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茗瑾的溫柔,讓北落潛之暈頭轉向,讓他欣喜若狂。
就是早朝之上,他也還是一直沉浸其中。
退朝之後,他就直接去了慶安宮。
他的摺子,就這麼的,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見北落潛之一臉認真,皇上還以爲是都察院裡的事情,所以當即就打開了他的奏摺看了起來,一看,皇上的臉色就變了。
看了兩行,他還壓不住好奇的看了兩眼站在殿中的北落潛之。
北落潛之的認真,讓皇上哈哈笑了起來。
“潛之啊!早先讓你娶親,你還耍性子,現在倒是想開了啊!”皇上呵呵笑着,一旁的安公公也是面帶笑容的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啊!”
北落潛之被這一說,臉上閃現一抹紅暈。“還請父皇成全。”
一提襟擺,他鄭重有事的跪了下來,他想,凌茗瑾身份低微,又有過那些經歷,皇上定然是不準的,若是皇上不準,他就一直跪下去。
“這是好事,好事,枉費朕還在爲你的婚事擔憂,你倒是好,已經選定了人了。”皇上又是哈哈兩聲笑。
跪在殿中的北落潛之雖有疑惑,但皇上認同這畢竟是好事,心中歡喜之下,他也就沒去想那麼多。
“這樣的好事,朕當然是要成全,若是閒甲從沙鎮凱旋而歸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定然也是萬分欣慰啊!”
閒甲?這是安樂侯的名字,這與他何關?北落潛之疑惑了起來。
“安亭,拿紙墨筆來,朕這就下旨。”
一臉笑着的安公公唉了一聲,立即就去了御書房拿來了紙墨筆。
皇上呵呵笑着提筆,在明黃絲帛之上寫下了聖旨。
“安亭,這道聖旨,你送去安樂侯府宣讀吧。”
印上玉璽,皇上甩了甩衣袖。
安公公道了一句是,趕忙上前卷好了聖旨。
“安樂侯府?”北落潛之猛的擡頭。
皇上呵呵笑着說道:“自然是要送去安樂侯府。”
“父皇,這與安樂侯府何干?”北落潛之焦急慌亂了起來。一瞬間,凌茗瑾的溫柔從他腦子一一滑過。
“你要娶安樂侯的小郡主,怎麼與安樂侯府無干啊!”皇上心中歡喜,倒是沒在意北落潛之也一臉的詫異。
安樂侯府的小郡主………………北落潛之腦子裡轟隆一聲響,一片空白,一瞬間,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父皇,兒臣要娶的人是凌茗瑾,並非安樂侯府的小郡主。”
“你這是什麼話?凌茗瑾早已經死了。”皇上呵呵笑着。
“父皇,她沒有死,父皇,兒臣要娶的人不是安樂侯府的小郡主。”
北落潛之慌亂了起來。
“混賬,你摺子上寫的不就是安樂侯府的子絮郡主,在說什麼胡話。”說着,皇上將龍一一旁的摺子丟在了北落潛之面前。
摺子落地,北落潛之一眼,就看到了那白紙黑字。
這是凌茗瑾的字跡,他慌忙撿起,在其後還蓋着自己的印章…………
他都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設的局,而自己,卻是這般沒頭沒腦的鑽進了她的局裡…………
“父皇,兒臣非凌茗瑾不娶,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聖旨還未下達,還有挽回的可能。
“聽說安樂侯的小女兒對你早是癡情深種,娶了又如何,你已經求了聖旨,還求朕收回成命,你當着婚姻大事是說着玩的不成。”皇上怒而拂袖。
皇上已經批了聖旨,就斷不會這麼容易就收回成命,他早有心思爲北落潛之迎妃,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又豈會放過,再說安樂侯家的小郡主他也是見過的,雖流落民間受了不少苦,但也是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深得皇上之心,這等大好姻緣,他當然是要撮合。
北落潛之苦不堪言,原來昨夜自己想不起來的事情,居然是這樣,凌茗瑾換了自己的摺子,想要讓自己迎娶子絮郡主,想着昨日她們兩人在涼亭中的談話,北落潛之心頭的怒火,越發的不可抑制。
“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我已縱容你多回,這樁婚事是你上摺子求的,不成也得成。”
手捧着聖旨站在一旁的安公公看着這一對怒目相向的父子,一時也慌了手腳,只得默立一旁。
“還站着做什麼,去傳旨。”
皇上見一旁低頭躬身站着的安公公,火氣更是不大一出來。
安公公遲疑的看了北落潛之一眼,暗歎一聲轉了身出了慶安宮。
安公公踏步離去,北落潛之咬着牙,擡起了頭。
“父皇,既然如此,兒臣就再求一道聖旨,若是父皇准許,兒臣就成了這婚事,若是父皇不準,兒臣寧願背上違抗聖旨的罪名。”
他又怎會讓凌茗瑾得償所願,大不了,他就多娶一人。
