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收好了錦囊，眼下她只要在確認一件事就好了——慕容淵究竟準備拿衝兒怎麼辦。
“愛兒。”慕容淵喚道，“說起來，爲太后守孝也耽擱了你們的婚事，如今你跟霄兒的婚約才作罷，你的倒是不急了。”
這個上官愛自然是知道的，她的不急，朝臣便也猜不透皇上要做什麼了。不過，眼下誰也想不到她上官愛終於跟這個皇后的寶座無緣了。
“不過玉兒和霄兒的婚事，朕倒是頗爲憂心。”
“其實，慶王殿下與臣女才解除了婚約，一時也尋不出別的好姻緣吧。”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其實皇上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定了這個未來的皇后纔算數。
慕容淵思忖了片刻，驀然說道：“你覺得悅兒如何。”
……
上官愛及時掩飾住了心中的驚訝，只是擡眸微微疑惑道：“伏小姐？”
“是。”男子隨意捲了手中的書卷，沉吟道：“悅兒自小和瑤兒一起長大，且不說一直當公主一般教養的，也是個聰慧的孩子。”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下意識的說道：“可是伏氏之前的事情……”
“朕知道你對她還有些芥蒂，但是你心裡也是清楚的，當初的事情都是凌兒唆使的，她並未參與什麼。”慕容淵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不過這件事朕也只是一說，一切還未可知。”
上官愛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動，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還是小看了慕容淵，對於伏悅恐怕在他打算立慕容玉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
現在想來，慕容玉登基，伏悅確實是最好的皇后人選。第一是教養，用慕容淵的話說，她足夠。第二是出身，她是伏氏嫡女，況且伏氏才被皇上打壓成那樣，出一個皇后，不足畏懼。第三，便是朝中局勢。
慕容淵又怎麼會不知道伏是跟燕氏的嫌隙，又怎麼會不知道伏悅跟她上官愛之間的嫌隙呢。三足鼎立，相互牽制制衡，慕容淵深諳此道。
她終究還是低估了，低估了慕容淵對伏曦的感情。
第一次，上官愛後悔自己放過了伏悅一馬！
“皇上聖明，既然覺得伏小姐合適，那麼伏小姐就一定合適，沒什麼不妥的。”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看不出什麼情緒。
慕容淵含笑點了點頭：“嗯，既然你也說好，恐怕就沒什麼問題了。”說着緩緩攤開掌心，擡眸看着她。
見狀，上官愛微微一愣，遲疑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微暖。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慕容淵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緊，柔聲道：“既然你今日進宮來了，便幫朕傳一道旨意。”
“旨意？”傳旨，什麼聖旨要她去傳？上官愛此刻心中的不安顯然大過疑惑。
“嗯，在方纔放玉璽的旁邊，你拿去雁王府。”男子柔聲道，“這旨意只有你去，他纔會接的心甘情願。”
女子驟然聽見心裡“咯噔”了一聲，手心因爲跟着不由自主的一顫：是傳給慕容衝的！
慕容淵嘴角的笑意淺淺，似乎很滿意的說道：“朕知道你爲朕放棄了最重要的，至今心中仍然未曾都放下。”
“皇上……”該死！真的該死！
慕容淵打斷她的話，看着她的眼睛道：“放心，朕會給你補償的。”
上官愛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意識到眼下自己說什麼錯什麼，還是沉默爲好。便抿了抿脣，頷首道：“臣女遵旨便是。”
“很好。”慕容淵鬆開了她的手，柔聲道，“去吧。”
“是，臣女告退。”上官愛微微一福，轉身去案前拿了那捲好的聖旨，指尖微微一緊，終究還是剋制住了，很是從容的退了出去。
陰影下，慕容淵深邃的目光慢慢的從上官愛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後落在了眼前的史冊上。那本史冊並不是哪朝哪代的，而是他慕容淵自己的。
景陽宮外。
上官愛走出來的時候，嘴角的笑意依舊淺淺，可是辛姑姑一眼便看出來她的臉色並不太好。
“公主。”辛姑姑上前扶她，下一刻就看見了她手中的聖旨，心中一竇叢生，不禁低聲道，“沒事吧。”
“沒什麼。”上官愛擡眸看了看初夏的陽光，覺得而有些刺眼，雖然有些事情終於如她所願了，但是心裡卻沒有鬆下來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代價麼。
“姑姑可有把我的花收好。”上官愛含笑道。
