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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送妝這日,蘇家規矩是一大清早就要把所有嫁妝一一搬到前院大天井裡,從瓦塊土坯、商號牌匾,到竹木傢什、銅錫瓷牙各色器具,再到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衣裳被褥,一色陪嫁統統用紅綢捆紮,上面擺上天竺子、萬年青、紅綠紙屑,紮成擡扛,按照事先定好順序排成隊列。
雖然可貞天不亮就起來了,一衆下人也天剛亮就開始打點了,可一百二十擡嫁妝打點齊備後,也已是到午初了。過來賀喜親朋故舊價女眷們早已是站了一院子,圍觀評論,熱鬧非凡。等到打點齊備,炮竹響起,那大門前是圍滿了過來看熱鬧人了。
外人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所以過來賀喜女眷們看到可貞是蘇愉全福太太后,都是詫異不已。隨後即便知道方氏有喜了,可那看向可貞目光還是有些閃爍。
即便現如今大家都和可貞交好,可這和做全福太太是兩碼子事兒。這全福太太,又豈是誰都能當?
那樣眼神,可貞不是沒看到,可她忙什麼似,還真是沒有功夫理會。再說即便有功夫,那又該如何理會。這種事兒,你能怎麼分辨!到底只有蘇愉過得好,那纔沒有二話。
迎妝吉時午正時分,忠孝堂丁家由大媒帶着迎妝隊伍提前到了。
客套寒暄過後,先將利市紅封交給可貞,這是賞給女家廚役諸人並打發乞丐用。可貞收下後,丁家又奉上了豬心、紅燭等禮。等收了這些,家裡才舉鞭炮讓嫁妝起程,浩浩蕩蕩發往丁家去了。
雖然嫁妝已是出了蘇家大門,可到底這會子。可貞工作等於纔剛剛開始,之後鋪房纔是重頭戲呢!
丁家和蘇家一個東一個西,從蘇家到丁家是要穿過整個金陵城,還是頗有些路程。可貞轎子上顛了一個多時辰,才又聽到了震耳欲聾鞭炮聲。
這時候丁家門口看熱鬧人已是不比蘇家少了,所有人眼珠子都隨着嫁妝動,一擡嫁妝過去,就能聽到一陣議論。
等到嫁妝全部擺了丁家大院裡時候,丁家把添了又添“行嫁包”包給了可貞,這是要賞給擡嫁妝人。
這些擡嫁妝。和可貞出閣時一樣,有是家裡下人,有是牙行裡僱來。除了工錢。也是有一封封紅。這封紅,一般都是男方來出,就全包這“行嫁包”裡了。一般都是女方嫁妝越豐厚,這“行嫁包”也就越豐厚。
嫁妝到了後,可貞被丁家全福太太迎進去喝紅棗茶。而丁家人則是立馬兵分兩路。一路是由媒人帶着婿丁家大爺往蘇家謝妝,一路是由丁家全福太太帶着鋪曬嫁妝。一百二十擡嫁妝齊齊亮曬出來,讓所有親朋好友們贊過後,才由可貞上場,開始鋪房。
要說,還真是早起鳥兒有蟲吃。可貞那麼長時間學習和訓練到這時候終於有了成效了。整個鋪房儀式。心裡篤定泰山,手裡有條不紊,嘴裡滔滔不絕。看丁家全福太太詫異不已,實是沒有想到可貞頭一回做全福太太就能如此周全老道。尤其是看到可貞又穩又定下一百零八枚制銅錢後,對上可貞笑意是真心了兩分。
雖然小九之前都盼着拿封紅和放炮仗,又見家裡到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開心不得了。可當正日這天意識到蘇愉以後就不會住家裡時候。小傢伙就把封紅和炮仗拋諸腦後了,抱着蘇愉傷心不得了。再加上可貞又不身邊。那是狠狠哭了一場。弄得太夫人大太太又是誇她,又是哄她,自己也紅了眼眶。
晚上可貞回來後,看到小九睡夢中都抽噎,也是心疼不已。
只能說蘇愉未出閣時候,實是待小九很好。好容易盼到了回門這日,一大清早就爬了起來要去看三姑姑。
等到蘇愉兩口子回來了,相互見禮請安時候,女婿丁卓剛把紅封掏出來遞到了給他請安小九面前,卻見小九搖了搖頭。
而且小傢伙不但搖了搖頭,還摸出了一個紅封要給丁卓,仰着頭看着丁卓,“姑丈,紅封我不要,我再還您一個,您還讓三姑姑住我家好不好?”
丁卓傻了,一屋子人也傻了,可隨後就是鬨堂大笑。
可貞也是哭笑不得,可隨後就知道這是太夫人說“不給紅封,就不能把你三姑姑接走”話留下後遺症。
太夫人顯然也想到了,心肝肉把小九喚到了過來抱懷裡親暱不行。
蘇鑄看着一臉莫名其妙小九也是笑個不住,“這孩子,倒是心熱。”
而站當地丁卓也反應過來了,笑着上前又添了一個紅封給小九,“我們家還有幾個小姑姑,過兩日姑丈過來接小九去我們家和小姑姑玩好不好?”
