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最基本的消息都無法得知的時候,百姓也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腦子做出主觀判斷,蕭峰率領十萬大軍衝入長安殺了守城門的士兵,這就會讓許多不明I真相的人對蕭峰的血腥嗤之以鼻加之臆想,自然,就生出了許多的辱罵。
有人罵蕭峰,有人贊蕭峰,作爲蕭峰的兒子,蕭明軒自然會站在第二方,臨城蕭家怎會會做犯上作亂的事情,這簡直就是笑話。
大批的百姓不斷涌到城門口,那些停留在此的百姓也心憂着自身的安危而匆匆離去再也顧不得唾罵蕭峰與蕭明軒,人流如潮,要想進城,還是必須得下馬,現在皇宮形勢危急,建安公主也不想再在這裡出亂子,於是兩人就下了馬,牽着馬逆着人羣進了城。
長安,已經亂了,無數百姓帶着自己的家人與家當離家而出朝着城門涌來,小孩的哭聲四處可聞,有不少人因爲某某原因而產生了摩擦,也有不少人在人羣之中被衝散四處尋覓,好在長安畢竟是天子腳下沒有人趁機作亂,並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去翻I牆入室行竊,不過在擁擠的人羣中,蕭明軒倒是發現了幾個手腳不乾淨的人,雖說趕路,但他堂堂雲翎山莊少莊主對付幾個小毛賊也是順手的事情,兩人一路在人羣中擠着,以往熱鬧非凡的盛安街,如今已經人去樓空,商戶一個個都關了門,再也沒人顧得上這些身外之物。
越是接近皇宮,人就越少,都是向着城門逃,像蕭明軒與建安公主這般逆流直上的根本就沒有,御街上躺着不少的屍首,有禁軍的,也有身着盔甲的士兵。
十萬大軍已經不得見,但那一聲聲廝殺聲卻是從那一堵宮牆之後傳了來。
到底是勤王護駕,還是犯上作亂,蕭明軒今日,就要見個分曉。
兩人直驅長入,一路趕到了金殿前的廣場,在那裡,他們看到了那十萬大軍的所在。
蕭明軒尋了幾眼,找到了正在與北落斌廝殺的蕭峰,北落斌一身盔甲已經被蕭峰那江湖第一的劍砍出了兩個窟窿,顯得有些狼狽,蕭峰倒是輕鬆從容,根本就不畏北落斌的氣勢。
大軍正在奮戰,就算蕭明軒想參與也參與不進去,再說十萬大軍對一萬禁軍,那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拿下的。
看着北落斌現在的窘態,建安公主的心情很複雜,蕭明軒希望蕭峰是勤王護駕的那個,她也希望北落斌是勤王護駕的那個,隨就現在的局勢,北落潛之要勝已經是不可能。
北落斌是建安公主最親的人,蕭峰是蕭明軒的驕傲,兩人的交鋒,也是他們兩人的交鋒。
北落斌不可能勝了,可建安公主不遠萬里趕來就是要助他勝利的。
她從來不需要聖人的名聲,她從小就知道爲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沒人會關心你勝利的方式,只有人會關心你是贏是輸。
蕭明軒,對不住了,要怪,只怪你有這樣一個爹。
一把無聲出鞘的匕首,無聲的從衣袖中滑落到了她的手中。
嘶……………………
雨線被斬斷。
衣裳被劃破。
匕首從蕭明軒的腰際劃過,帶出了幾滴鮮血。
匕首開鋒的那一側,居然是烏黑的。
建安公主自知以自己的武藝,若是要殺人是不可能一擊成功的,若是那人能逼得自己出手,那也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對待敵人,她從來不會心軟,這匕首刃上,已經抹了七步毒蛇的毒液煉製成的毒藥。
“你…………”蕭明軒匆匆退後一步,看着方纔還好好的卻突然向他發難的建安公主。
“對不住了,我只能如此,才能保住他的命。”建安公主小心的抹去匕首上的鮮血,挽起衣袖將匕首插進了固定在手臂之中的匕首鞘中。
“你…………”蕭明軒看見那發黑的刀刃,趕忙撕開了自己衣衫,那裡還在滴着血的傷口已經發黑,他趕忙封住了穴位,餵了自己吃了一顆清風玉露丸。
建安公主不予理會,這些,她這毒不是烈性毒,但卻十分難以清除,蕭明軒一時半會是逼不出來的。她轉頭望着廝殺的軍隊,深吸了一口氣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道:“護國侯,你若是不想蕭明軒死在我的手裡,就趕快收手。”
她的聲音,被廝殺聲淹沒,站在十萬大軍一萬禁軍一側的她,嬌小柔弱。
她就是一隻妄圖撼動大樹的浮游,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先去救那個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的北落斌。
“護國侯,你若是不想蕭明軒死在我的手裡,就趕快收手。”因第一聲用盡了全力,這一聲的力道明顯小了很多,就是聲音都有了一份嘶啞。
蕭峰的劍,從北落斌的盔甲之上劃過,玄鐵精鋼打造成的盔甲,居然會劃出了一道裂痕,若不是有這一身盔甲,北落斌又怎能堅持到現在。
一萬的禁軍,怎會是十萬大軍的敵手,堅持奮戰到現在,禁軍裡還能作戰的已經只剩了一千人。
似乎,這就是他的盡頭了。
不甘心,他不甘心,這一條路,他走得這麼小心翼翼,爲何還會落得慘敗收場?
