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軒養傷的時候,杜鬆就在外護着,看着杜鬆給出的銀子的份上,老闆還爲蕭明軒殺了家裡的一隻老母雞燉了起來。
蕭明軒心裡不放心,所以只是調息穩定了自己的傷勢之後就打開了屋門。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杜鬆在蕭明軒冷冽的目光下,走進了屋子關上了屋門。
“你準備好了?”
杜鬆對蕭明軒與凌茗謹之間的故事知之甚少,但大致的情況他是知道的,而且相對安影,蕭明軒肯定是更相信杜鬆無疑。
“說吧。”吐納一口氣,蕭明軒盤膝而坐。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杜鬆一講,就是大半天,從蕭家與李家訂婚,到蕭明軒離家出走找到了他,再到之後的種種,他沒有像安影一般隱瞞了蕭明軒與都察院之間的恩怨,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了蕭明軒。
聽完這麼一個長長的故事,蕭明軒楞住了。
這個故事與他夢裡的那個故事,很相似,很相似。
出於他對杜鬆的信任,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個故事裡,感知到的東西比之安影說的那個故事要多了萬倍。
他想,這個故事,應該就是自己苦苦尋覓的那半年的記憶。
可是,凌茗謹呢?那個與自己患難與共同生共死逃亡天涯的凌茗謹呢?
記憶裡的那個姑娘,從始至終都是模糊的一片。
若說凌茗謹就是安以靈,爲何自己還會對她厭惡?自己以前,可是那麼的喜歡她啊!她爲了躲避都察院的追殺,而自己卻是爲了躲避蕭家的追查,兩人並肩作戰,爲何………………不見到凌茗謹,他始終無法解開這些疑問。
“凌茗謹不是死在了去年秋日,爲何現在還冒出來了一個凌茗謹?”
“她沒有死,以前不會死,現在也不會死。”杜鬆抿着脣看着蕭明軒,意味深長。
她沒有死,那她爲什麼不站出來?自己爲了她傷心欲絕,爲了她昏迷癡傻忘情,她爲什麼不站出來?
“她不站出來,有她的迫不得已。”
還差一點,差一點感覺,這個故事,他還是覺得不夠,那段模糊的記憶,依舊模糊着。
“我當真?爲了她忘情絕愛?”蕭明軒一臉疑惑。
“你無法接受她的死訊癡癡傻傻,蕭伯父也是沒了法子,纔會請來了藥聖醫治,我們當時,都以爲凌茗謹死了,爲了一絕後患,我們決定,讓你忘了她。”
世事難料,誰想蕭明軒忘情了,凌茗謹卻沒有死。
“小白,她真的後日要被處斬了?”
杜鬆搖了搖頭:“她死不了,你不用擔心,但是,你現在決不能去長安。”
“爲什麼?”
“你難道還想去劫獄不成,想想你自己現在的身份,難不成你想讓蕭家爲你陪葬?相信我,她死不了。”
說出了一直埋在心裡的話,杜鬆也鬆了一口氣,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心想得知那一段秘密的蕭明軒,現在終於如釋重負。
“這麼說,當初我一廂情願,纔有了今日的局面?”
蕭明軒雙眸冷若寒星。
同樣的故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認知,杜鬆理解了凌茗謹的身不由己,而蕭明軒卻聽出了自己的一廂情願。
“感情之事,本就不能勉強,芊芊當初那般癡迷於你,最後,還不是嫁給了我?我們瞞着你,是爲了你好,孽緣難了,這件事情,還是要你們去做一個了斷。”
“小白,帶我去見她。”
杜鬆冷冷搖了搖頭。
“不見到她,這個故事,終究成不了我的故事。”
“你可知道,皇上下了聖旨?”
換之蕭明軒搖了搖頭。
“皇上下旨賜婚,建安公主,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
蕭明軒癡傻一愣,看着杜鬆一臉迷茫。
“當初我與芊芊,也是皇命難違。你與凌茗謹終究有緣無份,還去見了做什麼。”
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蕭明軒會成爲駙馬皇上的乘龍快婿,他怎麼可以再跟別的姑娘拉拉扯扯。
“此話當真?我不會是在做夢吧。”蕭明軒呵呵傻笑。
“你一路趕路沒聽到消息也是正常,皇上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現在還不知道凌茗謹還活着,若是讓他知道了,你以爲凌茗謹還能活命?”杜鬆一聲冷喝,激得蕭明軒出了一身的冷汗。
簡陋破舊的屋子裡,一扇小窗戶被溫柔的風吹得搖擺不定,就像一個姑娘倚着漢子,纖腰輕拂。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小白,怎麼會這樣………………”蕭明軒痛苦的捂着胸口,心頭像是有千把萬把刀子一樣在划動着。
“你與她有緣無分,既然你已經忘了她,想起來又能做什麼?難不成你要再一次經歷非人的痛苦?”
