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遠崇和上官遠峻帶着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到侯府的時候,上官遠嵩不在府中,一早上官愛回來的時候就得知他被兵部尚書燕瓊給請過去了。
上官愛和柳明月領着府中一干人等浩浩蕩蕩的站在大門口等着,遠遠地還沒看得清人臉呢,就聽見一聲咒罵。
“奶奶的,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老子三年纔回來一趟,這不是成心跟老子過不去麼。”
“……”柳明月顯然是聽見了,柳葉眉輕輕一簇,微微側臉用極小的聲音對一旁的上官愛說道:“此人不會就是三叔吧……我是絕對不會讓他靠近幾個孩子的。”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漸漸靠近的一行人。且不說前面十幾騎沾染了多少雪,伸身後跟着的那一兩百號人真真是半身的雪和泥,果真是狼狽。
“見過三叔,四叔。”上官愛率先微微一福,嘴角的笑意淺淺。
“三老爺,四老爺。”一行人跟着行禮。
上官遠崇走進了,勒住了胯下棗紅色的馬,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掃了衆人一眼:“怎麼都是女娃娃,其他人呢。”
柳明月聞言,上前一步道:“回三叔,父親還沒有從外面回來呢,二叔他們都在衙門還沒回來。”
聞言,上官遠崇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明月的身上,只有一人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上官愛的身上。
“你就是三丫頭?”上官遠崇眉心微微一蹙,高高的打量着柳明月,但是覺得挺溫婉大方,不似傳聞。
柳明月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溫婉一笑:“三叔,侄媳是柳氏,明月。”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的上官愛,“這纔是小愛。”
上官愛又醒行了一禮,微微擡眸,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笑意淺淺:“請兩位叔叔下馬,嫂嫂已經準備熱茶還有糕點。”
“你是老三?”上官遠崇似乎沒有聽見她說話一般,只是目光落在她臉上的一瞬間想起了朝和公主,然後便不由得生出了一絲……不喜愛。
一看就是個有心眼的女娃娃。
上官愛見他蹙眉看着自己,不爲所動。倒是她一旁的翩翩公子率先下了馬,一襲白衣勝雪,擁着青灰色的貂裘,溫潤俊朗的眸子笑眯眯的,很是和善的模樣,看上去還不到而立之年。一點兒也不像是車程疆場的將軍,倒像是閒居靈都的貴公子。
上官愛這才恍然想起來,自己那早已經過世的祖母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極美的人兒。
“三哥,進屋再說吧。”說着便將馬兒隨手交給了親隨,率先走了進去,路過上官愛身邊的時候朝着她微微點了點頭。
上官愛回以一笑,心中也有些訝異,自己這個足智多謀的四叔竟然是個翩翩佳公子。
上官遠崇聞言,這才下了馬,身後的一行人也跟着動作了起來。上官愛見狀,給單嵐使了個眼色,對方便帶着人過去,將隨着老三老四回來的一行人分散安置開來了。
上官遠崇高大的身影站在上官愛面前,襯得他身後的飛雪也張狂了起來。
“三叔,有什麼吩咐麼?”上官愛微微擡眸,淺淺一笑。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丫頭一肚子壞水,我們兩個回來了,看你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上官愛含笑不語。
柳明月微微一愣,想要說什麼,卻被上官愛輕輕的握住了手心。
上官遠崇輕哼一聲便轉身進去了,柳明月見狀,連忙過去引路。上官愛站在原地,其他衆人也就跟着站在原地。
上官琪站在後面,見此情形雖然不知爲何,但是還是微微愉悅的笑了。
上官愛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剛要轉身離開,卻發現還有人站在不遠處,探究的看着她。疑惑的看去,是個俊朗少年,約莫跟自己一般大。看見她看過去,對方的眼神一躲,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
上官愛看着他那模樣,不由得覺得有趣,便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淺淺。那少年一手還握着馬的繮繩,就是撇開眼睛不看過來。兩人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不下。
直到有人走過去接那少年手中的繮繩,說道:“公子,馬給屬下牽下去吧。”
“哦……嗯,嗯……好。”少年這才鬆開了手,這下目光無處安放了。上官愛卻依舊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着他。
那少年無法了,這才整了整顏色走過來,走到上官愛面前,微微行禮:“上官岌見過公主。”
“原來是小哥哥。”上官愛微微回了一禮,側身道,“我引堂哥進去吧。”
上官岌顯然一愣:“多……多謝。”
上官琪跟在後面這纔想起來,這是三叔上官遠崇的長子上官岌,約莫記得他與上官愛是一般大的,只大了一個月?
