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接下了皇上的聖旨之後,就待在閨中,因爲大慶的規矩,女子成婚之前是不能見夫君的。
於是又很多人就在說了,看白公子是什麼人,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他倒好,朋友失憶了他就霸佔了人家喜歡的姑娘,還把她囚禁了起來。
人言可畏,這些話杜鬆是不信,但遠道而來的柳清風卻是信了。
日夜兼程的趕了幾日的路,柳清風趕到長公主府的時候正是正午。
長公主隆重的接待了他,與他說了這樁婚事。
柳清風什麼也沒說,只說要見柳芊芊。
柳芊芊婚前見不得夫君,但父親是可見的,長公主命人將柳清風帶到了柳芊芊的屋內。
柳芊芊正在吃飯,見柳清風到來,她命人加了碗筷,平靜得就像在柳家一般。
柳清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路他沒日沒夜的趕路,就是因爲他想柳芊芊現在應該是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很不瞭解自己這個女兒。
“爹爹。”見柳清風發呆,柳芊芊屏退了下人站起了身。
“芊芊,你怎麼…………”柳芊芊對蕭明軒的感情,可是從小就種下了的,如今她這麼冷靜的坐在長公主府裡吃着飯,到底心裡是在想着什麼。
“爹爹,我要成婚,長公主本說你們要五日後才能到,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柳芊芊看着柳清風,捋了捋額前碎髮。
“芊芊,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柳清風也不廢話,他想,柳芊芊肯定是被長公主鉗制要挾了,不然以她的性情,絕不可能會這麼泰然的接受,他還記得那時在江城,得知了自己與蕭峰讓她嫁給蕭明軒的她是如何的絕烈。
“爹爹,我要成婚了,您不恭喜我麼?”柳芊芊擡起了頭,與柳清風露出了一個微笑。
“芊芊,你何苦折磨自己,你若是不願,爹爹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讓皇上收回成命的。”柳清風看着這微笑,眼角不由得一酸。
“爹爹,皇命不可違,更何況我已經決定嫁給杜鬆了。”柳芊芊搖頭,順而苦笑。
“芊芊,是不是杜鬆與長公主爲難你?你與爹爹說,我們柳家在長安,還是有些人的。”
柳芊芊的苦笑,就是柳清風心頭的刺,他向來寵愛這個女兒,從小什麼事情都順着她,爲了讓她嫁給蕭明軒,他更是想盡了辦法,可誰想,最後卻落得這麼一個結局。
“爹爹,你莫多想,杜鬆是個好人,他會對女兒很好的,你只需在長安好好呆着,喝了我們敬的茶就好。”柳芊芊呵呵一笑,上前就要去拉柳清風的手。
柳清風看着挽着自己手臂的柳芊芊所露出的笑容,老眼一紅,險些就要落淚:“芊芊,你,你受苦了…………”
“爹爹,以前,是芊芊胡鬧了,現在芊芊終於可以爲柳家做些事情,芊芊覺得很開心。”
微笑,垂眸,難掩心中悲慼。
“你能想開,自然是好,稍後,爹爹就去看看那位杜親王,雖說是皇命,但也不能讓我的寶貝女兒受了委屈。”
柳芊芊無言點了點頭。
柳清風千里迢迢而來,一心惦念着柳芊芊,本以爲會看到一個不吃不睡要死要活的女兒,卻不想柳芊芊這般平靜,平靜得讓他這個做爹的心酸不能不可有半點責備。
出了柳芊芊的屋子後,柳清風就急匆匆的去了杜府。
白公子若是與柳芊芊成婚,柳清風就是他的岳父,岳父臨門,白公子當然要大開府門親自迎接。
柳清風是商賈出身,在趕到長安的路途中也知曉了一些關於這位長安紅人白公子杜親王的事蹟,杜家原是貴族,但已沒落,在這一點上柳芊芊是高了他兩等,再說杜鬆又曾做了青樓的買賣想來也並非是那種只認讀書高目中無人的人,現在杜鬆貴爲親王,聽說也是做了不少利國利民的大事,其實柳清風對這個女婿這些方面也算得滿意,讓他唯一不滿意的一點,就是杜鬆在青州的花名。
他拿着挑女婿的眼光看白公子,自然是精益求精恨不得白公子能十項全能十全十美。
可白公子終究只是一個凡人,如何能十全十美?
