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對三皇子態度的轉變也知道些原因,但長公主是他長輩又是頂頭上司,他不敢表露一絲的不快不滿。
經過證實,白公子去長安會幫助長公主打理內庫,這個消息像是春日震雷炸在了大皇子心頭,除卻他的長子身份,內庫就是他最大的依仗,雖然內庫權限的主導人還是長公主,但他在內庫有着第二的身份,在朝堂擁護他的那些大臣看來,一旦長公主失寵失勢,那第一把交椅肯定就是落在大皇子頭上的。
一手握住了大慶的經濟命脈,又是長子身份,太子之位是十拿九穩。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在大皇子陣營裡的那些大臣爲了壓倒長公主用盡了辦法卻沒起到一點效果的時候,白公子的橫插一腿讓大皇子感到了壓力,就像是一塊糕點放在那裡,能吃的人只有他一個,所以早吃晚吃他不介意,但現在有多了一個人有了吃那塊糕點的身份,早吃晚吃的問題就變成了能不能吃到的問題。
爲了讓這個還未公開的事實成爲流言,他去找了皇上,然後又灰頭土臉的去找了長公主,最後卻又被長公主以觀光二十三絃河風光的名義帶到了二十三絃河,進了白公子的畫舫。
他們做好的決定,豈會因爲你一言就改變。涼亭內,一把鋪着白玉坐墊的太師椅上,躺着悠閒的北落潛之。
有婢女在一旁搖扇,有婢女蹲在地上捏腿,這是蕭明軒口中的享受。
回長安的日子近了,天闌裡的人除了一兩個心煩意亂外,大多是清閒的。因爲一回到了長安,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陣營裡,做什麼都有底氣了,做什麼都好做了。
五皇子這些日子去過二十三絃河一次,然後除了小部分時間在屋子裡呆着,大多時間都是陪着公主白在青州的大街小巷熱鬧不熱鬧的地方逛着,回到了長安,公主白就是那個命如草芥的公主,哪裡還能看到這些,所以五皇子想盡自己所能,讓她看到更多美好的風光,就如今日,他們兩人,居然是上了南山。
三皇子在幾日分外安靜,安靜得就想是天闌裡已經沒了他這個人一般,偶爾他會在這南山下走走,但只是一會兒,就會回了自己的屋子,腳步匆匆,面色陰沉。
大皇子這幾日卻是最煩躁的那個,內庫這塊肥肉被人啃上一口,北落潛之等人都是偷着樂,大皇子在皇上那裡碰得一鼻子灰,對這件事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前日又被長公主帶着去了趟二十三絃河見到了白公子,他便想到了另外一條路,白公子畢竟身份低微,自己是皇子,長公主是他的姑姑,怎麼看自己還是勝算大些。有些時候,沒必要過早給自己樹立敵人,敵人有時候,也可以是朋友。
所以這兩天,他倒是在二十三絃河上跑得勤快,白公子也會偶爾來天闌,與大皇子把酒言歡。
長公主對這兩位侄子的態度很滿意,她也不憤憤北落潛之當日的拂袖而去,因爲她知道當年那件事還是有些漏洞的,北落潛之是聰明的人,從這些年他對白公子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是知道些情況的,所以當日她說情如兄弟的時候,刻意注意了北落潛之的神情,只是當時北落潛之低着頭,她沒有看到他眼裡的陰霾。
但北落潛之的拂袖而去,也讓她知道了。
所以,她沒有對北落潛之的不敬之舉有怨氣。
反之,她倒是越發的欣賞了北落潛之起來,據她所知,三皇子也是知道一點的,但遠沒有北落潛之知道的多,不然三皇子不會在她讓兩人和解的時候舉杯。大皇子是全然不知的,五皇子不管是知還是不知,至少對白公子沒有敵意。
能在自己皇兄司馬大人與平南王幾人的掩蓋下發覺了真相,長公主對她這二侄子不能不欣賞,但聰明的人,往往會很驕傲。北落潛之就是如此,太驕傲的人,是當不得君王的。
在她看來,這也是北落潛之的不幸,這也是北落潛之的命運。
正是因爲北落潛之太過驕傲,所以他現在已經被困在自己的驕傲中。
北落潛之的清閒,是表面上的清閒,他的心很累,被他的驕傲所累。一日不找到凌茗,他就一日不能安眠。
涼亭內,北落潛之看着南山山腳下出現的兩個人,目光如炬。
五皇子與公主白去爬南山,只不過爬到半山腰就折了回來,南山的霧實在太濃了,到了半山腰,已經難以看清一米外的樹木了。
