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一身白衣的白公子翩翩而來。
方處理好了手中事務的他便匆匆趕來。
“杜鬆見過濟世侯。”進入大堂後,白公子微微彎腰行了禮,雖然他現在在內庫有一定地位,但相比濟世侯的侯位而言,還是低了幾個階位。
“無須多禮無須多禮,請坐請坐。”藥聖含笑點頭。
兩人如同其他長安貴人一般交流,旁人並未察覺兩人熟識。
藥聖於白公子有救命之恩,而後也是交情匪淺,現在兩人扮作這尋常人的模樣,蕭明軒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想白公子藥聖既然這麼做肯定是有打算的,所以他只是疑惑的掃看了一眼,沒有過問。
都來與藥聖拉關係,白公子自然也要來,不來反而顯得不正常,藥聖入長安,正是他在與藥聖有過書信交流後下的一步棋。
這步棋如何用,如何用得最好,這是日後的話,現在他只需如常人一般對待藥聖,然後尋着機會與他親近關係便行。
濟世侯府很是熱鬧,人來了一撥又一撥,而五位皇子纔在皇宮裡陪了一會兒皇上後來了這裡,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是結伴而來,雖未帶多少隨從,但依舊惹得不少人側目注視。
而二皇子北落潛之,卻是在三位皇子到了一會兒後纔來,與他隨行的凌茗瑾,讓衆人目光疑惑了許久。
五皇子北落斌,再半個時辰後趕來。
五位皇子一到,這本就不大的大堂更是擁擠了,藥聖無奈讓下人將別個屋子的凳子全搬了來,這才勉強塞下了這一羣人。
此時已經是繁星滿天,好在已經有許多人已經離去,藥聖一邊說着這些年自己採藥的經歷津津有味的喝着茶,也算是不亦樂乎。
因前段時日北落潛之的桃色新聞,北落潛之與凌茗瑾到來的時候很多人都是饒有深意的笑了又笑,北落潛之不置一顧,凌茗瑾也是始終冷着一張臉。
北落潛之這般神情,衆人自然不好破壞氣氛,於是有人說起了大皇子。
還有四日大黃的婚事就要舉行了,這個準新郎官,大家自然是要調侃一下的。正好太尉何子喬也在,於是就有人問道:“何太尉,聽說你家姑娘甚是中意大皇子,可有這事?”
“大皇子乃我大慶棟樑之才,姑娘思慕有何不可。”何子喬被這一句問得語塞,只得有些惱怒的頂了一句。
大皇子見自己岳父板着臉甚是不悅連忙勸說道:“四日後各位一定要到場啊!”
衆人附和笑言。
蕭明軒看了兩眼冷臉的凌茗瑾,尋了一個機會出了大堂。
柳流風亦是看了兩眼,與藥聖告辭,柳芊芊隨後。
五位皇子都在場,他們這些曾與他們有過恩怨的,呆着總不是個滋味。
三人一走後,頓時就有人議論了開來。
四皇子曾與蕭明軒有過恩怨,被衆人一議論,臉上就有些難堪了,而柳芊芊是大慶第二美人,走在哪都是衆人的焦點,被這些人議論也算是正常。
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地,凌茗瑾尋了一個機會稟告過了北落潛之退了出來。
待她追上蕭明軒三人的時候,已經是在離濟世侯府有百米之遠的大街上。
皇上病癒,藥聖封濟世侯,大皇子大婚,就現在看來,長安的局勢,似乎慢慢的穩定下來了。
蕭明軒想了想後與凌茗瑾說道:“等大皇子大婚一過,我就回臨城。”
柳芊芊冷眸注目。
凌茗瑾也是愣了許久才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道:“也是要回去了,你離家已有半年了。”
蕭明軒點了點頭道:“流風,茗瑾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柳家在長安有生意,柳流風暫時還不必回去。
而柳流風也另有所託:“芊芊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明軒這次回去替我將芊芊送回家吧。”
蕭明軒看了一眼柳芊芊,點了點頭。
繁華的大街,四人走得很落寞,許是要分離的情緒讓四人有些心中鬱郁,許是方纔在濟世侯府裡呆得有些不快,四人一路都未再說話。
凌茗瑾的宅子離柳家的宅子不遠,所以最後是柳流風將他送回府上的。
爲了方便做事,府上住了幾個都察院的人,而那兩個凌茗瑾親自選出來的助手也是住在這裡。
蕭明軒要走了,柳芊芊也要走了,凌茗瑾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她拿出了一罈酒,與柳流風坐在院子裡喝了起來。
長安這段時日發生了許多事,皇上大病又病癒,大皇子大婚,菊花盛會,長安憶命案,這些都不是凌茗瑾關心的,真正讓她覺得累和防不勝防的,是自己的那件事。