是要死了麼?不然怎會聽到建安的聲音?他嗤笑一聲,擋住了蕭峰手中的劍。
“護國侯,你若是不想蕭明軒死在我的手裡,就趕快收手。”
正要出劍的蕭峰一鄂,這個聲音…………
北落斌抓住了蕭峰這一瞬的失神,刺出了手中的劍。
蕭峰趕忙避開,縱身一躍腳尖輕點北落斌的劍身借力上躍,這一躍到人羣上空,他就看到了那個嬌小柔弱的建安公主。
以及,她身側那個正在運功避毒的蕭明軒。
果斷如他,看都未看身後的北落斌一眼,就一路踏着士兵的肩膀借力在士兵羣上空飛掠而過落在了建安公主面前。
在蕭峰的腳踏地的前一刻,建安公主迅速拔劍。
“軒兒。”
聞聲,蕭明軒睜開了眼,建安公主的那毒果然是狠,他根本無法逼出毒素:“爹。”
“建安,你把軒兒如何了?”蕭峰看蕭明軒嘴脣有些發黑,又看他腰間有血,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
“你們蕭家是江湖第一世家,我能把他如何?他現在種了用七種毒蛇毒液煉製而成的毒,你若是不收手認輸,你兒子的性命,就不保了。”建安公主雖與蕭峰說這話,眼神卻一直盯着那個踏着士兵肩膀追隨蕭峰而來的北落斌。
“你……他可是你的未婚夫,你怎可下這樣的毒手。”蕭峰一個箭步衝到了蕭明軒身後,運起自己渾厚的內力爲他逼毒。
“別浪費力氣了,你再不下令,蕭明軒就只能是一個死。”建安公主對蕭明軒本就沒有感情,這個未婚夫,她可不承認。
蕭峰專心爲蕭明軒逼毒,根本不理會建安公主的話,他今日做了這一切,是爲了雲翎山莊也爲了蕭明軒,若是蕭明軒真的死在了這裡,他做這一切也沒了意義,該要如何抉擇?蕭峰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走,我帶你去尋葉開。”葉開與雲翎山莊交好,以他對毒物的鑽研,建安公主的毒根本算不得什麼。
“休要走。”北落斌的劍,接踵而至。
蕭峰揮劍彈開了北落斌的劍,拉着蕭明軒站了起來。
“蕭峰,你犯上作亂,還執迷不悟不回頭?”北落斌雖說有造反的心思,但畢竟一直沒有出手,現在他自然更不會有造反的心思,既然長公主要給他帶這一頂帽子,他也絕不會讓她的人好過。
“五哥,我來助你。”建安公主跟着武安侯學了三個月的武藝,也多少有了一些根基,她已經助北落斌脫了困,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逼着蕭峰下令。
“哼,說什麼笑話,明明是你造反我來護駕,爲了脫罪,你居然會這般無恥,吃我一劍。”蕭峰冷哼一聲,又讓蕭明軒坐了下來。
蕭峰的劍,如游龍戲水,劃斷雨線,刺破空氣,瞬間就來到了兩人面前。
“建安,你退後。”北落斌生怕建安公主受傷,一直把她往身後護。
“護國侯,你當真是連你兒子的性命都不顧了嗎?”建安公主冷喝一聲,退後了半步,她有幾斤幾兩她是知道的。
“蕭峰,我不知道姑姑是給了你什麼許諾,你難道就願看着蕭明軒去死?”北落斌也知這是一個機會,禁軍差不多已經全數倒下,杜鬆還沒有回來,若是他今日死在了這裡,那他受的所有的冤屈長公主爲他戴上的那頂造反的帽子就永永遠遠別想摘下來了。
他不能死在這裡,就算不爲了自己,也要爲了自己母后着想。
“廢話休得多說。”蕭峰當然不會在蕭明軒的面前扯起這些,只要北落斌死了,他就可以顛倒黑白,誰又會知道真相?