小九看了眼可貞,見可貞朝她笑着點了點頭,雖不情願,還是點了點頭。
太夫人見小九如此乖巧,雖未如願也並沒有胡攪蠻纏,這心裡歡喜便甚了。
白氏笑着過來抱了小九,向蘇愉打趣道:“這麼貼心侄女,姑母可一定要早日生個小弟弟和咱們小九玩兒。”
“嗯,小弟弟,和晏哥兒一樣小弟弟。”小九也是連連點頭。
鬧得丁卓蘇愉小兩口臉和那封紅一樣紅。
只不過,還真是一語中,蘇愉住滿了對月回去後不久,就診出了喜脈,丁卓親自過來報喜。
第二天,大太太就親自帶着可貞、方氏和蘇忛坐了車去看望蘇愉了。
先去拜見丁家太夫人、太太。
丁卓是家裡長房嫡長子,所以丁太太比大太太小了足足一輪,丁家老太太也只比大太太大上七八歲,很是年輕。
看起來,太婆婆、婆婆都這麼年輕。媳婦、孫媳婦日子怕是不好熬。可大太太多方打聽知道丁家門楣端方仁厚後,便一心爲蘇愉定下了丁家。公婆年輕,說不得兒女們就可以少奮鬥幾年十幾年。
丁家太夫人、太太待衆人很是親熱,問了家裡人都好後,還特地問了問老姑太太和小九。
“多虧了老姑太太和二姐兒吉言了。”笑眯眯向大太太、可貞道。
大太太聽了嘴上謙虛,可心裡卻是很高興。不爲別,就爲當初小九說一句“和晏哥兒一樣小弟弟”。
可貞卻是一頭黑線,也不知道這話是蘇愉說還是丁卓說。
寒暄了兩句,丁太太親自送了大太太、可貞四人往蘇愉屋裡來。
嚴氏雖成了親了,可沒有生育過。蘇忛還是姑娘家,可也已是看出了蘇愉氣色並不是上佳了,別有有經驗大太太和可貞了。 шшш•ttKan•co
“不是說懷相還好嗎?可我看你這臉色可不大好。”
說了半晌話。好容易等丁太太出了門,大太太忙輕聲問着蘇愉身子怎麼樣。
蘇愉摸了摸臉,“我挺好,就是身上沒什麼力氣懶怠動,嘴裡也沒甚滋味。看什麼都沒胃口。婆婆和宋媽媽都說坐了胎就是這樣,我這還算好了。”
大太太點了點頭,“確實還算好,懶怠動就多歇歇。只不過就算嘴裡沒滋味,該吃飯還得吃飯可知道了?你想想你大嫂二嫂那時候,再沒胃口也得吃。否則身子受不住。”
又問蘇愉有沒有特別想吃,“你可得好好謝謝你二嫂,知道你坐了胎。把你平素愛吃蘋果脯、青梅脯、八珍梅、糖蓮子,白糖楊梅,還有什麼暗香湯、須問湯、水芝湯、香橙湯、熟梅湯,都給你帶過來了,這些可都是你二嫂親手做。”
“呀。我正想吃糖蓮子呢!姑母和二嫂做糖蓮子是我吃過好吃,誰家都比不上。多謝二嫂了!”蘇愉歡喜道。
可貞一聽她說想吃,忙示意蠶月把裝了糖蓮子瓷罐找了了過來,打開蓋子遞給蘇愉,“嚐嚐看,若是能吃下去,我再給你做。”
蘇愉也不和可貞客氣,脆生應了,果真一連吃了三四顆,還連道好吃。
這一副小女兒姿態,讓大傢伙都笑了起來。
站一旁蘇愉管事媽媽宋媽媽見了,連連笑道:“還是二舅奶奶有法子,我們奶奶可有兩天沒有這樣好胃口了。”
“那除了糖蓮子還有沒有別想吃?”大太太一聽這話,忙心疼道。
蘇愉有些不好意思,“還真有想吃,也不知怎麼了,這口味越發刁鑽了。我就想吃口
三黃醋拌黃瓜了,總覺着小麥醋和大麥醋拌着都不是那個味兒。可相公幫我打聽過,醬醋店裡都沒有三黃醋賣。”
大太太急了,“這還真是刁鑽了,咱們家今年恰巧沒有釀三黃醋,現早就過了三伏天,想要釀也來不及了。”
“娘先彆着急,祖父喜歡三黃醋,我想我孃家應該是釀了,等回去我就寫信去湖州,若有話,就讓人着急送過來。”
“真!二嫂你太好了,我這兩天饞都流口水了。”蘇愉握着可貞手咯咯笑道。
“懷着身孕都是這樣,想吃什麼就只管說,千萬別忍着。”想了想又道:“只不過也得仔細着,什麼都是過猶不及,也不能太由着自己性子,可知道了?”
“你嫂子說是,即便再好吃食,吃多了也沒有好處,你可千萬得管好你嘴。”大太太也連連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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