遠處,女子一襲紫衣,雪白的貂裘兜帽壓的有點兒低,目光落在武平侯府的大門口,說道:“看來現在不是去的時候。”
一旁的燕允珏點了點頭:“早就聽說今年兩位上官將軍會回京述職,如今大雪阻路,還是在年前趕回來了。”
燕凝霜點了點頭:“原本想去跟她好好聊一聊的,好不容易出來了……”語氣裡帶着失落和歉意。
燕允珏回眸看着妹妹,安慰道:“父親讓你在府中思過半月,索性你們的婚事要在正月十五之後皇上纔會明旨,也未見得人人都往那兒想。”說着便跟她轉身往回走,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禁衛軍在清理道路。
這邊都是官邸,暫且還沒有暴民敢鬧過來,之後就不一定了。
“二哥不必安慰我了,今晨大哥和大嫂回來,說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恐怕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燕允珏無聲一嘆。
“不過二哥放心,我既然做了,心裡就是有所準備的。只是……”燕凝霜看着紛飛的落雪,喃喃道,“小愛終究是因爲知道我喜歡他,才寧可讓我去做的……”
那語氣裡終究是分不清,是愁多一點,還是喜多一些。
燕允珏一雙清冷的眸子寂了寂,沉默不語。他也分不清,自己心中是憂慮多一些,還是希望多一些。
眼下無論什麼都亂成了一鍋粥,他格外在意的還是,究竟是誰幫伏曦弄到的那把扇子。
武平侯府的客廳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上官遠崇端着杯子,擡眼看見上官愛垂眸淺笑的坐在對面,不由得冷聲道:“我聽說如今這家裡是老三當家。”
柳明月聞言,爲難的看了一眼上官愛,說道:“三叔誤會了,母親病着,如今家裡是侄媳暫時料理。”
“是麼。”上官遠崇看了一眼上官愛,“怎麼你這當家的忙裡忙外的,她倒是一副清閒的主子模樣。”
“三叔,小愛之前受了重傷,身子還沒好全呢。”
“不就是被人刺了一刀麼。”上官遠崇反正就是橫豎看上官愛不順眼,“這樣柔柔弱弱的樣子,還想世襲候位,我可不答應。”
“這……”柳明月一愣,這怎麼忽然就扯到爵位上去了,再說這是皇上一早明旨意的事情,哪裡是說不同意就不同意的。
上官愛今日本就疲憊的很,先是慕容衝給她來了一出,又是慕容霄給她來了一出,現在,這兩尊佛又回來了。
上官琪坐在下首,見這劍拔弩張的,心中很是愉悅,面上卻是擔憂的看着上官愛:“三叔是不是誤會三姐姐什麼了,姐姐她……”
“三叔說的是。”女子清淺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好心”,嘴角的笑意不減,“況且我如今也殘缺了,襲爵的事情是要從長計議了。”
聞言,衆人都是一怔。
上官遠峻擡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上官愛的左臂,這件事情他是略有耳聞的。
上官遠崇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一時一愣,便聽見一聲沉重的柺杖聲。
“老夫也是殘廢,如何了!”深沉的聲音略帶不悅,衆人看去,是上官遠嵩和上官璟一道回來了。
“二老爺,大公子。”
上官遠嵩一雙鷹眸沉了沉,一瘸一拐的走進來,沒好氣道:“怎麼,如今我們兩個都礙着你們的眼了是不是。”
上官遠崇一愣一愣的:“二哥你說什麼呢,我又沒說你。”
“說誰也不行。”上官遠嵩一敲柺杖,落座道,“怎麼着,一回來就耍你大將軍的威風給誰看。”
“我……我這不是就說了說她兩句麼。”上官遠崇也有些着急,“再說我,我好歹也是長輩,說兩句都不行麼。”
上官遠嵩聞言看向他:“丫頭是皇上欽封的一品公主,世襲一品軍侯,先君臣後家人,你腦子裡是不是也積雪了。”
聽見蓮子沒忍住,噗嗤一笑。
“哼!”上官遠崇一張老臉終於是掛不住了,霍然起身道:“我累了,引我去住處吧。”
柳明月又是一愣:“可是,就快用午膳了。”
“午膳就不必了,晚膳再叫我吧。”說着就大步走了出去,身後上官岌也趕忙起身道:“嫂嫂不要見怪,我們昨晚在城郊幫着除雪,父親是真的累了。”這會兒說話倒是挺流利的。
聞言,柳明月也不好再說什麼,吩咐了採兒去引他們去藿香園。
上官愛見狀也起身道:“我也先回去了,晚膳嫂嫂叫大家一道用膳吧,我會遣人去禁衛軍看看二哥能不能抽空回來一晚。”
“嗯。”柳明月點點頭,有些擔憂的看着她,“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嫂嫂辛苦了。”上官愛朝她淺淺一笑,目光從上官璟的臉上掃過,對方卻一直垂首不語。
滿目銀白的世界,上官愛擁着貂裘緩緩地往梅園走去。
蓮心撐着傘,辛姑姑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覺得她有些沉,不由得擔心道:“公主,沒事吧?”
“有些累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不在,臉色也不太好。
蓮心擔憂道:“那個三老爺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回來就處處針對我們小姐。”
上官愛無奈一笑:“還不是有人挑唆。”
“誰這樣大的膽子?”蓮心一怔。
“自然是我那親愛的堂哥了。”除了一肚子怨氣被髮配去嵐州的上官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