北落斌的盔甲,再次被蕭峰的劍劃出了一道裂痕,本是刀槍不入的盔甲在蕭峰的劍下已經傷痕累累。
“報…………”一名士兵,從宮外策馬而來,急急忙忙的尋到了蕭峰。
“什麼事?”蕭峰揮劍,將建安公主手中的劍打落在地。
“城外出現一大隊士兵,目測有十萬之多,看打出的旗號,是從天險山而來。”士兵大口喘着氣,被吸進口中的雨水嗆得臉頰通紅。
“天險山?”蕭峰一斂雙眉,揮劍吩咐道:“派二營三營四營五營分別鎮守四道宮門,其他人殺入慶安宮。”
天險山來的,那就是北落斌的人了。
狠辣的雙眼瞥了一眼北落斌,手中的劍已經揮出。
“總算是來了。”北落斌長舒了一口氣,提劍迎上了蕭峰。
…………………………
城外,在杜鬆率領之下的十二萬大軍正火速趕往長安,逃出長安的百姓被這大陣勢嚇壞了,一個個驚慌失措之下都跑到了剛播下不久的水稻田裡。
無數人的踩踏之下,水稻苗已經沒了蹤跡,在官道兩側的那些水田,已經被毀壞。
因爲加急趕路,杜鬆只簡單包紮過的傷口又裂了開來,大口喘着氣的他時不時會吸入一些雨水如喉,鹹淡的雨水,刺激着他的精神,讓他一直堅持着沒有倒下。
他可以勝過楊夜華,那是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的事情,他這三個窟窿,已經讓他虛弱不堪的身體超出了負荷,他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倒下,他只能堅持讓自己早一點到長安,見到舉家出逃的百姓,他就知道長安現在肯定已經亂了起來,他讓人去打聽,打聽得知,原來是護國侯蕭峰率領十萬大軍入長安勤王護駕。
蕭峰都來了。
大慶的另一半兵力已經在長安裡的。
這一半的兵馬再不早些趕過去,那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不要閉上眼,不能倒下,快些,再快些。
他一遍遍的告誡着自己,最終,一天的策馬奔馳之下,他趕到了長安城外。
長安城,就是大慶的心臟,爲了確保長安城的萬無一失,這城牆都有兩米厚,可而今,這城門,卻無一人把守,無數百姓從中驚慌失措的涌出。
長安,他到了。
他似乎是看到了柳芊芊那雙清澈的眼,那說着要與自己長相廝守白頭到老的她,已經是他的一切。
他生下來,就是災難,沒有人會喜歡他,沒人會無私的給他關懷,二十三絃河畔的風流之名,也不過是爲了製造自己不上進的表象,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那麼堅決的不顧生死要與他在一起去撫平他心中的創傷。
柳芊芊,這個大慶第二美的女子,他的妻子,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大軍直驅而入,百姓無不驚慌避讓。
今日的長安,在後來的史書之上,被冠上了天葵之日的名頭,而這一天,被稱之爲長安之變。
……………………
“快一些。”凌茗瑾心中揣着這份期盼,目不轉睛的看着那越來越近的長安城輪廓,趕了四天,終於是要到了,長安。
看見舉家出逃的百姓,凌茗瑾很是驚奇,匆匆詢問了兩句,才知道現在護國侯蕭峰與杜親王所率領的大軍正在城中激戰。
果真,這一天是到了。
凌茗瑾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抽了抽馬鞭馬兒吃痛長嘶嘯一聲,拔動了蹄子飛速奔跑了起來。
李老伯與聶震耳跟隨在後,三人就這樣前前後後趕到了長安。
長安的百姓大多都已經逃難去了,只有一些老弱病殘無法出逃只能躲在家中,在一處小巷巷尾,住着秦連的妻子。
北落潛之被留在宮中養病的這幾日,秦連一直在想辦法進入皇宮救出北落潛之,一連五日沒回家,他還不知道,家裡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她的妻子,早已不在了家中。
當年他一時心軟留下的妻子,還有這一個身份。
當初,爲了在北落潛之身邊安排一顆最安全的棋子,長公主設了這麼一個局,長公主讓她假裝被人追殺,正好被路過的秦連所救,讓她追隨秦連成爲他的妻子。
長安正值動亂,她卻是出了門,提着一個食盒,是爲了給秦連去送飯。
秦連等人這些人廢寢忘食的設法營救北落潛之,原先被皇上投閒置散的舊部都已經召回到了院裡,被皇上以及他人安插在院中北落潛之一直沒有下手的那些細作也已經清除,都察院是北落潛之的依仗,在長安裡也算的是一股勢力,但不知是爲什麼,每次他們好不容易潛入皇宮,卻都是撲了一個空,在秦連得知了蕭峰入長安的消息後,立即與衆人商議了起來,蕭峰已經率領着人馬去了皇宮,這個時候皇宮必然要亂,他們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溜進皇宮,去把北落潛之救出來。
就在衆人剛商議出一個結果打算去喬裝趁亂潛入皇宮的時候,有守衛來報,說門外來了一個婦人要找秦連。
婦人,聽着守衛描述了一下相貌,秦連打量了一眼衆人的神色,就隨着守衛一同去了大門。
現在宮中正在激戰,他們要行動,這飯肯定是不能吃了的,秦連讓她先回去。
她說:“飯總是要吃的,什麼事情這麼急?”
“我們有事要去做,你先回去,現在長安很亂,你不要出來走動。”秦連心中正是煩躁,也懶得多與她解說轉身就進了都察院。
看着秦連的身影,婦人咬了咬紅脣,離開了都察院。
與秦連在一起了這麼久,婦人很瞭解秦連,這幾日他一直與他們在一起密謀營救北落潛之,這個時候有事,她當然會想到是什麼事。
她一路走啊走,走到了長公主府的後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