有人在背後放出這些話混淆視聽,她身爲當事人,怎能不愁,雖然她現在是都察院的人,但北落潛之卻不會是那個保護她的人,她該如何做,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變得不再是別人隨意拿捏的對象。
柳流風走後,她去了一趟白公子的府上。
白公子剛在濟世侯府回來,蒼白的面色紅潤了一些。
凌茗瑾一眼瞥見那從假山後匆匆走過之人的衣角,心想自己來得確實不是時候。
“明軒要走了?”他是曾經勸說凌茗瑾接受蕭明軒的人,對與這個朋友,他或許比凌茗瑾瞭解得更深。
“嗯。”凌茗瑾回答得有些低落。
“你現在性命無憂,他也是該走了。”白公子認真的看着院子裡那株梧桐,目光堅定,讓凌茗瑾有些不知所以。
“一直,我都覺得你是很神秘莫測的人。”凌茗瑾思慮了片刻,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她不是爲了來與白公子聊天的,她來找他,是想要讓他給自己一個建議的。
白公子的目光一直很準確,她很相信他。
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將她帶出迷茫。
“既然已經選擇在了都察院,那就好好的呆下去,至少北落潛之現在還不會讓你受到損害。”
白公子多年與北落潛之交手,對他的瞭解並凌茗瑾更深刻,北落潛之利益致上,但對都察院的人,卻是極好的。
“你與他,因何結仇呢?”
白公子苦笑,沒有回答。
凌茗瑾抿嘴點頭,這樣的問題,他自然不會回答。
“告訴我,如何才能在長安自保。”凌茗瑾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現在,不已經沒了性命之憂,北落潛之現在是你的依靠,只要你不背叛他,而他不倒,那你在長安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凌茗瑾皺眉問道:“他曾經要殺了我。”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白公子苦笑看了凌茗瑾一眼,然後繼續看着那顆梧桐。
“…………”凌茗瑾語塞。
確實,是曾經。
在她入長安入都察院後,北落潛之就沒再做過什麼對她性命有害的事,難道說,自己走入了誤區,慣性思維了?
見凌茗瑾沉思,白公子欣慰一笑說道:“就我所見,他現在對你還是不錯的,不然在你與他有了那樣的傳言後,他還會帶着你出入濟世侯府?”
凌茗瑾似乎是聽懂了,又似乎沒懂,她腦子裡一團漿糊,實在是已經沒了主意想法。
白公子說北落潛之對自己不錯,最少現在不會害自己,而自己卻一直將他當死敵一樣防着日夜不安,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鑽了死衚衕,還是…………
自己是都察院的人,北落潛之自然就成了自己的保命符,可爲何自己就從未將他當做保命符?
“狠一個人防一個人久了,就習慣了,看來,是時候要改變這種習慣了。”深思熟慮後,凌茗瑾笑着說道。
白公子與她不一樣,他來長安有自己的目的,而她卻是被迫來此,但有一點還是一樣的,就是兩人都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在長安活着。他們沒有世族支撐,只能靠自己。
白公子看得比自己透徹。
“想明白了就好。”白公子微笑端起几案上的茶盞,捻起了茶盞蓋,吹了一口浮在水面上的菊花花瓣飲了一口。
凌茗瑾起身告辭。
她回了自己的府上,找到了自己的兩個助手,給他們分配了任務。
以前不敢讓都察院的恩去找戎歌的消息,是因爲她怕都察院的人會瞞着她告訴北落潛之,現在她不怕了,她與北落潛之,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好好相處。
當夜,她還去了安之府一趟。
她從安之府搬出來已經有六天了,想來偌大的安之府,她也就去過後院後花園與北落潛之的書房大堂。
但這些,也是北落潛之呆得最多的地方。
在後花園裡,她看到了北落潛之。
見是她到來,北落潛之讓稟話的人退下,引着她走到了涼亭內坐下。
“這麼晚了,何事?”北落潛之曾說過,若是有急事,可以連夜來尋。
“想與你談談。”
月光下北落潛之那張臉,看着也不是那麼討厭,凌茗瑾偏頭問道:“沒酒嗎?”
北落潛之不明所以,凌茗瑾從來不與他這麼說話。
“來人,拿酒來。”
一聲吩咐下去,有人立刻奔走了起來。
氣氛有些冷清,北落潛之冷冷的看着凌茗瑾不知她到底要談什麼。
一會兒,酒上來了。
下人拔開酒塞子替兩倒上了兩碗。
“談什麼?”
“談談,我們的事。”凌茗瑾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