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驀然看見站在廊下的紫衣君王，一時一愣，半晌才說道：“陛下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朕聽說愛妃殘暴不仁，對侍女濫用私刑，所以特意過來瞧瞧。”墨凰站在廊下，一雙星眸裡含着淺淺的笑意。
上官愛含笑走來：“那陛下是瞧見了？”
“瞧見了。”
“覺得我殘暴了？”
男子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寵溺一笑：“還好，都沒有見血，哪裡殘暴，是他們誣衊愛妃。”說着關心道，“你去了皇后那兒。”
“看來陛下是來了有一會兒了。”上官愛說着抽出手脫了身上的披風，遞給了一旁的翡翠，進屋道，“怎麼也沒去解救臣妾呀。”
“皇后哪裡是愛妃的對手。”
女子聞言，輕輕一笑：“陛下這是相信我呢，還是膈應我呢。”
“自然是相信了，愛妃不用總把朕想的這樣壞，不行麼。”墨凰見她坐下，便也自顧自的坐在了一旁。
翡翠已經搬了火盆來，架上一壺水，說道：“主子今天還是要泡雪蕊麼。”
上官愛聞言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去叫阿璃休息一會兒，晚點兒過來一趟。”
“是。”翡翠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雪蕊？”
“從前愛喝的茶，安閣被燒了之後便只留下這麼一點兒了，一直不怎麼捨得喝。”上官愛一邊說着一邊擡手舀茶。
墨凰撐着下巴，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柔聲問道：“皇后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叫我一起去賞花，是兩株小梅樹，紅梅。”女子垂眸做着手裡的事情，嘴角的笑意淺淺，“紅彤彤的，確實好看。”
“還有呢。”
“還有酈貴妃。”上官愛說着，擡眸看了他一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依舊笑意淺淺，“說酈貴妃之死其實只是因爲懷了孩子，是真的麼？”
墨凰看着她，一雙星眸一瞬間深不見底：“可以這麼說。”
上官愛似乎有些意外：“哦。”應了一聲便有垂下了眸子，自顧自的煮茶了。
“你沒什麼想說的麼？”墨凰看着她，問道。
上官愛似乎想了想，搖了搖頭：“都是與我無關的事情。”說着抿了抿，“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兒意外的。”
“意外？”
“我原以爲酈貴妃的死多少跟酈江有些關係，畢竟我是一直不太相信，像酈江那樣的老奸巨猾，會爲了女兒就謀反。總覺得應該是他先做了什麼，連累了酈貴妃肚子裡的孩子被陛下忌憚，然後酈貴妃死了，酈江再用這個藉口讓自己背叛的好受一點……”說着擡眸詢問的看着墨凰，“難道不應該是這樣麼？”
男子一瞬間深深的看着她，忽然挑脣一笑：“你說的也算是對的，只是朕一向自私，酈貴妃是酈貴妃，酈江是酈江，不大願意牽扯。”
上官愛似乎瞭然了什麼，點了點頭：“所以我還有些意外的。”說完便不再說什麼，垂眸看着水壺裡的水了。
直到水開了，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
“陛下嚐嚐，若是喜歡……”女子擡手倒茶，嘴角依舊含着淺淺的笑意，“若是喜歡，我這裡也沒有了。”
墨凰看見她把杯子輕輕的推到自己面前，嗅到淡淡的茶香：“朕似乎聽說你有一種茶裡面加了曼珠沙華。”
聞言，女子端着杯子手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淺淺：“陛下還真是無所不知呢。”說着輕輕一嗅，“那不過是爲了譁衆取寵，多吸引一些有用的客人來，要說飲茶，自然還是這樣好。”說着垂眸輕輕的抿了一口。
當年燕允珏將這茶送給她的時候，她是真心的很喜歡。
墨凰見她不說話了，擡手喝了一口茶，微微挑眉道：“是不錯，你的茶比那些貢品還好。”
女子淺淺一笑，擱下杯子道：“陛下茶也喝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墨凰聞言，一雙星眸裡閃過一絲光亮，然後微微擡手，一旁的傅衍趕緊遞過來兩份摺子。墨凰接過來，遞到了上官愛的面前，笑道：“經過愛妃的不懈努力，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
白衣女子聞言，露出一絲意外，擡手接了過來，看了看。半晌，微微挑眉道：“第五星辰？果真是他。”
“你一早就懷疑他？”墨凰似乎有些意外，“爲何。”
“我也是在茶樓的時候無意間聽說的，那位大祭司據說是衝兒的未婚妻。”
墨凰一手拿着杯子，嘴角的笑意慵懶而邪魅，輕輕的點了點頭。聽見上官愛說道：“可是我卻聽說前幾年第五星辰想把女兒嫁給姬蟠的，只是不知道什麼緣由被拒婚了。”
“朕可以告訴你是什麼理由。”墨凰似乎心情不錯，“第五淼是大祭司，姬蟠要娶她便只能入贅，放棄前程。”
