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辰宮,東偏殿。
上官愛匆匆回來的時候,便看見阿璃渾身是血的躺在牀上,一旁有兩個個侍女正顫顫巍巍的給她擦身上的血跡,想要幫她把衣服換了,卻無從下手。她識得這兩人是一直殿外伺候墨凰的,好像叫甜兒和心兒。
聽見翡翠驚呼一聲:“怎麼會這樣!”
單嵐站在牀邊傷心的看着牀上的女子,暗自抹淚,看見上官愛回來了,“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主子,您要給阿璃做主啊,究竟是誰做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阿緋。”上官愛沉聲喚道,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在一處山洞裡發現她的,那裡有一些刑具,顯然她被困在那裡至少已經一天一夜了。”阿緋沉聲道,手心握着腰間的短劍緊了緊,“好在阿璃從前跟我一起逃命的時候一直有約定一個暗號,跟暗渡用的都不一樣,所以我才能這麼快的找到她,不然……”男子說着,一雙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阿璃,“後果會不堪設想。”
上官愛手心緊了緊:“傳太醫了麼,怎麼還不來。”
“回娘娘,已經去傳了,應該快了。”一個幫阿璃檢查傷口的侍女說道。
“翡翠,出去看看太醫來了沒。”
“是。”翡翠應了一聲,轉身趕忙的出去了。
上官愛看着阿璃如此模樣,心中一時除了震驚居然說不上有其他感覺,似乎有一道牆,將所有的一切都擋在了外面,只有理智,佔據了一切。
究竟是誰?阿璃是去查第五淼的,所以她便是首當其衝,可是第五淼一人不可能對付得了阿璃,所以要不是另有其人,就一定是有幫手。
此人能在一處隱蔽的山洞璃佈置刑具,神不知鬼不覺,勢力一定不小。眼下酈氏一族因爲酈江獲罪一事正焦頭爛額,哪裡有功夫去對付一個丫頭。所以酈氏一族不會……酈沐君更不會。
如果對付阿璃是爲了報復她上官愛……白衣女子微微斂目想了一瞬,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沒閒着,樹敵還真是不少。
一時間,沒有定論。
“主子,太醫來了。”翡翠匆匆回來,手裡還拽着一人的胳膊。
上官愛回過神來,擡眸便看見了滿頭大汗的唐太醫。
“哎呀,翡翠姑娘你慢點兒,我這脆胳膊脆腿的。”唐太醫一邊喘氣,一邊說道,擡眸看見上官愛在,連忙的行禮道:“貴妃娘娘。”
“還請太醫趕緊看看本宮的侍女。”上官愛說着,看了一眼牀上的阿璃。
堂太醫見狀,連忙的擦了擦汗,走到牀前,看見阿璃的樣子,不由得一愣:“這是……”
“應該是被人用了私刑。”上官愛說着,看見唐太醫連連點頭,給阿璃把脈。
一時間,偌大的寢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聽見唐太醫說道:“姑娘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這身上的傷口……不如個給醫女過來仔細檢查一下,還要看看有沒有什麼隱蔽的傷口。”
單嵐聞言手心一緊,連忙起身道:“我去找。”
“不用了。”上官愛淡淡道,“翡翠來吧。”
“我?”
“仔細檢查,有什麼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太醫。”
翡翠一時緊張的看着上官愛,見她沉眸不語,連忙的應了一聲走了過去。聽見上官愛轉身道:“都出去吧,甜兒心兒,你們留下,一會兒幫着翡翠伺候阿璃更衣上藥。”
那兩個丫頭聞言,應了一聲:“是。”
上官愛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璃,然後轉身出去了。阿緋他們見狀,也跟了出去。
長廊下,白衣女子一出門,便看見酈沐君遠遠地站在院子裡,一雙溫潤的眸子裡帶着一絲擔憂。
上官愛沒有着急過去,而是輕聲問道:“有什麼眉目麼。”
阿緋搖搖頭:“不過那些刑具,並非暗渡裡用的那些,都是尋常的刑具。”
“尋常的?”
“那些工具普通一些,也容易到手一些,我想困住阿璃的人應該是有意隱藏身份的。”
“讓許二許三去打聽一下,這一天第五淼,姬善還有墨畫他們都在哪裡,以及是不是在一處。”上官愛覺得還是從自己這邊的原因查起比較快,一瞬間她忽然想起剛纔遇見慕容衝的時候,朵蓉不在!
