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秋初,裘衣這等衣物在修城以南都無用,若是被他們發覺報告北落潛之,他定能猜到自己的去處。
所以抱着百密不梳的想法,兩人是偷偷去了一個山村買的。
這一路荒郊野嶺,也不比安州山中可打到野味,每天只能啃着硬得跟石頭一樣的燒餅,就是入夜冷的時候,兩人也只能靠着喝酒取暖。
凌茗瑾終於明白了這麼一大片地方爲何無人居住,像這樣的氣候,就像是東北漠河一般。
好在裘衣他們特地買了兩件厚實的,凌茗瑾的這一件是狐狸毛做成的,通體雪白無雜毛,煞是好看。
蕭明軒那件是狼皮做的,裡面是皮毛,外面是密針縫製的福壽紋圖案,深紫色與白色雜亂着。
坐在一棵枯樹下,凌茗瑾不停擺弄着總是被風吹得快要熄滅的火堆,兩匹馬栓在樹幹上,不時撅腿打着響鼻冒出一股股白氣。
雖然生了火,但在這樣的夜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兩人夜時總是會被凍醒,然後只能喝一口酒暖暖身子熬過一夜,明日就可出這荒地了,這酒還是省着點好。
蕭明軒搖着已經沒了多少酒的酒袋子說道。
“這裡只有小山包,也沒個山洞,哎,不毛之地,不毛之地啊。”
凌茗瑾對這總是在風中搖曳的火很是怨念,但一想到睡不着,也只能找些事做做就繼續撥弄着將一塊柴翻來覆去。
“月色正好,我給你耍一套我雲翎山莊的劍法如何?”
要省着酒,又要暖身子,貌似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好,一人耍總是無趣,我們以樹枝代劍,比試一下如何?”
兩人相識這麼久,凌茗瑾也只知自己不如蕭明軒,卻從未比試過,如何寒風瑟瑟的夜晚,舞劍取暖,倒是極好的事。
“來。”
蕭明軒縱身一躍,在枯樹上折下了兩隻還有些淺綠並未枯死的樹枝遞給了凌茗瑾。
“那我就不客氣了,看招。”凌茗瑾伸手接過,含笑暗暗運起,話音未落,人就飄到了蕭明軒身前。
蕭明軒也早有準備在她人到之前,右腳就一點地面縱身向來退開一丈,待調整好身勢後,再次揚‘劍’向前刺去。
月光姣好,白霜將這一片枯草地染上了點點潔白,枯樹下,兩馬撅腿呼氣,火堆在寒風中搖曳不熄,而那凌茗瑾兩人,卻早已化作了月下殘影,雖無刀劍對碰的聲音,卻可從招式中看出他們的不留情。
殺手是沒有手下留情的習慣的,而蕭明軒也沒有。
兩人用盡了全力,認真嚴肅的對待兩人的第一次比拼,這就是對對方最大的尊重。
人已化殘影,唯有哈出的口氣在空中飄蕩,腳下染霜的枯草被踏成了末,喳喳的身影在空蕩的荒地裡傳開中。
無人的荒地,只有寒風瑟瑟,月光潔白如白晝,卻更加的寒冷,這麼氣候惡劣的地方,凌茗瑾也呆過,那就是玉門城。
古來一句話,春風不度玉門關,春天的風,可不是朝着玉門城吹的,只有寒風北風,纔會呼呼的灌入玉門城中。
自己是乞丐的時候都能大難不死,現在也不會,凌茗瑾從來都不怕環境艱苦條件艱辛,她在玉門城長大,染上了血腥味的殺手生涯讓她一直走到了現在,從一個普通的百姓變成通緝犯,接觸了朝廷勢力最頂端,見過了皇上,進過了內庫,氣得二皇子跺腳,耍得都察院團團轉,若是夠了,也是夠了,夠風光了。
可這只是一個人的風光,別人不知。
而她這一個人風光的代價,讓她更是一直逃亡到了現在。
若有機會重新再來,自己定不會再做一品閣這樣虧本的生意了,成本投進去人走卻一分錢收不回來,太划不來,自己要做,就要做如在修城一般可以懲惡揚善大快人心的事。
那些爲富不仁的人,官府不懲罰他們,那便自己來。反正都是不義之財,自己取了又何妨?
這些天她腦子裡一直有個想發,她覺得這對她這個曾是殺手的人來說,是最適合的營生了。
心中不安,手中的‘劍’也會不安。
在三十個回合後,凌茗瑾敗了下來。本就是無懸念的比拼,凌茗瑾心裡並沒有遺憾。
“剛纔在想什麼?”
