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方便照顧林氏,可貞也把自己鋪蓋挪到了炕上,睡了另一頭。
原本林氏是不肯,雖說不會過人,可到底自己夜裡也是會咳嗽,如此一來,蘊兒如何能睡好覺呢!
可貞卻堅持,不待林氏身邊,自己哪裡能放心,也是睡不好覺不是。那還不如能時時刻刻知道林氏情況比較好。
可貞伸了個懶腰,抻了抻手腳,揉了揉眼睛,掏出塞枕頭底下小懷錶湊炕邊藉着門旁立燈一看,已辰初了。
忙探過頭來瞧了瞧林氏,卻見林氏也正睡着香沉呢!輕手輕腳掀開被子爬過來,試了試林氏呼吸溫度,又埋下頭聽了聽喉嚨口聲音。
咦,喉嚨裡小雞“吼嘍吼嘍”聲音已是好了很多了,溫度也正常,登時鬆了一口氣。
其實林氏晚上咳嗽還好,嚴重就是凌晨時分,那一兩個時辰真咳得止不住,不僅止不住,咳久了還會想吐。就像剛剛寅末時分樣子,足足咳了兩刻鐘功夫,喝了半盞梨子水才稍稍止住。可是沒想到,早上竟沒有再咳了。要知道,這七八天以來,可貞每天早上可都是林氏咳嗽聲中醒來。
不過今兒倒是個好兆頭,說不得林氏病就要好了,可貞真心歡喜了。
利落穿好夾襖夾褲棉衣棉褲,又套上了罩衫,可貞輕手輕腳下了炕出了門。
揉了揉臉,出了門,一徑進了竈間,藉着光線看了看昨晚封着風爐,沒滅,看來自己也是熟練工了呢!
拿茶銱子裡捂了一晚水洗漱好,頭髮梳好綰成髮髻,又臉上細細抹了林氏自己做香膏。洗了手淘了米後,看了看昨兒晚上浸那各色豆子,把水倒掉又沖洗了一遍。
今兒是臘八,按着規矩是要熬臘八粥。不僅自家吃,也要分送親朋好友。
原本可貞說要做,林氏是不肯。已經很忙了,自己又吃不了多少,做了也是送人。左鄰右舍都知道自己身子不爽利,也都不會計較,可是可貞不願意。
畢竟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再說了,又不做鹹,只要時間夠,熬一鍋甜糯臘八粥出來是不成問題,熬粥可貞可是熟練工了。所以撒嬌賣萌堅持,林氏也沒有法子,只能任由可貞去了。
可貞先尺六鍋裡倒了半鍋水,然後把昨天就浸泡那裡江米、小米、粳米、紅豆,和昨天就拿土鹼煮過花生,並去了皮棗泥、杏仁、榛穰、栗子、雞頭米等等全部倒了進去,拿勺子攪勻了。
引着火把尺六鍋下方竈膛點着了,塞了根長長木柴竈膛裡。
原本可貞看到這木柴是挺可惜,這麼好木頭,看來潘金蓮能用一根柴火燉出稀爛肘子也不是難事兒。可是可貞看來,實有些浪費了,打張長凳也是好呀!不過後來林氏說,鄉下人只會把不成材木頭伐掉賣了,稍微好些木頭都是要留着起房子打傢俱。這才覺着,自己操心過了。
又引着了一個風爐子,坐上砂鍋準備熬粥。而剛剛那個大風爐則是繼續坐着茶銱子咕嘟咕嘟燒着熱水。
幸好當初秦氏給自家備下了三個風爐,大號泥爐,中號鐵爐、小號銅爐。原先可貞還覺着奇怪呢,幹嘛買這麼多,還一家三口,卻沒想到還真是先見之明來着。
抽着空兒,可貞又把幾間屋子、前後院子全部掃灑了一遍,把灰塵和樹葉都倒了竈膛裡燒了。中間,還不時回來看看鍋看看火。等都收拾好後回來時,茶銱子已是滾了。倒了一碗,稍微晾了晾,自櫥櫃裡取了一瓶子蜂蜜出來,調了蜂蜜茶,咕嘟咕嘟喝了。
抹了抹嘴,可貞覺着吧,這裡還是有些好處,起碼吃食上就不大用擔心。就像這蜂蜜,自己上輩子就不敢給小侄女蜂蜜吃,不爲別,實是這蜂蜜裡頭激素太多了,對小孩子實不好。可是這裡,自己卻是可以放心大膽吃。
一面看顧着大鍋小鍋,可貞又把浸胖了黃豆磨了,剛磨了一半兒,卻瞧見正屋簾子動了動,可貞忙放下了手裡活計。
走出竈間,果真是林氏披着棉襖起來了。
可貞忙上前攙扶,嘴裡連珠炮似發問,“娘,您怎麼起來了?您可不能吹風。有什麼事兒叫我一聲不就行了麼!您可覺着好些了?早上您可是一咳嗽都沒咳嗽呢!”
炕屋裡溫度可不低,這麼一冷一熱,自己沒事兒,可林氏身子弱,再是經不得。
“娘就是覺着好些了,這才自己起身。”
她確實是覺着好些了,起碼清爽多了,不再那麼昏昏成成了。
可貞看了看林氏臉色,果真好看些了。忙道:“那我請孫大夫過來再給娘瞧瞧,左右也只有今天兩頓藥了。”
“今兒過節,哪有請大夫理兒,還是明兒吧!”
