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盛會,聲勢浩大的舉辦了一天,這一天,長安裡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到了城南,爲的就是看一看這滿山的菊花。到了下午,這些天就開始陸陸續續返回了,因爲除了這菊花,實在是看無可看,若真是不盡興,那也可晚上來。
許多人一路走着一路議論着一件趣事,雖然當時在菊花叢外圍觀的人不是很多,但在一傳十十傳百的情況下這事也迅速在山上百姓之間傳了開來,衆人除了議論陶品行與三位才子吟詩作對之外,興致最厚的就是安若菡贈北落潛之畫卷之事。
看菊花看得乏味,這八卦消息倒是傳得極快,陶品行的那三首詩,現在幾乎是只要上了山的人都知,更別說安若菡贈畫與北落潛之這一大八卦了。
這人言傳得多了,自然也就傳入了一些人的耳中,雖然長安的這些貴人與百姓生活不在一個層次,但這對八卦的心思卻是一樣的,於是這八卦又很快的傳到了長安上流社會人的耳中。
一直傳到了夜裡,這些話傳入了當事人北落潛之的耳中,他對此事不予評價不屑一顧,但對另一事卻有極大的興趣,長安百姓都說北落潛之擅長髮現人才,現在就他看來,這陶品行多多少少也算個人才,皇上喜文人喜詩詞,陶品行這詩做得這麼有意境,若是帶到皇上面前給他看看定然是龍顏大喜。
有了這樣的心思北落潛之自然不會耽誤,當下尋了一個機會離了皇后找到了都察院的一人,讓他去找了陶品行。
陶品行所在的陶家雖不是長安大家,但也有些地位,無憑無據無事之下,也只能是去找找,不能隨意帶來。
凌茗瑾當時真的只是一個善舉,她全沒想到簡簡單單她一通可以背出最少三百首的詩詞居然在北落潛之心裡有了這麼大的反響,要是她知道,她肯定日日與他吟詩夜夜與他吟詩,讓他可以改變對自己的態度。
去找陶品行這事陶品行會想到,其他人自然也會想到,在北落潛之離席之後,三皇子四皇子先後離席了一會兒,然後大皇子也離開了一下,就是五皇子,也被家中的守衛叫了回去。
皇后今天一天也是累了,若不是要看着山上的花燈全數點燃她也不會留到現在,四皇子離席回來之後與她低聲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還是一臉笑意的皇后聽完就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帶着她的人匆匆離去。
皇后都走了,一些只是來作陪的貴人自然也留不住,在短短的半刻內,這涼亭內外坐着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留着等着看花燈的。
凌茗瑾幾人在傍晚的時候下了山,在城南隨意找了一家客棧吃飽喝足後幾人又在街上耍了一會兒,對於現在廣爲傳揚的吟詩一事與安若菡贈畫一事,凌茗瑾聽得是津津有味,不得不歎服長安百姓的想象力與語言豐富,那麼簡單而且是凌茗瑾親身經歷過的一件事,居然被他們添油加醋的強化到了連凌茗瑾都雲裡霧裡的程度。
凌茗瑾都挺暈了,更別說其他百姓了,於是這吟詩一事與安若菡贈畫一事,就傳得更加神乎其神了。
夜時見山上花燈亮起,幾人又趕忙上了山。
皇后與大多貴人已經離去,山上的氣氛因這與黑夜的降臨一下子變得活躍了起來,還有許多少女三兩結伴的在朝着這邊趕來。
賞菊觀花燈猜燈謎,就今年的菊花盛會來說,猜燈謎算得是最大的娛樂活動,攜上好酒好菜,隨同兩三好友,一同吃喝玩樂賞菊觀燈,在這金秋時節,也算得是一件有趣之事。
凌茗瑾吃着從街上帶上來的特色美食穿梭花叢間喜不勝收,蕭明軒等人也跟隨其後,方找到一處僻靜之處,都察院裡卻來了人,這一身黑衣佩劍的打扮,讓山中衆人的興致減了不少。
凌茗瑾好好的興致又被人打斷,幾乎每次在她意猶未盡的時候,北落潛之都能通過各種方法找到她然後讓她不得不咬牙切齒的離開。
回到安之府的時候,凌茗瑾看到了陶品行,看着北落潛之那一臉冷笑的模樣,凌茗瑾心想,會不會是他看陶品行不得勁想要與自己說說這白天助陶品行的事啊?
