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上的老師,從未有不忠叛變之心,皇上雖然多疑,但也不敢對他不敬。
“來人。”
皇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了宮門前。
安公公聽得皇上口中的焦急,趕到道了一句在。
“去叫安樂侯與納蘭青捷來。”
“是。”安公公一拱手,領命而去。
大慶與天勒多年戰亂,兩邊都是民不聊生,現在天勒是終於也展開最後的反撲了?北落斌到底年輕還未經歷幾十萬大軍的戰事,皇上當然不會放心將沙鎮交給他。
“以老師看來,他們多久可以集合兵力?”從長安到沙鎮,最快也要半月,若是派兵增援,必然會減慢速度,最少也需二十天才能抵達,加上行軍千里勞師動衆,對兵力也是一大損耗。
“依老臣看,他們最多還需十多天就可完全集合。”
司馬大人一拱手,看着皇上的目光滿是堅定。
司馬的話皇上從未有過懷疑,他這麼說,那麼事實肯定與他所說的相差不遠,這麼一說,沙鎮就要苦守十天陷入苦戰了?
當即,他匆匆走到了書案前,提筆書寫了起來。將書信裝好,他喚來了吳公公:“八百里加急,將這封書信送到北落斌的手上,切記,一定要交到他的手上。”
就在吳公公轉身欲出宮門之時,司馬一把攔住了吳公公。
“皇上,事情還沒有那麼糟。”
“老師請講。”皇上恭敬的上了前。
“在離着沙鎮不遠的北端的豐城與常州之間有着一座黃龍山,據老臣所知,那裡不是有着近五萬兵力駐紮?按着時日來算,是可以在天勒發動戰亂之前抵達沙鎮的。”
一言驚醒夢中人,皇上一掃陰霾,當即又去寫了一封書信。
“將這封書信送到黃龍山的劉齊槨將軍手裡,要快。”
吳公公接過了兩封書信,趕忙出了門一路奔走了起來。
“雖說還是兵力不足,但也能抵達一段時間了,皇上,現在就派兵吧。”司馬大人拱手道。
“等閒甲青捷來了再說。”皇上對此甚爲慎重。
“皇上,十五萬的兵力,以五皇子的聰明才智勇猛應該可以抵擋得了。”司馬大人看了一眼一臉憂愁的皇上接着說道:“但若是想一舉征服天勒,卻是遠遠不夠的,若是皇上還信得過老臣,老臣願意,領命前往沙鎮。”
司馬大人拱手低頭。
皇上一愣,又是一愣。
“老師…………”
“老臣雖說年事已高,但自認還是能派上一些用場的,呆在長安這麼久,老臣也已經想明白了,天勒是皇上的心病,老臣一定會爲皇上拿下。”司馬又是拱手低頭,說得嚴肅認真。
“老師出馬,朕當然信得過,戰場刀劍無眼,朕實在是不放心啊!”皇上濃眉緊皺,拉着司馬大人的手就勸說了起來。
“皇上,雖說老臣教出了兩個將軍,但老臣卻是一名謀士,老臣活了大半輩子,什麼風浪沒見過,皇上,若是老臣可以收服天勒,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皇上緊張的臉上驟然一冷。
從司馬提出帶兵之時,他就知道司馬的意思。
“爲了杜鬆?”
“皇上,杜鬆是依依的孩子,是杜家最後的傳人了。”司馬大人一低頭,長嘆了一聲。
“又是此事,難道你們是要讓朕做一個愧對霖豎的惡人?”
“皇上,杜鬆是否是幕後真兇尚且有待查證,更何況,杜鬆也是您的兒子啊!濟世侯已經說了,他只剩了不到四年的壽命,難道皇上連這四年的時間都不願施捨嗎?”