柳清風雖聽人說起過白公子身體羸弱,他心裡也做了準備,但一見到白公子的時候,柳清風還是暗自嘆息了一聲,不是他惡言,這白公子看上去這般弱不禁風,一看,就不是長命百歲的命啊!
不過白公子謙謙有禮的禮待,倒是讓柳清風定了幾分心思,這是皇上賜婚,縱然這白公子是個身殘人士他又能如何?
“柳伯父,本料你們還得過幾日纔會抵達長安,誰想您卻是這麼早就到了,伯母呢?流風呢?”白公子熱情的把柳清風迎進了大堂,命人上了茶自己則是恭敬的服侍在一旁。
一個親王,能有這樣的姿態,柳清風看着又是舒心了幾分。
“他們還要過幾日,我念着芊芊,就提前出發了。”柳清風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神,暗中又是打量起了白公子起來。
端的一看,着實是俊俏,裝扮也有幾分儒雅之氣,腰間那六珠玉帶更是彰顯了他的身份,只可惜,柳清風目光不着痕跡的在白公子蒼白的臉頰上劃過。
“芊芊有柳伯父這樣的父親,實乃福氣。”白公子笑得溫雅。
“此後,我把芊芊交給你,你可要好好呵護着,莫要讓她受了委屈,這個孩子老夫平時太嬌慣,脾氣是有些倔的。”柳清風一口一口的飲着茶,儼然已經把白公子視作了自己的女婿。
“杜松明白,芊芊乃是柳伯父的掌上明珠,嫁給杜鬆,是杜鬆的福氣。”杜鬆微微一鞠,笑容可掬。
“有你這番話,老夫也放心了,想老夫也是認識你母親的,她的兒子,定然不會有差。”柳清風露出了進屋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柳伯父,你舟車馬頓想來也是疲累,今日不若就在杜府歇下?”杜鬆又是一笑。
“杜鬆,聽芊芊說你與明軒是好朋友?”柳清風呵呵一笑,站起了身。
杜鬆一鄂,沒想到柳清風突然提起了這樣的話題,莫不是聽到了長安的風言風語?
“我與明軒自小就認識了。”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提在腰間,杜鬆微微低了低頭。
“你也知道明軒那孩子現而今的模樣,以後,別讓芊芊聽到關於他的話了。”柳清風長嘆一聲,目光落在了大堂之外。
“這是自然,此番明軒可能也會到長安來,倒時,還望柳伯父莫要提起前塵往事。”
柳清風點頭:“這是自然。”
一聲嘆息,滿是憂愁。
柳芊芊一切安好,柳清風鬆了一口氣,當日,他就寫了信去了旦城以安定旦城一家老少的心。
當夜與杜鬆暢談一晚,他也對杜鬆更爲了解更爲欣賞,柳清風自認也算是見多識廣,觀現下大慶的年輕人,有幾個有杜鬆這樣的心腸這樣的人品這樣的腦子?杜家敗落至此,杜鬆都可單憑一人之力博得今日的榮華富貴身名顯赫,這都不是運氣,都是實力。
他更發覺,皇上對杜鬆的關切,比之外界傳言的似乎要更熱切一些,想着杜鬆而今的身威,想着皇上的恩寵,柳清風長嘆一聲,竟是久久無言。
杜家,也是百年望族,當初與柳家蕭家,都是大名鼎鼎的鐘鳴鼎食之家,誰想現在,蕭家柳傢俱在,杜家卻只剩了杜鬆一日,想起往事,柳清風更是不能自己不覺就多喝了兩杯。
白公子不能飲酒,看在白公子身體的情況上,柳清風也沒勸他喝,兩人聊了一半,院外就進來了幾人,說是五皇子有請。
請的是白公子,柳清風呵呵笑着讓白公子去了。
北落斌與白公子關係一直不錯,此番白公子大婚,他一份賀禮是少不得的,只是最近忙着禁軍之事的他無暇脫身,好不容易今日有了空一想到此事他便就差人去了杜府,卻也沒想白公子正在陪着他未來的岳父暢談。
“小白啊小白,我猶年長你一月,卻不想,你比我還早成婚。”
五皇子府裡,北落斌是親自出門樂呵呵的迎着白公子走到了他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