這樣威脅的言語,表明了北落潛之的決心,皇上縱然有怒氣,但好歹這是一件喜事,只要北落潛之肯娶了安樂侯的小郡主,他退一步又如何。
“講。”
“兒臣,要迎娶凌茗瑾爲側妃。”
你放着二王妃的身份地位不要,這一側妃,就算是你死,也別想逃掉,北落潛之眯着雙眼,看着皇上身側龍椅扶手龍頭嘴中含着的那顆碩大的夜明珠。
“凌茗瑾當真未死?”皇上低眼,看着跪在殿中的北落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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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都察院有一重要任務,兒臣便就安排了她假死改頭換面,現在她已完成任務歸來。”
“凌茗瑾身份低微,成爲側妃,恐安樂侯也會不悅。”安樂侯雖已經隱退,但在軍中還是有着一定的聲望,若是北落潛之要同時迎娶正妃側妃,安樂侯自然會不喜。
“請父皇成全。”
北落潛之俯身磕頭。
“你讓朕細細想想。”皇上伸手扶額,沉思皺眉。
“父皇若是不答應,兒臣也就只能抗旨不遵了。”俯首在地的北落潛之低沉陰冷的聲音貼着白玉撲鋪就的地板傳開,他這一遍的強調,讓皇上不能輕視。
成婚是一件喜事,皇上犯不着因此而鬧得兩父子不愉快,細細一想,他也就首肯了,側妃的地位始終是及不上正妃的,加上凌茗瑾身份低微,想來也鬧不出什麼禍端。
“你這般堅持,朕就允了你,凌茗瑾現在何處?”
“在兒臣的府中。”北落潛之未有驚喜,皇上的准許他已經料到,想起自己先前進宮時的歡喜不過是被凌茗瑾利用了一道,他就不由得惱怒。
“還未成婚,終究不能壞了規矩,稍後你帶着她來見朕,朕自有安排。”
北落潛之俯首,道了一句是。
北落潛之請旨的結果,也在凌茗瑾的預料之中。以北落潛之的心性,一旦發現自己被人利用,只會惱羞成怒加倍報復。
她,不想在逃了。
驀然回首,她突然覺得,性命這東西對她而言,也並不是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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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梅雨,一下就沒玩沒了,杜鬆看着屋檐落珠,心頭本該爆發而出的怒火漸漸蕩然無存。
是啊,他又該責怪她什麼,她想做的要做的,也不過幫助心愛的人獲得幸福罷了。
“他傷勢未愈,要去都察院救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北落潛之不敢將他怎樣。”柳芊芊倔強的站在門口,聽着雨聲發愣。
在長安郊外的院子裡,她替他療傷,替他輸出了自己全部的內力,替他打開了窗戶,助他逃出了杜鬆的牢籠。
對他們而言,牢籠,真的是讓人崩潰的東西。
“你這樣做,只是在害他。”
怒火不再,他的話裡,只能聽到失落,淡淡的失落。
“總比讓他一直存在自己的牢籠裡好,你也說過,他已經忘情,不一定會記得凌茗瑾,了卻他的心願,讓他好好過他該過的生活,我不能不幫他。”
“若是想起來了呢?”杜鬆呵呵苦笑,這個藉口,聽着真是可笑。
“若是想起來了,那也就是他的命。”柳芊芊聽着杜鬆的笑聲,心頭不知怎地,也是失落了起來。
“命………………呵呵。”杜鬆轉了身:“命啊………………”
屋檐落珠成瀑,打在走廊石磚上,滴出了一個個小洞,歲月更迭,水滴石穿。
剪不斷,理還亂,這一段緣分,已經盤根錯節,再難理清。
天地,陰雨綿綿,將這一城的喧鬧遮掩,將這一城的繁華淨化。
一把黑傘,一把長劍,他行走在這墨色山水之中。
傘下臉頰半露,微抿的嘴脣帶着幾分從容慷慨的笑容,他從長安郊外而來,現在,是要去尋找他的記憶,尋找他記憶裡的那個女子。
黑傘四側,落珠成簾。
踏腳,水泊濺珠,溼了馬靴,溼了衣襟,溼了那一柄長劍。
街上行人稀少,這樣的梅陰雨天,大多的人都會選擇到茶樓聽聽評書小曲,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可他,如今,回不去了那個家,回不到了自己安寧的生活。
找不回那段記憶,他難安,他的一生,不是完整的。
都察院。
這是長安百姓望而卻步的地方,除了那些身懷公務或者一襲黑衣的都察院哨子之外無人敢入。
但今天,這個撐着一把黑傘走過了寧靜小街的他,要進去。
要進去,要麼亮劍,要麼亮明身份。
他從容慨而慷。
他還不知道,現在的皇宮裡,正在上演着什麼籌碼。
他更不知道,他抱着決心而來,不過是撲了空。
都察院。
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就橫在都察院的大門之上。
有麒麟石雕森嚴威武,有護衛持劍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