那麼多功夫,這質量自然是上乘,這數量也都是齊全。
也因着早做準備。大太太這些年又辦慣了喜事了,雖然事情多如牛毛。可到底絲毫不差。各色事務都是色色齊備,就只差全福太太了。
原本按照規矩來說,這全福太太自然應當是由方氏來當。方氏八字不與人相沖,父母公婆俱,和蘇恆是原配夫妻,蘇恆出息,兒女俱全,又是蘇愉嫂子。不管是身份還是名分上,都再合適也沒有了,方氏也是做好了準備和二太太一道回來。
可怎想,八月裡收到了蘇恆書信,方氏有喜了。如此一來,這全福太太自是當不了了。
太夫人大太太高興之餘商量後,決定不請外人,就讓可貞來當蘇愉全福太太。
要論起來,可貞八字也很好,父母公婆俱,原配夫妻,丈夫出息兒女雙全,是和方氏一樣六福俱全。
可到底,顧家當初曾出過那麼一遭事兒。再加上蘇慎之前又有那樣傳聞,所以太夫人大太太一開始還真是有些許顧忌。不怕旁,就怕萬一。只是後徵詢過蘇鑄意見後,還是決定讓可貞來當這個全福太太。畢竟,她們也都是相信蘇慎和可貞八字。再加上自家有這樣人選還上外面去請,這若是認真分辨起來,名聲上可不大好聽。
雖然一衆長輩敲定了,可是說句實話,可貞是很有些躊躇。倒不是爲了旁,而是這時候人都信命。要是以後沒什麼,平平安安順順利利,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但凡出個什麼事兒,說不得人就會往這方面想。這可不是小事兒,可貞真不想冒這個險。
正猶豫不決之時,蘇愉不知道打哪知道了這個消息,偷偷跑過來跟可貞說,“二嫂,我馬上就要出閣了,雖說不是誰都不認識地兒,可總歸是陌生。你陪陪我好不好?有你陪着我,我心裡好歹能安頓些。”
蘇忛也紅着臉說了一句若是擱以往指定說不出口話,“二嫂,明年我出閣,要是你也能陪着我,我也就安心了。”
可貞被這一對小姊妹弄登時就紅了眼眶,差點哭出來,心裡那些猶豫也瞬間一掃而空了,應了大太太話,當了蘇愉全福太太。
於是乎,可貞也開始了全福太太學習之路。
一想到要連上九天班,我就哪哪都不舒服啊~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