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勒潰不成軍,議和也只能是大慶打壓天勒,杜鬆來時的路上已經於董新存擬好了合約,只等天勒一簽字蓋印就可返回長安,在這之前,他可以留在沙鎮,與北落斌好好敘敘舊,談論談論國家大事。
“想不到老二那樣的人,居然也會成婚,而且居然一娶就是兩個姑娘。”軍機府的後院涼亭中,北落斌哈哈一笑與杜鬆舉杯對飲。北落潛之成婚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但他也沒多做擔憂,雖說北落潛之安樂侯聯姻,但安樂侯手上畢竟沒了虎符,讓他疑惑的是,北落潛之是怎麼與凌茗瑾扯到一塊的?
半年前他在城門口救下了凌茗瑾,那時的她還在爲了逃避北落潛之而四處躲藏不得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就是半年的時間,生死不兩立的兩個仇人都已經完婚,世界也着實太奇妙了一些。
“這當中的曲折,一言難盡,北落潛之在朝中威望日盛,父皇,也有了立他爲太子的心思。”杜鬆一手握着薄胎鑲金邊的白瓷酒杯,斜眼瞟了一眼北落斌。
北落斌眉頭一皺,本開懷的心情染上了幾分沉重。
“父皇的心思,從來不是我們說改變就能改變的。”
“你隱忍了這麼多年,爲的是什麼難道我還能不知道,旦妃現在也晉升爲貴妃了,聽說在宮中還頗爲得寵也是說得上話了,沙鎮大捷,皇上欣喜開懷,對你也是多加讚賞,這可是你期盼了好久的機會。”杜鬆聽得出他話裡的頹廢,北落斌的身份,是他跨越不過去的鴻溝。一旦他跨出了步子,就再也收不回來了,要麼成功,要麼,連他現在的安寧都不會有了。
“小白,你告訴我,你的身份,到底…………”北落斌輕瞥一眼杜鬆,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
“我,杜家一個該死卻又沒死的人罷了。”杜鬆一愣,隨即撇開了目光。
“杜鬆,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父皇的私生子。”
空蕩無人的後院,北落斌壓低了聲音,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是長一輩那些掌握權勢的人嚴守的秘密,北落斌雖從未得到一點的線索,但在杜鬆這半年的動作裡,不難看出他對皇家的態度。若是他的想法是真,那麼事實,也着實是太離奇了一些。
當時杜家那一百多條的人命,到底,有着誰的影子。
只要杜鬆說出了他的身份,真相,就無須再想。
“這話,不該是你來問,你不是一直想要拉攏我?我與你聯手扳倒北落潛之,對你只有好處。”杜鬆不會給他回答,或許這種轉移話題,也是一種回答。
“你變了。”北落斌仰頭飲盡杯中酒,他與杜鬆是好兄弟,但兩人之間,還從未用過這種語氣談話,杜鬆直言不諱的拋出誘餌,讓北落斌只覺得他儼然已經與北落潛之等人無異。
“若是不變,如何在長安活下去,我們什麼都不要想,聯手扳倒北落潛之,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權衡利弊,這對你有利而無害。”杜鬆自斟了一杯酒舉起,正要一口飲盡,卻看盡酒杯裡那一輪彎月發起了愣。
“我只怕,養虎爲患。”北落斌見他發愣,將酒杯舉了過去與他碰了碰。
“總比日後任人欺壓的好。”杜鬆苦笑一聲,舉杯搖晃,攪亂了那一輪彎月,將酒喝到了肚中。
“給我時間考慮考慮,到時候你回長安覆命,我也要班師回朝,等到了長安,我再給你答覆。”北落斌放下酒杯,起身負手。
“我等得起,就是怕北落潛之心太急,不過他現在也沒有以前的強盛了。”杜鬆臉頰浮現兩團緋紅,看到手臂上那幾個小紅點,他在懷中掏出了一個玉瓶拿出了一粒藥丸吃了下去。
北落斌疑惑的輕嗯一聲,等着杜鬆爲他解答。
“一個動了情的男人,就已經有了軟肋,你或許還不知道,這次父皇本是派北落潛之與我還有董大人一同前來議和,但他卻應該受了傷不能前來。”
“受傷?他北落潛之也會受傷?”北落斌嗤笑一聲轉過了身又坐了下來。
“後院起火,今後可有得他亂了。”杜鬆搖頭苦笑,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凌茗瑾的模樣,他離開長安太急,也不知她現在是什麼情況了,雖說交代了藥聖好好看着安之府的動靜,但沒了他在,凌茗瑾的安危着實是一件大事。
“讓我猜猜,子絮郡主雖在民間長大,但聽安樂侯的話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淑女,能讓北落潛之受傷的,定然是他的側妃凌茗瑾吧!”北落斌呵呵一笑,猜了一個正着。
“猜對了,北落潛之雖說與凌茗瑾成了婚,但只見關係並不融洽,要不是我們的二殿下一番癡情,兩人也不會成婚,怎樣?你可有什麼想法?”