背靠枯樹,蕭明軒就在凌茗瑾身旁,這些天兩人一起逃亡,感情自然不是原在安州時可比的,現在的他們,算得上是可爲對方去死過命的交情了。
“我在想,我是殺手,又是通緝犯,素來又見不得不平事,骨子裡一直有點懲惡揚善的俠女思想,有一個營生卻是適合自己。”凌茗瑾用手中方纔比拼的樹枝撥弄這風中搖擺的火苗,就如一個漢子調戲一個姑娘一般認真。
“哦?什麼營生?”蕭明軒一鄂,想不到她思維這麼跳躍,居然在比劍的時候想到了這件事。
“這些天你拿那些爲富不仁的人的錢財是何感覺?”凌茗瑾答非所問,神采飛揚的問道。
“爽唄。”蕭明軒長呼了一口氣,看着空氣裡一直向上的白氣,不明白凌茗瑾到底要說的是什麼。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你說我們繼續下去怎樣?”
“不是說了不能暴露了行蹤嗎?”蕭明軒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傻啊,我們可以,帶面具,可以取個藝名,誰會知道是我們,我覺得,當個飛賊,也沒什麼不好的,再說了,咱做的是好人。”凌茗瑾一手撐着下顎,陷入了幻想中。
“藝名?可就是稱呼的意思?”蕭明軒不解的問道。
“自然,我想好了,我就叫小龍女,怎樣?你不要勸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凌茗瑾純是說笑,她只是突然想到了神鵰俠侶,但蕭明軒卻不知小龍女是何牛I逼的人物,還在一旁傻傻的分析鄙夷道:“這個名可不是這般取的,要有意義,或者說,要夠酷,小龍女是個毛東西,不好,不好。”
見蕭明軒並未反對自己的提議,凌茗瑾心裡也有了低,蕭明軒可說也是個愛玩不服輸的人,在安州被北落潛之擺了一道,在修城又打擊了北落潛之得到了幾分快感,心裡對這個愛財取之有道的飛賊也不怎麼排斥,凌茗瑾這一帶頭,他自然是不反對,反正他現在與凌茗瑾在一起,不做也的做了。
再說帶面具換名字,誰也認不出他是誰,他也不怕辱雲翎山莊的名聲,這樣既能讓自己爽又能做好事又能吃香喝辣的好營生,他搜腸刮肚,實在找不到拒絕或者反正的理由。
“那,咱俗氣一點,神仙姐姐?”凌茗瑾乾咳了一聲,擡頭說道。
蕭明軒厭惡的抽動了一下嘴角不屑的說道:“臨城桃花落裡就有個被稱神仙姐姐的。”
“桃花落?幹什麼的?”凌茗瑾不解問道。
“自然是做姑娘生意的。”
“…………”
凌茗瑾緘默,她需要一個響亮而自己又喜歡的好藝名。
“我看,你也別想了,到時候自然有人幫你取,很多大俠的名頭都是別人取的,叫着叫着也就傳開了。”蕭明軒對這個到不在乎。
“不行,胡清風大俠的名頭就是別人取的,叫傻子,多難聽,不行不行。”凌茗瑾皺眉,連連搖頭,在她看來,一個響亮大氣的藝名,會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或者說,能讓她覺得牛I逼夠酷。
若是別人給她取了個類似賊姑娘不雅的名頭,自己走在街上,就會聽到如下討論:
wWW •t t k a n •C〇
“那個賊姑娘啊,把街頭李府盜了。”大嬸甲大聲嚷嚷。
“哪個賊姑娘?”大嬸乙湊過來。
“就是那個賊姑娘啊。”大嬸丙也湊了過來。
……………………
想想就無奈,所以凌茗瑾覺得這藝名還是自己取的好。
“那,叫懲惡揚善鋤強扶弱公子?”蕭明軒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在一旁捧腹大笑了起來。
凌茗瑾一想也是,不能暴露自己姑娘的身份,得取男人一點。
“這麼弱智的名字,你自己取,唉,我覺得,我還是叫清風大俠吧,寓意好,兩袖清風,多高雅,雖然大衆了一點,不過這也有利於我掩藏身份,你說是不是?”
“你怎麼就知道別人會叫你大俠,要知道你是做飛賊的,再說現在武林可是依附官府的,到時候官府肯定是會有通緝懸賞榜文的,若是他給你取個難聽的名字,你也改不過來。”蕭明軒扶額,對凌茗瑾的取名無能很汗顏,很無奈。
清風,這名字,實在是大衆,就是他家馬廄裡那批白馬也叫清風來着。
“這也是,那我這不是沒事找事給自己添堵嗎?”凌茗瑾恍然大悟,這些常識她自然是沒蕭明軒懂的。
“你才知道…………”蕭明軒再次扶額。
“………………睡吧。”
凌茗瑾心知不該,只得心虛的眨了眨眼,偏過頭裝過瞌睡來了。
“我提醒你一句,江城現在可是高手雲集,你可別惹事,不然一不小心你小命就沒了,現在我可不是什麼雲翎山莊少莊主了,我這擋箭牌可沒用,還是安心當幾天湊熱鬧的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