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北落潛之認定的女人,一定不是讓她有機會溜走。
絕對不能。
“父皇,凌茗瑾就是兒臣的一切。”
“那子絮呢?你若是對子絮沒有感情,當初爲何又要與朕請旨賜婚?”皇上憤憤不甘自己被凌茗瑾打敗,更憤憤自己的江山在北落潛之看來還不如一個女人,在他看來,江山權勢,纔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東西。
“子絮……”北落潛之扭頭看了一眼身側暗自啜泣的子絮,心中突然一軟,他虧欠的不只有凌茗瑾,還有安子絮。
但她沒有自己還有家中父母,但凌茗瑾沒了自己,就只有她一人孤孤單單的了。
“我終究是愧對了子絮,待兒臣回府,自會寫一紙休書,從此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北落潛之低頭拱手,聲音低沉。
“不,我不要休書我不要休書。”子絮聽着北落潛之從牙縫裡擠出的字字句句,哀呼一聲,抱住了北落潛之的右臂。
“你們成婚還不到一月就休妻,你讓朕與安樂侯子絮的臉皮往哪放?休妻這種事決不允許。”
子絮是北落潛之的正妃,身份比之凌茗瑾這個側妃差了萬里,子絮又是安樂侯的小郡主,深得皇上歡喜,皇上休了凌茗瑾是有理有據名正言順,但北落潛之休了子絮,就是不合規矩不忠不孝。
“我心意已決。”北落潛之已知子絮與凌茗瑾滑胎之事有關聯,要不是看在她也是迫於皇上的壓力之下無奈爲之,北落潛之又怎會只是休妻?
“潛之,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們成婚,才二十七天,才二十七天啊!”子絮聲聲哀呼,卻再也不能打動北落潛之已決的心意。
“還請父皇告知凌茗瑾去了何處。”北落潛之拱手,目光堅定。
“你當真已經想好了?江山不要?聲名不要?只爲了一個凌茗瑾?”皇上怒不可揭,卻拿不出半點的辦法,虎毒不食子,他又怎忍心再讓他下獄,身爲父親,他最瞭解自己的兒子,北落潛之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情,就算是他也無法改變。
“上窮碧落下黃泉,兒臣不後悔。”北落潛之一提襟擺,屈膝下跪。
皇上已經強硬了一回,若是在強硬,只會換來頭破血流。皇上登基二十多年,若是沒點心機也無法讓大慶走到了今日的強盛,與北落潛之這種自尊心強性子倔的人打交道,皇上很明白如何才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結果。
北落潛之到底爲太子之位付出了那麼多,要不是此時有凌茗瑾滑胎之事的刺激,他也絕不會這麼幹脆,皇上就不信,在北落潛之心裡,就真的已經沒了爭取權勢的慾望,既然北落潛之不願回頭,那他就要用事實,打得他回頭。
“沒了皇子的身份,沒了榮華富貴,你還願意?”皇上長出了一口氣,就像拔盡了心中的陰霾。
“願意。”北落潛之彎下腰身,操着皇上磕了一個響頭。
“不要,不要…………”子絮在一旁痛哭,向來有自己想法的此時卻不知該如何來勸說北落潛之。
北落潛之現在,就是在與皇上表明他的決心,他已經構畫好了他與凌茗瑾的生活,而子絮,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一個多餘的人,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好,既然你一意孤行不願回頭,朕就成全了你的心願,從今日起,你不再是二皇子北落潛之,不再是都察院的院子,貶爲庶民,即日遷出安之府。”皇上一拂袖,緩緩道來的說出了他的決定。
子絮聲聲痛呼,卻換不來北落潛之一個回眸,皇上身後的吳公公一直屏住呼吸,生生被皇上這一個決定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纔不過是半月的時間,原先還是太子不二人選的二皇子北落潛之,居然就被皇上貶爲了庶民。
別說是吳公公驚訝,說出去又有誰信呢?