“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不過你說老二動情,這倒是一件稀奇事!”北落斌喃喃自語的點着頭。
“等你回到長安就會發現,事情,比你想的要稀奇。”杜鬆垂眸淺笑。
北落斌呵呵笑着,只與杜鬆飲酒,不再談論長安之事。
……………………
安之府的防衛,比皇上想象的要嚴謹,而北落潛之對凌茗瑾與她腹中的胎兒,更是緊張,凌茗瑾的補藥與安胎藥,都是由北落潛之挑選安之府上手腳靈活最信得過的下人煎的,爲的,就是防止有人在中做一些不利於凌茗瑾的他孩兒的事情。
凌茗瑾懷有身孕的消息在街坊間傳開的消息,在黃昏之時,傳到了北落潛之的耳中。
凌茗瑾懷有身孕的消息在街坊之中傳開,這對北落潛之與凌茗瑾來說都無太大緊要的關係,但是有一個人,他卻不得不想。
昨夜宮裡纔出了那樣的事情,皇上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不願聲張,但他也下了命令要他五日之內休了凌茗瑾,而都察院的哨子來報,皇上與蕭明軒在慶安宮中單獨談了半個時辰,之後蕭明軒則是離開了長安,以皇上的性子,只要他認定了凌茗瑾不乾不淨,這個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的。
於是,他讓秦連將其他四位科目都召集到了安之府中。
“這段時日,你們將手頭的事務都放下,住到安之府來,日夜輪班,若安之府有不速之客,格殺勿論。”安之府的後花園裡,北落潛之眉頭一擰,戾氣畢露。
“院長,我手上那件侵地案也擱置下來嗎?”聶震耳與身側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北落潛之爲何突然這麼緊張,安之府的守衛在長安裡是數一數二的,可說除了皇宮,安之府是最安全的地方,北落潛之突然的這麼緊張讓他們都放下手頭事務到安之府監視着,那都察院的事情怎麼辦?
“都察院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們按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北落潛之大喝一聲,拍着石桌站起了身,他現在是格外的煩躁,就是一件小事,都可讓他暴怒。
北落潛之這番神情可是少見,以往的北落潛之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今日他怎地卻是這麼緊張謹慎易怒?
衆人疑惑不解,一直跟在北落潛之身邊的秦連卻是知道,見衆人未有回話,他趕忙與衆人使了一個眼色。
四人看到了秦連的模樣,才應了一句是一同離去回府上收拾東西去了。
隨後,北落潛之又讓秦連去找來了藥聖,皇上一旦有了讓凌茗瑾墮胎的想法,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達成此事,皇上是他的父親,若是皇上用強,他又能如何?長安是天子之都,留在長安,凌茗瑾的孩子遲早都是保不住的。
“濟世侯,以茗瑾現在的身子,可能遠行?”
方入座的藥聖嘶的一聲,搖了搖頭。
“我想帶她暫時離開長安一段時間,你可有辦法?”北落潛之焦慮的扶手踱步,緊皺成川的眉心陣陣刺痛。
“凌王妃身體虛,怕是不能舟車勞頓顛簸。”藥聖想都未想,就搖起了頭。
“以藥聖的妙手回春都沒辦法?”
藥聖搖頭。
不能離開,留在長安,如何能保住凌茗瑾與她腹中的胎兒?
這是北落潛之這一天從黃昏之時就開始在想的問題,一夜未眠,頭痛欲裂,他也只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讓凌茗瑾離開皇上的視線。
但他又擔不起這樣的風險。
想來想去,他只能進宮,與皇上求情。
犬吠雞鳴,旭日東昇,早早的,北落潛之就穿上了朝服,去了皇宮。
旦貴妃正在服侍着皇上更衣,聽得安公公的稟告,她很自覺的退到到了一旁。
皇上也知北落潛之一早進宮所爲何事,屏退了所有的宮人,只留下了旦貴妃一人。
北落潛之闊步走入慶安宮,與皇上與旦貴妃行完禮之後,就提及了凌茗瑾的身孕。
皇上對此始終是一臉的不快,在北落潛之說道要讓皇上爲凌茗瑾腹中胎兒賜名的時候,皇上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裝着洗臉水的金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