林氏也知道若是大夫不說說自己好了,蘊兒再是不會答應自己出屋子,只是今兒卻不成。
可貞嘟了嘟嘴,翻了個白眼,倒是沒說什麼。連做醬菜都要看吉日,這還有什麼可說。
不過卻到底阻止了林氏要自己起來洗漱想法,把林氏塞進了被窩,可貞又跑回了竈間。
把熬藥砂罐坐了小號風爐子上,又看了看大鍋小鍋,纔打點好給林氏洗漱用具往炕屋去。
拿窗臺上大手巾給林氏擋胸前,林氏坐炕沿上刷牙洗臉,可貞則一旁收拾炕牀,又把炕桌搬了過來。
剛開始幾天,這麼被可貞伺候着,林氏是百般不自,每回都要紅了眼眶。不過時間一長,現已是好些了。也明白了,怎麼是好。
待林氏洗漱好後,可貞又陪着林氏做了會子腹部呼吸。
雖是身子不好,可該有運動還是不能斷,否則一直這麼躺着,身子得虛弱了。
按着林氏躺下,可貞想了想,又自炕櫃裡抱了棉被枕巾放了炕上,“娘,今兒日頭不錯,待會我把背面被裡拆了洗了,說不得一天就能幹了。”
“不用了,等娘好了娘來洗。”林氏忙攔道。
這些天自己躺牀上瞧着蘊兒忙出忙進照顧自己已是不得勁了,哪裡還能讓她洗這麼重東西,這麼冷天,而且還是臘八,這不是忙上加忙了麼!
“娘,我洗得動,再說我也不笨,會拿熱水洗。”可貞嘟着小嘴撒嬌,說完就捧了林氏洗漱用具進了竈間,拿熱水清潔了一遍後,和自己一起晾了院子裡後,把剩下豆子也磨了。
茶銱子裡頭水已是滾了,可貞角落裡抽出一個大木盆,又從尺四鍋竈膛裡挖了兩鍬草木灰出來倒進了木盆,注了熱水進去,攪了攪,又攙了半桶井水進去。試了試溫度起身往炕屋去,把已經捂熱棉被給林氏換上。
又自窗臺上拿了針線簍子過來,開始拆被面。
其實這時候被子,還是可貞小時候見過要訂那種。也就是棉胎、被面、被裡是分家,拆洗時候要把訂住被面被裡棉線剪掉。
可貞拆了四牀被子兩個枕頭三個靠枕,和林氏說了一聲,捧着被面被裡枕巾回了竈間,試了試溫度,剛好,就把被面什麼一件件揉進木盆裡浸着。
擦了擦手過來來回看着砂鍋砂罐和竈臺,拿大勺子尺六鍋裡攪了攪,又塞了根柴火進竈膛。
這時藥已是差不多了。可貞拿過濾勺和藥碗,把藥汁子倒了下來,藥渣子則是倒了院牆邊。
等開了春,可貞是準備牆邊種竹子花草,這會子也算是先潤土施肥了。反正林氏藥也就是一般散寒清肺藥,也沒什麼大毒大熱大寒。
回來捧了藥給林氏,見林氏一口氣喝了,趕緊把剛剛銅爐盤上烤過填了薑絲大紅棗塞進了林氏嘴裡。
林氏好笑不已,其實以前自己每每都是推卻。雖則欣慰可貞如此會照顧人,可也覺着太費工夫了。可是可貞卻一直堅持。這藥味一直存嘴裡真是要多噁心有多噁心,還會反胃。再加上林氏本來咳着咳着就會想吐,所以啊,還是吃點什麼蓋過去比較好。
把砂罐、藥碗、漏勺洗了燙了放外頭晾着,回來把一隻小些鐵鍋架了風爐上,倒上熱水,把籠屜放上,又放下樑上吊籃,把後四個山藥饅頭拿了出來,放了籠屜上,蓋好木鍋蓋後,就開始煮豆漿、準備朝食小菜了。
畢竟豆腐也是發物,可貞不敢給林氏多吃,不過每天早晨一碗豆漿卻是不會少。
小菜也就兩樣,一碟子拍蘿蔔一碟子拌木耳。這兩樣可貞已是做熟了,等到粥滾、饅頭上汽蒸好,豆漿煮好,這裡兩碟子小菜也已是做得了。
可貞又瞧了瞧尺六鍋,嚐了嚐,已是差不多了,便抽出了竈膛裡柴火,把火星子滅了,豎一旁。只留下竈膛裡底火讓它慢慢燜着。
分兩次把朝食搬進炕屋放了炕桌上,自枕頭旁取出小懷錶一瞧,巳初剛過而已,頓時心裡那個得意啊!
balabala告訴了林氏,林氏聽得倒有些心酸。若不是自己身子不爭氣,蘊兒哪裡會受這種苦。
可貞也明白林氏想法,所以現她灌輸給林氏概念就是自己伺候她是應該。當女兒伺候母親難道不應該嗎?所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只要放寬心養好身子就比什麼都強了。
鳳梨話:我討厭吃藥,尤其討厭咳嗽糖漿味道。我每回看我小侄女跟喝奶一樣嘟糖漿我就想吐,嗚嗚嗚,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