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不寧,女子披着寢衣站在窗前,看着夜風習習,陰雲時不時的籠罩着月色,一片朦朧。
“主子,她真的會來麼。”
“應該會的。”上官愛看着夜色喃喃道,“單嵐說朵蓉看見他的時候是有些吃驚的,顯然她想到了,我會在這裡。”
翡翠有些緊張了起來:“那她會不會對主子不利。”
“至少今天她無法,因爲我出現的太突然了,她毫無準備,也毫無頭緒。”上官愛說着,淺淺一笑,“她是一個很會隱忍的女人,在沒有弄清情況以前,是不會冒然出手的。”
翡翠隔着燭火看着她的笑容,一時有些疑惑:“主子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爲什麼?”我們都暴露了。
上官愛卻輕輕的擱下了扇子,一陣夜風穿過窗櫺,拂開了她散在肩頭的發,聽見她說:“來了。”
下一刻,風中便帶着一絲幽香,是上官愛及其熟悉而懷念的味道,而此刻她卻不禁蹙眉。
翡翠擡眸,一臉警惕的看着驀然出現在院子裡的紫衣女子,沉聲道:“果真來了。”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漸漸蔓延,轉身開門走了出去:她來的這樣迫不及待,說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忘川,並不是萬無一失的。
朵蓉一襲紫衣站在夜色中,一雙美目看着款款走來的蒙面女子,手心漸漸握緊。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再熟悉不過了,終於忍不住道:“果真是你。”
“好久不見,朵蓉姑娘。”上官愛停在大約十步之外,淺淺一笑。
朵蓉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你爲什麼會在瓊都。”
“你說呢。”
“他已經忘記你了,你們在大楚不是見過了麼,他可還知道你是誰?”朵蓉不禁上前一步,急忙道,“我大可以告訴你,忘川是沒有解藥的,無解,無解你知道麼。”
“我自然知道,你難道忘記了從前我身邊還有阿璃麼。”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朦朧的月色下笑的越發深不見底,下一刻卻是話鋒一轉,幽幽道:“可是你今晚來了,我便放心了。”
朵蓉不由得一愣:“你什麼意思!”
上官愛含笑望着她,笑的越發溫柔道:“因爲我知道了,忘川有破綻。”
朵蓉的臉色幾乎是一瞬蒼白。
一陣夜風乍起,捲起了女子輕薄的裙襬,如夢似幻。
上官愛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道:“如果忘川真的是萬無一失的,你就算是在這裡看見我也大可全當沒有看見,可是你只是看見單嵐便迫不及待的來確定我是不是來了。”微微一頓,“顯然你是心慌了,害怕了。”
朵蓉連忙否認道:“我只是不喜歡你出現在我面前。”
聽見對方無比溫柔道:“真應該拿一面鏡子給你照一照,此刻你是害怕的表情。”
下一刻,朵蓉袖中的長綾瞬間出手,直直的朝着上官愛而來。上官愛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斂,一襲綠衣及時擋在了她的面前,一手牢牢地抓住了朵蓉攻過來的長綾。
朵蓉手心一緊,發現拉不動,再擡眸便看見四周已經圍了七八個人,一雙美目深深一沉。
“你是殺不了我的,至少今晚休想。”上官愛說着從袖中掏出那把紅藍寶石的匕首,輕輕一劃,便劃斷了翡翠手裡的長綾,幽幽道,“你竟然害怕到如此程度,朵蓉……你太着急了呢。”
“上官愛。”紫衣女子收了長綾道,“要是讓夜先的人知道你站在這裡,又當如何呢。”
上官愛含笑的眸子微微一亮,不以爲意道:“你大可以試試。”
朵蓉微微一愣,一瞬間探究的看着她,心思急轉。
聽見上官愛繼續說道:“你也不用想着再去找慕容玉,如今誰不知道上官愛現在應該在靈都的皇宮好好的做那個皇后,你覺得要是沒有他的成全,我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麼。”
“怎麼會,慕容玉可不是那麼大度的人。”朵蓉一愣,隨即輕輕一笑。
“可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你覺得他還會讓我再死一次麼?”