蕭明軒一直無法想起那段記憶,就是因爲那段記憶已經被凌茗謹牢牢佔據,一個忘情忘了凌茗謹的人,怎麼會想起的那段記憶,就算杜鬆說出了這個故事,他還是無法觸動那一段黑暗的過去散發光芒帶着他走出此刻的迷茫與困惑。
“小白,你知道現在我的痛苦嗎?”蕭明軒揚着眉頭,怔怔的看着杜鬆傻笑了起來:“以前,我一直想着離家出走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你告訴我,我做到了,可我卻一點都不記得了,你明白我的感受嗎?這與讓我去死有何分別?”
一口鮮血,涌上了喉嚨,噴在了牀榻被褥之上。
以前的杜鬆,或許不懂,但現在的他,又豈會不知蕭明軒的痛苦。可他更明白,蕭明軒若是一意孤行下去,只會造就更大的痛苦。
“你以爲我們好受?爲了讓你不想起這些傷心事,蕭伯父蕭伯母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知在你爲了你的愛情癡癡傻傻的時候,雲翎山莊正在面對着什麼樣的強敵?金口玉言,皇上的聖旨早就下達,你還要怎樣?難不成你還要讓不諳世事的建安公主也陪着你痛苦一生?”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小白,讓我見她一眼,讓我見她一眼。”
痛苦蜷縮在牀榻之上的蕭明軒苦苦哀求着,他只想再這麼自私一回。
“見到了她又能如何?”杜鬆憤怒的甩袖轉身。
“小白,你的話,我都明白,皇命難違,我不會拿着蕭家做賭注,見到了她,讓我想起那段過往,我也就知足了。”
明知自己有那麼一個愛到銘心刻骨的愛人卻記不得她的容貌她的樣子,蕭明軒怎會甘心。
“你相信我,她死不了,等到合適的機會,我會帶着你去見她的。”
杜鬆側眼看了一眼蕭明軒,咬着牙,邁出了步子。
“小白,你要去哪?”
蕭明軒伸着手想要去抓住杜鬆的衣角,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不知怎地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是怎麼了?有毒?蕭明軒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桌子上的空碗,自己方纔,可是喝了一碗雞湯。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送命,你好好在這裡養着,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杜鬆扭頭看了蕭明軒一眼,轉身出了門。
“來人,將屋子封住,不要讓他跑了出去。”
“是。”跟隨在杜鬆身後的幾名護衛拱手答道。
茶鋪老闆一見杜鬆出了門,嬉皮笑臉的迎了上來:“大人,您看小的辦得可好?”
“不錯,長安盛安街街尾的那間鋪子是你的了。”杜鬆一揚手,拿出了一張地契。
茶鋪老闆心花怒放,伸手就去取。
“等等。”杜鬆一轉手將地契高高舉起道:“這幾日,你好好在這裡服侍着裡頭的那位公子,若是你辦得好,我還有重賞。”
茶鋪老闆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高興得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大人放心,小的,小的一定不辜負大人交代。”
杜鬆呵呵一笑,這纔將手頭的地契交給了茶鋪老闆。
他早早在這裡設了一局,就是等着蕭明軒入甕。
不管如何,這個時候的蕭明軒絕對不能去長安,長公主說不會讓凌茗謹死,這段時日長安必然不會太平,蕭明軒現在的身份也不比以往,更是不能在這個時候露面了。
“小白,放我出去,小白,放我出去………………”
身後蕭明軒的絕望的聲音響徹在耳,杜鬆長嘆了一口氣,搖着頭情緒低沉的離去。
一路策馬趕來的蕭明軒,卻被杜鬆設法困在了這裡。
世事難料,杜鬆能做的,也就只能盡力避免那些不該出現的悲劇。
春日一到,官道兩側開滿了小野花,黃白青紫奼紫嫣紅,北落霖豎的案子雖然還是沒有告破,但至少現在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已經消散,就在今日,沙鎮傳來了消息。
在得到了黃龍山五萬大軍的增援後,北落斌暫時抵擋住了天勒的攻城,而天勒在一方面集合兵力的同時,一方面也在與其他小國借兵。
而安樂侯與納蘭青捷兩人帶領着三軍歷經了半個月的時間趕到了沙鎮,現在正在進行着殊死搏鬥。
天勒主動進犯本來就是一個冒險而又愚蠢的錯誤決定,而皇上的野心也不止於此,天勒主動進犯冒犯天威,他這一次,是要吃幹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