公主白對生平第一次的爬山顯得意猶未盡,一路輕快的走着。五皇子久在邊關,爬山涉水這樣的事常有,這次上南山,也不過是因爲昨日公主白說了句南山上的樹真好看。
洗了手,接過了婢女遞過來的方巾,五皇子擦了把臉,這纔是看到了涼亭內悠閒坐着的北落潛之,帶着公主白走了過來。
在天闌的這些天,北落潛之對公主白也從未爲難,所以五皇子也不避着他。
“父皇可在?”五皇子抖落着自己的袍子,在北落潛之身旁坐了下來。公主白對北落潛之依舊有些害怕,一進了涼亭行了禮就說自己累了回了屋。
“與沈得鵬在書房裡。”北落潛之目不斜視,緊緊盯着眼前迷霧繚繞的南山,漫不經心的說着。
“還有六天就回長安了,我想帶着白去趟寒水河。”五皇子與北落潛之倒沒有多大的忌諱。
“去寒水河?父皇這兩日正煩着,你還是別去找罵了。”北落潛之冷冷的道。
“生了什麼事?”五皇子多日未見皇上忙着與公主白遊玩,自然不知道皇上此時正是心煩着。
“還不是長安裡的那些大臣知道了杜鬆要入長安進內庫的消息,一個個的上奏本死諫,說是杜鬆只是一個青樓老闆,內庫是大慶命脈,不能讓他去打理。”
在北落潛之的嘴裡,是從來不會叫杜鬆白公子或小白的,他只會直呼杜鬆,更多的時候他只會叫‘他’。
“真是一羣迂腐老頭,定是大皇兄的人在叫吧。”五皇子不悅皺眉,心道了一句幹你媽何事。
北落潛之知道五皇子與白公子的關係,也未多說其他,只是皺眉說道:“不是,都在叫,連着四弟都讓人快馬加鞭送來奏本了。”
長安的那些大臣向來是不齊心的,這次都這般死諫,定是有人在背後遊說慫恿,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四哥也……哎……”五皇子惱怒的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涼亭。
二十三絃河上,白公子的畫舫在河面上搖盪着,雖然離岸邊甚遠,但依舊可以聽到陣陣笙歌絃樂。
今日白公子這裡來了貴客。
如今入長安的日子近了,長安憶的生意他已經全交給紅媽媽打理了,而這些天,他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見這些貴客。
大皇子北落修一手搖扇,側躺在軟榻上,點着頭打着拍子看着正載歌載舞的歌舞姬,一臉滿足與享受。
這是長安憶最好的歌舞姬和樂師,雖然在上次只得到了北落潛之一句不錯的贊言,但比之大皇子府上的,卻是好上大截。
大皇子的對面,白公子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撐着太陽穴支柱了腦袋,也是一臉悠閒的聽着絃樂看着歌舞。
“白兄每日看着歌舞聽着絃樂,真是會享受啊!”爲了凸顯自己對白公子的好感與欣賞,大皇子一直稱杜鬆白兄。
“大皇子若是喜歡,此次回長安,可挑選幾個回去,每日看看歌舞聽聽曲,悠哉樂哉啊!”
白公子一手握着一把未展開的摺扇轉動着,也未因着大皇子身份不同而分外恭敬,但說的話,卻是順着大皇子。
這都是長安憶的頭等的歌舞姬,就是長安裡的紅袖添香也比之不及,除卻皇宮裡,大皇子還是頭回看到,一聽白公子如此迎合自己善解人意,大皇子心中歡喜,嘴上卻是說道:“這都是白兄的心血,我哪能奪人所好。”
這都是表面的一套說辭,白公子久在商場與人打交道豈會不知,要論虛僞,除了政客,便是商人了。
“大皇子是懂歌舞之人,這些歌舞姬在大皇子手中,是她們之幸事。”
“不成不成。”大皇子緩緩搖頭,意猶未盡。
白公子心中惱,臉上卻依舊帶笑,他一招手,歌舞便停,然後他又招了招手,幾位歌舞姬便來了大皇子身邊。“白某人一點心意,還望大皇子收下。”
看着一個個身材姣好能歌善舞的絕色女子,大皇子是笑顏綻放,心中暗道了句算你懂事,他目光在這六名歌舞姬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停在一個半垂着頭的歌舞姬身上。
白公子見大皇子目光突變熾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他一把抖開手中的摺扇,與那名半垂着頭的女子說道:“到大皇子身前,讓大皇子好好看看。”
“是。”女子羞答答嬌滴滴的一言後,便挪步到了大皇子身前,這個角度一看,大皇子正好是將女子的容貌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