事實非她所料,但也相差不大,北落潛之將凌茗瑾找來,正是爲了白天的事,原來都察院的人去請陶品行的時候遇到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人馬,衆人都是來請陶品行的,陶品行無奈之下,選擇上了都察院的轎子,思之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爲,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驚人之舉可驚動四位皇子,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今天在山上吟詩一事。想到凌茗瑾與自己贈詩,陶品行本以爲是凌茗瑾找他有事。
在路上他想過,是不是凌茗瑾早有預謀?若是她有真才實學,自己作詩一樣可名動四方,爲何要假借自己之口?而今四位皇子與自己示好,而他卻不得不因凌茗瑾贈詩一事站在北落潛之這邊,他想,是不是北落潛之在打陶家的主意?
可等得他慎重的到達安之府後,北落潛之對他以賓客之禮相待,一句不提陶家之事,而是不停的問起白天之事,甚至北落潛之還興致突發的與他對了兩首詩。陶品行仔細看過,凌茗瑾不在,而北落潛之的神情,也不像是知道真相,陶品行哪敢矇混北落潛之,幾番想問後他便如實相告。
北落潛之這才知曉,做出那幾首詩的不是陶品行,而是凌茗瑾。
他向來只知凌茗瑾有些小聰明,卻不知她有這份才學,於是他將凌茗瑾找了來,就是要來人對質。
凌茗瑾怎會想到自己的意氣相助讓北落潛之如此重視,若是她說這詩不是陶品行所做,那陶品行的才子之名肯定會大打折扣被他那些同窗取消,作爲一個曾對他有些好感的人,凌茗瑾不會這麼做。
於是她簡單整理了一下語言後說道:“這詩確實是陶品行所做。”
陶品行聞之一愣,之前他不敢一口咬死是自己所做就是因爲凌茗瑾是都察院的人是北落潛之的人,本想自己這事會被戳穿自己會蒙上罵名,卻不想凌茗瑾的回答與自己想象的有天地雲泥之別。
他還是有些緊張忐忑不敢置信的盯着凌茗瑾看了兩眼。
凌茗瑾沒有看他,也沒有給他任何保證,她只是低頭繼續與北落潛之說道:“陶公子才氣長安百姓皆知,他能做出這些詩很正常。”
陶品行又是一愣,凌茗瑾與北落潛之之間的關係,似乎與他想象中的不同,印象裡都察院的人都是死忠北落潛之的,凌茗瑾這非但是當堂說假話,還將假話說得這般死,明顯不是簡單的上司下屬的關係。
但至少,凌茗瑾是在幫自己,陶品行很是感激的與凌茗瑾說道:“謝謝。”
坐在正堂上的北落潛之又發了話:“那既然這詩是陶公子所做,爲何卻要說是她所做?陶公子,你怎麼解釋啊?”
陶品行腦筋一轉,趕忙回答道:“今日在山上我與貴院科目凌姑娘有過談話,因不知二皇子爲何將自己招至心虛,這才說了假話,還望二皇子見諒。”
只要凌茗瑾不說什麼,他再一口咬死,這詩本就出自他之口,當時有長安百姓作證,這便就是事實。
北落潛之哦了一聲,目有深思的看了凌茗瑾兩眼繼續與陶品行說道:“父皇這些日子正悶得慌,陶公子可願入宮面聖一展才學啊?”
凌茗瑾心中大石落地,原來北落潛之居然爲的是這個。陶品行也是欣喜若狂,本以爲是北落潛之想爲難陶家,卻不想是爲了讓自己入宮面聖給皇上解悶,這對他來說是個大好的機會,若是得了皇上的喜愛,飛黃騰達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國子監多少同窗盼着這個機會求之不得,不想卻被自己瞎貓碰到死耗子遇上了這千載難逢的奇緣。
當下定神之後他恭敬屈腰拱手回答:“爲皇上排憂解悶,是我大慶子民的職責。”
凌茗瑾這下有些覺得不妥了,雖然她不想害了陶品行,但能得到皇上的喜愛這事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以前是不知這些詩詞重要,現在知道了,她豈會不做打算,說與陶品行說的只是三首詩,她也不去害他了,反正自己還有那一冊子的詩詞,什麼時候找個機會顯擺顯擺抖露抖露,這纔是大事。
這果真成了之後一些日子裡凌茗瑾朝思暮想的大事。
“那陶公子先回去焚香沐浴,明早我便差人來接你入宮。”北落潛之這一句話,就算是決定了陶品行的命運,在大慶盛世的時代背景下,武人易被輕視,文人則會得到大多人喜愛,陶品行素有才名,這三首詩,就是給他的才名錦上添花,就是讓他再上一層樓。
進此日之後,不管陶品行是否能得到皇上的喜愛,這才名遠播已經是必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