聞言，上官愛了然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要衝兒娶第五淼？”
墨凰似乎一愣，不削道：“朕從來沒有強迫衝兒娶她，不過沖兒是皇室嫡親，是君，不用入贅。”
上官愛微微挑眉，擱下手裡的摺子道：“難怪了，我總覺得姬蟠和第五淼之間怪怪的。”說着擡手又倒了一杯茶，繼續道：“如果第五星辰一直堅持第五淼跟衝兒的婚約，就不會有姬蟠這一說，可是他卻用這個理由讓陛下接衝兒回來，還一直撮合第五淼和衝兒……”說着眉心微微一動，舉杯看着墨凰道，“難道陛下不覺得，依照第五淼的性格，三番五次的主動接近衝兒，有些不尋常麼。”
墨凰看着她，眸子不由得深了深：“他要做什麼。”
上官愛聞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笑意越發的深了，忽然微微湊上前，柔聲道：“臣妾聽聞，陛下與長公主不大和睦，大約是因爲‘女皇’一說，如果女皇不行，那麼……”欲言又止。
墨凰一瞬間看着她微微靠近的容顏，心中驀然一動，一瞬間居然分不清是因爲她說的話，還是因爲她的笑容。
傅衍在一旁倒是聽的膽戰心驚，貴妃什麼意思？國師要造反？還要扶麟安王殿下上位？
冬日的陽光暖暖，墨凰忽然擡手，輕輕的捏住了上官愛的下巴，邪魅一笑，啞聲道：“愛妃真是讓朕……愛不釋手呢。”
女子微微挑脣，含笑不語。看見墨凰忽然起身道：“愛妃的茶不錯，傳令下去，把瓊都能找到的雪蕊都找來給貴妃。”
傅衍聞言一愣，有些爲難道：“可是陛下，眼下這情形……”
墨凰卻看着上官愛笑的越發溫柔起來：“朕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貴妃纔是最重要的。”
上官愛擡眸看着他，指尖不經意的拂過那兩封奏章，含笑不語。
上面是大臣彈劾皇貴妃的，說她命帶災厄，如今浩瀚境內已經鬧起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凍災，會影響今年一年的春耕。
要是知道，當初慕容瑤可是確確實實的從浩瀚進的夜先。
命帶災厄……女子莞爾一笑，這樣明顯的說辭，第五氏暴露無遺。可是第五星辰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寧可暴露自己的惡意，也要做這件事呢？
爲了什麼？
這是上官愛未曾想到的，也是她當務之急要知道的。
“主子，陛下這樣疼你，怎麼你看上去反而心事重重呢。”翡翠見墨凰他們走了許久，上官愛卻依舊坐在窗前一言不發，不由得問道。
“疼？”上官愛回過神來，疑惑的看着她，“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翡翠一愣：“剛纔，陛下說給主子找茶……”難道不是麼。
聞言，上官愛輕輕一笑，擡手晃了晃手裡的摺子：“現在已經有人說我是紅顏禍水了，墨凰的口碑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我這麼個禍水，恐怕以後我就是衆矢之的了。”還疼愛……
翡翠想了一瞬，恍然道：“那他這麼做不是火上澆油麼。”
“可不是麼，但是他的油是澆在我身上。”上官愛說着，垂眸喃喃道，“不過也無妨，反正是各取所需。”
“主子。”阿璃的聲音驀然響起。
上官愛擡眸看去，淺淺一笑：“如何了？”
阿璃有些沮喪的搖搖頭：“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一口咬定那刺青是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上官愛聞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斂了斂，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單嵐也匆匆的闖了進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衆人見狀都是一愣，一旁的阿璃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你做什麼？”
單嵐擡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垂首說道：“主子，屬下請命審訊朵蓉。”
上官愛一瞬間以爲自己聽錯了：“你？”
“是，反正阿璃問了這麼多天也沒問出來，不如讓我試試。”單嵐說着臉色很是急切。
阿璃一時驚訝的看着他：“有你什麼事兒呀，你什麼意思？”
上官愛深深的看了一眼單嵐，忽然說道：“阿璃，你先下去休息吧，翡翠，去看看晚膳如何了。”
兩人都是一愣，卻見上官愛但笑不語。只能應了一聲，退下了。
偌大的寢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上官愛和單嵐兩人。單嵐依舊跪在那裡，垂首不語。
良久，聽見女子問道：“你這樣做是爲了阿璃。”
男子一愣，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