“老師,怎麼連最你都被他說服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朕只可惜,當年怎麼沒一刀殺了那個孽子。”
皇上口沫飛濺,彷彿是恨不得將眼前的司馬大人吃了進去。
“皇上,錯了就是錯了,老臣爲之懺悔了二十年,皇上卻還是執迷不悟,霖豎是你的兒子,杜鬆也是你的兒子,若說此案真是杜鬆所爲,老臣也只能說一句一報還一報。”
司馬大人一臉悲哀的看着皇上,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在他的口中說得煞是隨意。
“一報還一報?難不成你們是在等着報到朕的頭上?不要忘了,當年是誰,親手造就了二十三絃河畔的血雨腥風。”皇上奮力一揚袖,一張臉皺成了一團。
司馬大人眉頭一跳,一張佈滿了皺紋的老臉頓時就頹廢了起來。
“既然一切都是老臣的錯,那麼,就讓老臣去化解你們這對父子之間的恩怨吧。”司馬哎的嘆了一聲。
“化解?老師,你還真是越老越糊塗了,你這樣,叫朕怎麼放心讓你去沙鎮。來人。”
皇上暴喝一聲,站在慶安宮外的禁軍立即涌入。
“將司馬大人送回司馬府。”
司馬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皇上,心頭堵着無數的話,但最後也只得哎了一聲。
皇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堅決。
杜府的杜鬆,還不知皇宮裡發生的這一幕,一夜無眠的他,坐在院子裡發了一夜的呆。
柳芊芊第二天起牀打開屋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石桌上沉睡的杜鬆,埋怨了一聲的她召着兩個禁軍上了前,打算將杜鬆擡到房中安歇。
誰知禁軍的手才一碰到杜鬆的手,方纔還呼呼大睡的杜鬆卻是機靈的一個轉身將一把匕首架在了禁軍的頭顱之下。
不明所以的禁軍嚇得大叫一聲,招來了更多的禁軍。
“杜親王,你這是做什麼?”禁軍統領金統領看着杜鬆手中那把泛着寒芒的匕首,冷冷的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劍。
“沒什麼。自然反應,我想金統領在熟睡之時若是被人吵醒,也會有這樣的反應。”杜鬆與柳芊芊笑了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得以脫身的禁軍長吐了一口氣,趕忙跑到了金統領身後。
“既然如此,那杜親王就好生歇着,末將不打擾了。”金統領目光從杜鬆臉上掠過,收回了自己的擔憂。
見金統領率領着人離去,柳芊芊鬆了一口氣。
“又不是要你的性命,怎麼這麼緊張。”她半是嘲諷半是打趣地說道。
“誰知道呢,就是最親的人都信不過,難道我還能信這些禁軍?”杜鬆搔首落座。
“想不到你卻是有着小心謹慎,看來以後我與你相處,是要注意一些了。”
杜鬆看着柳芊芊,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從小就生活在恐懼之中,誰都可能是要他性命的人,他從來都不敢相信除了紅媽媽平南王之外的人。
可如今不同了,柳芊芊是他的妻子,難不成他也要一直提防着自己的妻子?
“聽說草原那邊的人已經動身回大慶了,你也無需太過擔憂,有長公主在,北落潛之是無法一手遮天的。”柳芊芊扭了扭脖子,坐了下來。
“芊芊,你可有想過,我會死?”杜鬆眼神有些慌亂。
“想過。”柳芊芊如實回答。
“要是我成爲了亂臣賊子,你可會…………繼續跟着我?”杜鬆壓下心頭慌亂,擡眼直視柳芊芊。
“不會。”柳芊芊依舊如實回答。
杜鬆眼神一黯隨即恢復了正常:“確實是明智的選擇。”
“我也不知你一個小小的商人是如何與北落潛之結下了這麼大的恩怨,現在他要讓你死,你還是想想如何脫身吧,不該想的事情,就別想了。”
柳芊芊心覺尷尬,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未變。
杜鬆之所以這麼問,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藥聖與他提過了一個建議,若是這個黑鍋真的落在杜鬆的身上,杜鬆自然就難逃一死,藥聖是不會看着杜鬆去死的,所以,他給杜鬆想了一個死裡逃生的法子。
那個被藥聖從晉城帶回來的老僧還在藥聖的府上,他已經讓老僧爲杜鬆做了一張人皮面具,以備不時之需。若真的是走到了那一天,杜鬆就可帶着面具離開。
但是杜鬆不願。
他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拼盡了性命得來的,現在要他離開,他如何能離開,離開了對他來說,就是一無所有了,他生來就揹負着杜家的血債,他如何能只爲了自己的性命而離開?
但他心裡,還是留有這麼一絲的念頭,這一絲念頭的源處,就是柳芊芊。
但是,柳芊芊用自己真實的回答,斬斷了他這一絲的念頭。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哪有那麼好說明白的。”
柳芊芊扯起了嘴角,低下了頭。
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今日的早朝之上,皇上又是勃然大怒。
還在養病的安樂侯與納蘭青捷一同被派往了沙鎮,而隨行的還有十萬大軍。
皇上這一大調動讓羣臣不明所以,他們只是在猜測,皇上是不是打算對天勒下手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旦妃請旨去了天明寺,說是要爲了北落斌祈求平安。
……………………
另一邊,已經趕了八天路的凌茗瑾等人暫時歇了下來。
這是官道旁的一家小客棧,臨近午時,正是吃飯的時候,客棧老闆娘一見這麼一大夥的人,笑得合不攏了嘴當即上了這店裡最好的飯菜。
凌茗瑾本是該坐在一旁與那些親兵護衛一同吃飯的,但北落潛之堅持讓她坐在了他的身旁,長公主知道北落潛之的心思倒是無妨,只是董新存對這個身份特別得到了北落潛之一路另眼相待的囚犯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