辛姑姑點點頭，知道有些話在這裡不好說，便閒話道：“都收好了，奴婢回去曬好了，請個調香師給公主調一調放進香囊裡。”
“甚好。”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含着淺淺一笑，掩蓋了一切情緒。兩人相伴着出了景陽宮，擡眼便看見等在外面的阿璃。
“主子。”
“走吧，我們要先去一趟雁王府了。”上官愛說着看了一眼手中的聖旨。雖然她還沒有來得及看內容，但是她很肯定這裡面寫的就是慕容衝的未來了。
辛姑姑擡眸看她，聽見她說：“這是給雁王的。”
她一直想知道慕容淵會如何對慕容衝，但是她從未想到過這一日會由她親手帶給他。
慕容淵，是故意的。
“這不是素安公主麼，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刮進宮裡了。”
上官愛聞言，擡眸便看見了一襲桃紅長裙的慕容瑤，一如往昔的明媚招搖。而她的身邊跟着的依舊是一襲月白長裙低眉淺笑的伏悅，未來的皇后娘娘。
果真如蕭氏所說，她如今常在宮中。
“皇上病着，我進宮請安而已。”上官愛此刻不想跟她們多說什麼，淡淡一笑便要告辭，“我還有事，就不同兩位說話了。”說着要走。
慕容瑤卻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笑道：“我聽說最近武平侯府可熱鬧了，你有沒有同父皇說說呢。”
“皇上耳聰目明，自然是什麼都知道的，用不着我多說。”
“本宮主很是好奇，上官琪怎麼那麼有意思呢，不如你帶我去瞧瞧？”
“真是抱歉了，琪兒病着不見客。”上官愛含笑看着她，“六公主沒事的話，還請讓一讓，我真的有事。”
“素安公主是要替皇上傳旨麼。”伏悅驀然說道。
上官愛含笑看向她：“正是。”
“悅兒好奇，是要傳給誰，居然勞動公主呢。”伏悅一雙鳳眸看過來，眼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一瞬間，上官愛便清晰的感覺到，如果伏悅做了皇后，以後武平侯府和她的日子當真是不會好過了。
“這個就不牢小姐多慮了，小姐還是想一想自己的事情吧。”上官愛笑的意味深長。
“我？”伏悅果真一愣，聽見慕容瑤問道：“她能有什麼事情，是不是父皇跟你說了什麼。”
“哎呀，六公主今日居然帶了腦子了。”上官愛毫不吝嗇的諷刺道，“真是難得。”
“你……”慕容瑤正要發作，卻被伏悅拉住了手腕。白衣女子看着上官愛：“有話不妨直說。”
妃衣女子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嘴角的笑意淺淺：“其實也沒什麼，皇上只是感慨了幾位皇子公主都到了嫁齡，應當定一門好親事纔是。”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伏悅話音剛落，心中便是一頓，連忙問道：“是誰！”
慕容瑤站在一旁一頭霧水。
清風拂過，陽光下妃衣女子緩緩上前，在她耳畔傾吐一個名字，伴着清風縈繞，恍然入夢。
伏悅站在那裡，心裡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自己唯一的想要的在一瞬間離開了自己，那樣決絕而徹底！
不，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上官愛！”伏悅回頭喊道，可是妃衣女子已經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慕容瑤見她如此，不由得問道：“伏悅你怎麼了？”
伏悅攥緊了手心，擡眸瞪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匆匆而去。
慕容瑤獨自站在那裡，慕名奇妙……
馬車離開了皇宮，漸行漸遠。
上官愛坐在車上，垂眸看着那聖旨，指尖一點點握緊，目光深沉。
辛姑姑坐在對面，擔憂的看着她，不敢逾越的去看那聖旨，只能問道：“方纔公主跟伏小姐說了什麼，她會那樣。”
“沒什麼。”上官愛慢慢的收好聖旨，道，“我不過是告訴了她，她的未來夫君而已。”
“誰？”
上官愛擡眸看着窗外慢慢後退的景色，看着那越來越遠的金色琉璃瓦的飛檐，輕聲道：“慕容玉。”
辛姑姑一愣：“皇上賜婚了？”
“還沒有，不過遲早而已。”
辛姑姑想了想，還是說道：“涼王殿下知道，會難過的吧。”
“或許吧。”
“公主呢？”辛姑姑不由得問道，“公主不難過麼。”
“我？”上官愛看着她，“我難過如何，不難過又如何。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承擔的東西。”說着手心微微一緊，“眼下我已然自顧不暇。”
馬車輕輕的搖晃着，辛姑姑想了想，無話可說。卻聽上官愛喃喃道：“不過還好……”卻沒有了下文，不知道她在慶幸什麼。
還好，太子之位已經是慕容玉的囊中之物了。她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把慕容霄逼上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