可皇上一字一句,金口玉言,又怎會有假。
慶安宮裡,靜得只可聽到子絮的哭聲。
北落潛之俯首在地,對於皇上的這個決定,沒有悲痛,反而心裡有一絲絲的苦澀與歡喜,若是他沒了皇子的身份,那凌茗瑾就不會再因爲平民的身份被旁人說道,這樣,就算得是門當戶對了吧………………
皇上靜靜的看着北落潛之,他在等他給他一個回答,只要北落潛之求他收回成命,他是可以收回這一個決定的。
但北落潛之沒有。
他的頭,久久的,沒有擡起,但卻響起了他的一個聲音。
“謝皇上。”
謝皇上,而不是謝父皇,這就是北落潛之的答案,皇上一再說北落潛之糊塗,今日,他是真的糊塗了。
爲了太子之位,他可以步步爲營,爲了愛情,他可以放棄所有,他有獲取一切的野心與決心,也有放下一切的灑脫與勇氣,可這種灑脫與勇氣,只會讓皇上不屑,他的兒子,爲了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了他的意思,現在又爲了凌茗瑾棄江山與不顧。
“還請父皇,告知凌茗瑾的下落。”咚,北落潛之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你若是有本事,就去尋。”皇上心灰意冷,眉心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謝皇上。”北落潛之俯首久久,站起了身後朝着皇上深深一鞠躬,便就離開了慶安宮。
“子絮。”皇上看着北落潛之落魄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聲。
正在啜泣的子絮聞聲擡頭,止住了哭聲。
“朕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好孩子,潛之有眼無珠,沒能好好對你,朕在這裡,想讓你答應朕一件事情。”
“父皇說吧。”
“朕也不想放棄潛之,所以今日的事情,你要保密,就是閒甲也不能透露半句。”
“父皇的意思是……潛之還有回來的可能?”子絮擡着一張淚臉,緊張又期待的望着皇上。
皇上對她,點了點頭:“他不可能會尋得到凌茗瑾,等他尋得心灰意冷了,就會回來了,在這期間,朕希望你,可以繼續爲他在安之府打理事務,而朕,也會爲他的離開安排一個合理讓人信服的理由,記住,切不可讓外人得知,你可能做到?朕知道這樣是委屈了你,潛之這般傷了你的心,你若是不願,朕會爲你擇婿賜婚的。”
“子絮願意,只要子絮還活着一日,就願意守着安之府等潛之回來,他一日不會來,子絮就等一日。”子絮早已哭成了淚人,聽得皇上的話裡還有轉機,心中歡喜之下又是喜極而泣。
“你心思穩重,但還是缺了一些人情世故的磨練,朕會派些人去安之府守着,對外朕會宣稱潛之重病,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今日的事情。”皇上早已經認定了北落潛之這個太子的人選,這個時候又豈會因凌茗瑾而退步,他就不信,他可以治理好這個天下,卻連自己的兒子都收服不了。
北落潛之有他的堅持傲氣,皇上有他的老謀深算與傲氣,今日北落潛之的離開,絕不是北落潛之命運的結局。
青山蔥鬱,百鳥歸林,一條小徑上,凌茗瑾與宋初一伸手撩開了車廂簾子,看起了黃昏美景。
這一條路,安公公說是去往青州的一條偏徑,平時鮮少有人走。
安公公始終不願說要送凌茗瑾他們去何處,凌茗瑾問了太多沒有結果也就懶得再問,對她而言,哪裡不都是一樣的?在玉門城,在長安,她都像是在牢籠,現在,不過是另一個牢籠。
可憐她也曾有一腔抱負,可憐她也曾有宏圖大志,但一年的轉輾反側,這些心思大多已經消磨殆盡,現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一個人安靜的,好好的,過完餘生。
她沒了自己的孩子,但還有宋初一。
初一就是她的孩子。
“爲什麼那個大叔沒有一起來?”馬車走了一天,宋初一這是第十次問起這個問題。
“他不會來了,初一,你不是很討厭害怕北落潛之?怎麼一離開了,反而是天天唸叨了。”凌茗瑾也是覺得奇怪,在安之府的時候初一躲北落潛之來來不及,怎麼離開了長安,卻是一個勁的唸叨了?
“他兇是兇了些,但他能讓我打他,說明他心地還是好的。”宋初一砸吧着嘴吃着凌茗瑾帶出來的一盒糕點。
“初一,我越來越發現你說話怎麼就像個大小孩?你是不是穿越來的?”
“穿越?”宋初一瞪大了水靈靈的雙眼。
“初一,你說說,你現在最想做什麼?”凌茗瑾一一語頓塞,她是要如何與一個小孩解釋何爲穿越?
“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玩很多很多的好玩的。”
“小孩子的願望,就是這麼簡單啊。”凌茗瑾探出頭,與安公公說道:“安公公,我們這馬車可是要經過青州?”
“是。”安公公已經聽見了兩人的談話,雖說他不能告訴凌茗瑾去哪,但經過什麼地方還是可以說的。
“那就在青州停一下,聽說青州的美食不錯。”
“這…………”安公公爲難的訕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