朵蓉一瞬間驚疑不定的看着她。
“慕容玉是個會權衡利弊得失的人,不像你,把事情做絕,把自己送上死路。”上官愛漸漸收斂了笑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冰冷刺骨:“朵蓉,我上官愛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你好好等着,我向來說到做到。”
那一刻,朵蓉深深地看着她,一張臉蒼白如紙。陰雲不知何時已經完全遮蔽了明月,碩大的雨點落下來,帶着一陣秋涼。
這漫長的夏天,終於要結束了。
事實證明,滋生流言蜚語的土壤,不管是靈都還是瓊都,都是一樣的。
酸梅湯事件之後,不過兩三日的時間,安閣的酸梅湯抓住了這個夏天的尾巴,又實實在在的火了一把。可是伴隨着生意的紅火,這素素姑娘跟酈尚書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也跟着傳的漫天都是。
“說什麼酈尚書英勇護佳人,與神秘女子當衆親密耳語等等……”姬子懷說着,微微挑眉:“嘖嘖……真是看不出呀,酈沐君還是個癡情種子。”
對面的玄衣女子捏着扇子的手微微一緊,一雙狐狸似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是說是那個茶樓老闆的外甥女麼,怎麼又是什麼神秘女子了。”
“這個嘛……據說那女子一襲緋衣卻是輕紗遮面,並不知道她什麼樣子,能不神秘麼。”姬子懷說的很是興奮,“都說是位絕色佳人,但是依我看,再美又怎麼及長公主美。”
“那可不一定。”墨畫說着起身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第五淼,“走吧,陪我去看看,這酈沐君能瞧上的美女,本公主倒是好奇會不會有三頭六臂呢。”
第五淼聞言,擡眸看着她:“最近星象有異,連我父親都看不出是兇是吉,公主凡是還是收斂一點的好。”
墨畫不以爲意的搖了搖扇子,笑道:“有你這位大祭司在,再兇也是吉了,不是麼。”
藍衣女子看着她無奈一笑,起身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這個大祭司可不是給你逢凶化吉的。這天命有有天命的意思,不可逆,不可違,這兩日可是連我父親都開始推演星象了。”說着一雙杏目微微垂着,上次第五星辰這般謹慎的推演星象還是看出她有鳳格的時候。
兩人一瞬間各懷心思,並肩就這麼走了,身後的姬子懷連忙的說道:“你們等等我呀。”
前幾日夜裡忽然下了一場驟雨,所以這兩日天氣已經不那麼炎熱了,偶爾起一陣微風,倒是頗有幾分秋意。
彼時,上官愛一襲緋衣坐下廊下看書,這幾日翡翠因爲梅子湯的緣故,午後總要睡上一睡,纔會覺得有精神。單嵐倒是因爲朵蓉的關係,不讓許二許三他們去茶樓幫忙了,整日的守在後院,生怕朵蓉來個回馬槍。
上官愛覺得他們閒着也是閒着,反正秋意來了,便指使着他們翻起了園子,做起了花匠。
“許二,你輕一點兒,那秋菊正是嬌貴的時候,鋤頭仔細一點兒,別弄壞了。”
“是。”
“單嵐,你把嫩芽兒都剪了是什麼意思,對我不滿麼?”
“……”單嵐看了看地上的嫩芽,又看了看手裡的剪刀,幽怨道:“主子,想滿意也不行呀,這……我們都是軍營裡出來的,哪裡會伺候這些嬌慣的主兒。”
緋衣女子聞言,一手撐着下巴,淺淺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嬌慣嘍。”
單嵐聞言一怔,連忙道:“屬下知錯了。”說着便聽見一旁的許三走來道,“單嵐你去澆水吧,這個我來。”
單嵐聞言,如釋重負,一時看着許三格外親切。一旁的有人鬨笑:“看看這馬屁拍的,多有水平呀。”
上官愛看着園子裡熱鬧的樣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笑意淺淺。昨天皇上已經定了,九月二十七便出發去酉狐山秋獵了,屆時瓊都的顯貴都去了那裡,她怎麼可以錯過。
想一想,還有五日了,這個口要怎麼開酈沐君纔不會懷疑呢。
或是夜先的老天爺格外的仁慈一些,上官愛前腳想着,後腳便有人來送機會了。
“主子。”前面茶樓的小二急急地走來通風報信道,“長公主來找主子麻煩了,一定要見主子。”
墨畫?上官愛驀然擡眸看他,想了一瞬,起身道:“單嵐,別折騰了,陪我去看看。”
單嵐一愣,連忙的丟了水壺道:“主子還是別去了,那個墨畫是喜歡酈沐君的,約莫是聽了什麼閒言碎語,來找主子晦氣的。”
女子微微一愣:“是麼?”
“肯定是了。”那小二倒是肯定道,“長公主喜怒無常的,眼下非要見主子,一看就沒好事。季老闆的意思是讓主子躲一躲。”
上官愛面紗下的嘴角抿了抿,舉步道:“茶樓就這樣大,她一定要見我,我能躲到哪裡去。”還是大大方方的見一見的好,反正遲早是要見的
單嵐見狀,趕緊擦了擦手,跟了上去。
此時,墨畫幾人正做坐在三樓的一間雅間喝茶,姬子懷一來就留意了酈沐君居然沒來。不由得小聲道:“酈沐君不在,你非要見她一人做什麼。”
墨畫聞言輕輕一笑,一雙狐狸似的眸子嗔了他一眼:“姬將軍,姬公子,你這樣說好像我是來捉姦的一樣。”說着擡手倒茶,“不過是好奇一個姑娘,關酈沐君什麼事。”
聞言,姬子懷笑了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還不行麼。”話音剛落,便見有人推門進來,一襲緋衣尤其顯眼。
姬子懷擡眸看去,不由得一愣,連忙道:“果真是你。”
下一瞬,墨畫和第五淼擡眸齊齊的看去。這是她們第一次看見上官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