“還有朵蓉。”上官愛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是不了,如若真的是他們中的誰,試一試便知道了。”說着微微招手。
阿緋見狀,連忙附耳過去,聽見她囑咐了兩句,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上官愛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慢慢的舒了一口氣,舉步朝着酈沐君款款走去。
春光明媚,院中的曼珠沙華在微風中搖曳。
酈沐君見她終於走了過來,不由得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是阿璃,我讓她去查第五淼,被人抓住用了私刑。”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陽光下冰冷刺骨。聽見酈沐君一愣:“大祭司?你查她什麼。”
“我覺得她跟墨凰之間似乎有什麼,所以想弄清楚。”上官愛說着手心微微一動,有些自責道:“也是我輕敵,才叫阿璃身入險境。”
“也不能怪你。”男子勸道,“大祭司身邊從來只跟着一個鴛兒,功夫一般,絕不是阿璃的對手,恐怕不是另有其人,就是有什麼幫手。墨子午倒是可以,但是這兩日國師病了,他幾乎寸步不離。”
上官愛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意外他會如此知無不言的幫自己分析。且跟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酈沐君想了想,說道:“雖然我不清楚大祭司跟陛下之間能有什麼,但是我想有一個人應該清楚。”
上官愛想了一瞬:“墨畫。”看見男子點頭道:“他們兩個是從小在一處的,我想她應該會知道一點。”
女子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問道:“大人來找我應該是爲了酈丞相的事情吧,倒是先叫大人爲我費心了。”
“那你言重了,只是如果下官幫娘娘打探到消息,希望娘娘能爲下官指點迷津。”酈沐君說着躬身行了一禮。
上官愛看着他如此,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從前也曾對她一心相待,如今……也學會了如此小心翼翼。
“大人不必如此,本來要解決酈氏一族的困境也是看大人自己。”上官愛微微上前,虛扶了一把,看見他望着自己,略顯疑惑,“有的事情,我們雖然沒有鐵證,但是對方其實早就已經露出了尾巴,他們利用令尊,我們便讓令尊徹底的斷了念想,到時候令尊的白日夢不醒也要醒了。”
“如何斷。”墨凰略顯慵懶的聲音驀然響起,上官愛和酈沐君雙雙擡眸看去,便看見紫衣君王自月門外大步而來,身後還跟着一襲紅衣,異常妖冶的麟安王。
“微臣參見陛下,見過王爺。”酈沐君連忙行禮道。
“愛卿免禮。”墨凰說道,一雙星眸卻含着笑意,看着上官愛柔聲道:“愛妃又撥的什麼如意算盤。”
“陛下不用取笑我。”上官愛收回思緒,淡淡道,“方纔看見書房裡跪了那麼多,想來陛下處置一個酈丞相比當初處置酈貴妃麻煩多了。”
聞言,幾人的臉色都不由得變了變。
“陛下不好動酈氏,不然一時間沒有誰能制衡其他兩家,所以纔會耐着性子一忍再忍。”上官愛說着淺淺一笑,“不過陛下想一想,如今酈尚書站在我們這一邊,顯然被人當刀子使的只有酈江一人,處置了他不就行了麼。”
酈沐君聞言一驚,一時疑惑的看着上官愛,這可不是他的本意,他來是想救酈江性命的。
“殺了?”果真,聽見墨凰含笑道。
“陛下怎麼能這樣說,對待自己的親家寬厚一點兒不行麼。”
幾人都是一愣,一時不明所以的看着上官愛。
聽見墨凰不以爲意道:“酈貴妃死了多久了,這個親家……”
“不是酈貴妃,是長公主,墨畫。”上官愛說着含笑看看向了一臉震驚的白衣公子,“只要酈尚書娶了長公主,酈江便沒有由頭跟第五星辰牽扯了,第五星辰也沒有魚餌一直吊着酈江了。”女子說輕輕一笑,驀然擡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慕容衝,“真是虧得他了,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居然還想釣盡天下魚。”
慕容衝一瞬間看着她,四目相對,暗潮洶涌。
墨凰見狀,含笑深深地看着上官愛:“這辦法是不錯,但是愛妃有沒有想過,酈尚書同不同意,朕同不同意呢。”
“爲何不同意呢,長公主一直鍾情尚書大人,一定會一心對待大人。”女子說着含笑看着墨凰,“陛下不是一直因爲‘女皇’的事情忌憚長公主麼,她要是嫁人了,相夫教子,陛下何樂而不爲呢。”
墨凰看着她目光深了深,聽見白衣女子繼續道:“若是陛下覺得如此還不夠,反正後宮空虛,酈尚書的妹妹正值妙齡,入宮封妃,也是親上加親,看看還有誰能說什麼。”說着也不顧墨凰漸涼的目光,繼續說道,“反正皇后娘娘整日裡閒得慌,總盯着臣妾一人,有新人進來,臣妾也能輕鬆不少,不是麼。”
聞言,男子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冷聲道:“你就這麼不耐煩,要找個新人入宮麼。”
酈沐君剛纔還在消化這兩樁忽如其來的婚事,驟然看見這忽如其來的怒火,不由得一驚,趕忙道:“陛下,貴妃娘娘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墨凰一愣。聽見上官愛涼涼道:“我家阿璃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要是讓我查出來這件事跟姬善有關,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不耐煩。”
一陣春風乍起,乍暖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