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那你好生服侍爺出門吧,叫門上的給爺留着門。”風荷微有詫異,卻沒有多問,語笑嫣然。
端姨娘又是一陣怔愣,她頓了一頓,很快退下。
“少夫人在幹什麼?你見到大舅爺了?”杭天曜有些心急,不等端姨娘進門就問了出來。
端姨娘嚥下心中的苦笑,細緻的回稟:“少夫人正在陪大舅爺說話,大舅爺好像在剝山核桃給少夫人吃。少夫人讓奴婢好生服侍爺出門,還叫門上的記得留門。”
“什麼?大舅爺剝山核桃給少夫人吃,你沒看錯吧?他們說得什麼?”杭天曜頗有些不滿,與一個外男同屋而待也就算了,還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甚至都不知道避着人。
“奴婢進去時少夫人他們沒有說話,是以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看見大舅爺面前一堆核桃殼,少夫人跟前卻是一堆核桃肉,奴婢藉此推測的。”能成爲太妃的心腹,再被太妃指給最心愛的孫子,這樣的丫頭若沒一丁點本事,誰都不會相信。
杭天曜輕輕冷哼,他們兄妹之間倒是相親相愛啊,剝核桃都做出來了,眼裡哪還有自己這個夫君。他也不知爲什麼,自己會幼稚的讓雨晴去刺探敵情,結果使自己有些酸不溜秋的感覺,滿滿的溢得他發悶。他這時候真想回去把那女人狠狠揍上一頓,不守婦道,可惡。可他不能回去,她都不肯跟自己服個軟,說句好聽的話,自己就把她原諒了,那她以後就更囂張了。
杭天曜生氣之餘,決定晾着她幾日,給她點顏色瞧瞧,擡腳出門。端姨娘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忙攆上,輕聲問道:“爺,披了鶴氅再走?”
“嗯。”他撅着嘴停住腳步,那個女人就不能跟雨晴一樣溫柔體貼呢。
“爺,晚上真去雪姨娘屋裡嗎?”端姨娘決定還是問問清楚,免得回頭她派人先去知會雪姨娘,回頭雪姨娘沒有等到人,清高的性子又要發作人了。
“那是自然。”即便杭天曜滿心不想去,可是爲了賭這口氣還是非去不可。
不料,杭天曜在杭府大門口巧遇了董華辰。
華辰拱手爲禮:“妹夫要出去?”
“是的,你怎麼不再多坐回,這就去了?”杭天曜的語氣略顯冷淡了些。
“妹妹那邊事多,我也只是來看看的,她既都好我也就走了。”華辰也不計較,這個杭四少可不能同常人一般理論,那是最不講道理的,想到哪裡是哪裡。
“我還能虧待了她不成,勞動大舅爺跑一趟。她能有什麼事?”杭天曜瀟灑的一個翻身上馬,卻不急於走,還耐着性子跟華辰說話。
華辰亦是騎了馬來的,他沒學過功夫,但男子漢的,一點騎射功夫還是有的,好歹董家是武將世家,他不是那等嬌慣的公子哥。華辰也不辯解,只是笑道:“有個鋪子裡的管事來回話,我正好有事也就告辭了,倒是沒有見到妹夫。”
杭天曜故意笑得大聲,催馬靠近華辰的馬,勾了他肩膀笑道:“聽說大哥房裡還沒個可意的人呢,我屋裡正嫌人多,要不要送幾個給大哥使喚使喚,就當小弟的一點心意。大哥若是嚐了女兒滋味,那是再難丟開手的。”他心情好轉,連稱呼都換了過來。
華辰竟還是個童子,不由暈紅了臉,偏轉了馬頭拒絕:“謝謝妹夫的好意,我要讀書參加春闈,沒那個功夫。”
華辰亦是個美男子,雖青澀些許,看在杭天曜眼裡就是別樣的滋味了。不知道自己調戲了她大哥,她會不會生氣呢?杭天曜忽然心情大好,嬉笑着去摸華辰的髮絲:“大哥,讀書之事又不在這一日,走,咱們吃酒去。”
“妹夫,請你自重。這可是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多着呢。”華辰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又爲風荷不值,嫁與了這樣一個男人她還能幸福嗎?
“哈哈哈,既這樣,那大哥還不快跟我走。小弟我新開了一家酒樓,都是自己人,沒有外人會看見,大哥不需操心。”杭天曜說完,就用馬鞭在華辰的馬上拍了一下,華辰忙穩住了身子,氣恨地回頭瞪着杭天曜。
空氣陰冷陰冷的,北風時而呼嘯而過,吹起滿院的樹枝咯吱聲。許是因爲名字的原因,風荷喜歡夏天,她喜歡夏日清晨絢麗的朝霞,喜歡雨後寧靜的溫馨,喜歡滿池搖曳的風荷,她不喜歡冬天。太冷,也太單調。其實,她終究是個孩子,喜歡溫暖,討厭孤寂清冷的氣氛。
上好的銀霜炭乾淨的沒有一絲煙火之氣,偶爾發出吱吱聲。水仙花寂寥得開在潔白的蓮花瓷碗裡,暖氣使得她的香味越發馥郁雅豔,極爲熨帖。
風荷拈了一朵半開半合的簪在鬢角,發間就散發出清甜朦朧的淡淡香氣,她隨手將賬本一推,卻有些意興闌珊。這樣的日子,僞裝、爭鬥、錢財、權勢,是不是她年輕的生命就要消融在裡邊。隔心的夫君,相互算計的親人,逼着她向前走,又要何時才能結束呢?
沉煙從簾子的縫隙往裡邊看,小姐最不耐煩在她看書的時候打擾,自己又着實捨不得,卻不得不輕輕打起氈簾,含笑問道:“少夫人,大姑奶奶與表小姐來了,王妃請少夫人去相陪呢。”
“是嗎?”風荷懶懶的欠起身子,拔下發中的水仙擲到一邊:“誰來回的話?”
“是姚黃姐姐,要不要請她進來?”姚黃的意思似乎是伺候風荷一起過去。
“自然要請她進來。叫雲碧把剩下的賬本看了,我怕是沒那個閒工夫了。”她的腰是出名的纖細,這樣的冬日裡,銀紅的貼身小襖越發有一股旖旎的風情,滿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