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王府。
蕭思摩裹着厚重的狐裘坐在木椅上,蒼白如紙的臉被陽光曬得發虛。
儘管已經是炎炎夏日,但是他依舊感覺身體冷的厲害,咳血也是越加頻繁。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讓蕭赫倫儘快接管一部分兵權,在北疆樹立起一些威望。
在舒律烏瑾的攝政下,能夠維持住北疆的局勢,那麼蕭思摩也就死而無憾了。
“咳咳咳~”
而他再一次咳血的時候,親衛隊長塞那黑急匆匆的走來,直接跪在了地上。
粗狂的臉龐上滿是淚痕,顫抖的聲音說道:“大王,薛古額魯達將軍他,他,他戰死了。”
聽到這話,蕭思摩猛然站起身來,渾濁的瞳孔裡驟然爆出精光,枯瘦的手指抓住塞那黑的手腕。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從碎冰裡撈出來的,每個字都帶着刺骨的寒意:“再說一遍!”
“薛古額魯達將軍……戰死了。”塞那黑的肩膀劇烈抽搐。
“世子……世子他不知所蹤……或許已經,已經……”
庭院裡的日影突然歪斜了幾分,蕭思摩覺得有團火從心口燒到喉管,又像是被人兜頭澆下冰水,四肢瞬間沒了知覺。
他看見自己的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扯到了塞那黑的腰帶,整個人重重摔在椅子上。
“大王,大王~”
塞那黑慌忙撲過去,將蕭思摩攙扶住,卻被他一把推開。
“說!”
蕭思摩攥住塞那黑的衣領,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的皮肉,狠狠的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這樣?”
他不明白,爲什麼東都軍有五千騎兵,全部都是精銳。
而葛邏祿人老弱婦孺加起來,也不過一兩萬人,怎麼可能打敗東都軍?
“王廷聯合東喀喇汗國大軍埋伏在伊犁山口。”
“他們以葛邏祿敗兵爲誘餌,包圍了世子麾下的軍隊,薛古額魯達將軍奮力營救,身中二十多箭~”
“我東都大軍全線潰敗,世子也不知所蹤~”
“而王廷的兩萬大軍已經越過了阿拉套山,正向我東都殺來。”塞那黑悲慼的聲音說道。
蕭思摩慢慢的鬆開手,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幾欲噴火,喉嚨裡發出粗重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碎成了齏粉。
“耶律直魯古,你爲了我蕭思摩,可真是費盡了心機啊,哈哈哈!”
他突然笑起來,笑聲裡帶着血沫的腥甜。
很快,臉色變得陰冷起來,這一刻的他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強大的北疆之王。
低沉的聲音說道:“傳令九猛安合,若王廷攻勢強烈,難以抵擋,可以暫時放棄七河,以保存兵力爲重,向我東都靠攏。”
這是一個針對北疆的陰謀,耶律直魯古已經布好了口袋。
伊犁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王廷大軍主力定然會越過伊犁河,進攻七河草原。
而在東都兵力大損的情況下,七河將變得孤立無援。
所以,蕭思摩也不要求九猛安和死戰,還是以保存兵力爲主。
“傳令,金州都督李驍、北海都督阿里答、大漠都督顧自忠,率領麾下全部兵力,向東都集結。”
“十五日之內不至,軍法論處。”
“傳令,東都所有牧民、奴隸、男人、女人、少年人,全部拿起武器,準備戰鬥吧!”
蕭思摩接連下了三道命令,完全就是爲了與王廷大軍殊死一搏。
若是能打敗王廷軍,或許還能救回蕭赫倫。
“遵命。”塞那黑重重的聲音說道。
隨後立馬起身,派人去向北疆的這四大都督傳命。
此時的蕭思摩全靠這股精氣神撐着,塞那黑一走,他便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這次咳出的血裡竟混着幾片指甲蓋大小的紫黑血塊。
他的目光望向天空,呢喃的聲音說道:“我蕭家,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兩日之後,蕭思摩的命令傳到了李驍的手中。
三名信使完全日夜不歇,平均每天跑四百里,等來到金州的時候,騎乘的戰馬都已經跑廢了。
李驍也被這一戰況所震驚。
“五千騎兵折損大半,薛古額魯達戰死,蕭赫倫不知所蹤?”李驍驚愕說道。
這場仗是怎麼打的?東都的軍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拉胯了?
但東都還是要救,隨即便對着三名信使吩咐道。
“你們先去休息,本都這就召集士兵,準備支援東都。”
大軍出征並非是說走就走。
從命令的下達,到糧草的準備,然後各千戶、百戶集結,全部準備好也要好幾天。
這還是因爲金州軍全部騎兵的情況下,若是換成步兵,準備十幾天都很正常。
而且路上也不是一路狂奔,那樣的話戰馬根本受不了,仗還沒打就廢了。
必須得走走停停。
總得下來,從河西堡到東都,至少也要六七天時間。
所以,蕭思摩給定的十五天,真的不算寬裕。
……
蕭赫倫大軍戰敗之後,如今的東都只剩下了三千兵馬駐守。
夷剌牙裡辛便是其中一名統管五百兵馬的軍頭。
這一日,王府的侍衛副統領涅吉達來到他的帳中,傳達了蕭思摩的命令。
“今天下午,大王請夷剌兄弟前去‘巴依客棧’,有重要事情商議。”
聽到這話,牙裡辛很是驚訝:“去巴依客棧?爲什麼不去王府?”
巴依客棧是東都城內最大的客棧,是一個回鶻人開的。
他們平日裡雖然也經常去那裡喝酒玩女人,但是卻從沒在那裡商議過正事呢。
面對牙裡辛的疑惑,涅吉達面露憤慨的模樣說道:“今天上午,我們在王府抓住了一名王廷的探子。”
“王府已經不安全了,大王也是擔心機密泄露,所以臨時決定前去巴依客棧。”
涅吉達是王府的老人,蕭思摩的侍衛副統領,以前也都是他親自或者派人來傳不遞命令。
並且在剛剛已經出示了信物令牌,所以牙裡辛也不再疑惑。
吃過午飯,他便是騎馬向巴依客棧趕去。
當他走進客棧之後,發現此地已經來了兩名將領,便上前與他們攀談起來,主要是商談如何對付王廷軍隊,防守東都的事宜。
很快,其他的將領陸續抵達。
總共有七八個人,囊括瞭如今東都城的所有主要將領。
只不過,蕭思摩始終都沒有出現,反而是一個讓他們始料不及的人物出現了。
“嗯?大王子?”
牙裡辛驚訝的看向院門,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穿着半舊的牛皮甲,腰間懸着柄纏着狼尾的彎刀,古銅色的臉膛滿是驕傲與冷峻。
身後還跟着一羣同樣着甲持刀的年輕人。
此人正是蕭思摩的長子,蕭達魯。
“諸位將軍久等了。”蕭達魯呵呵一笑。
隨後大步走向主位,身後十幾名少年立刻散開,站在了院子周圍。
而蕭達魯的到來,也讓衆將們的氣氛爲之一冷。
沉默了片刻之後,牙裡辛站起身來,輕笑一聲說道:“見過大王子。”
“不知大王何在?”
明明是蕭思摩讓他們來此,有重要事情商議的,怎麼只來了一個蕭達魯?
蕭達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走到了最前面,站在應當屬於蕭思摩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隨後,左顧右看的欣賞了一番,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凳子,但是坐下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享受了片刻之後,才大大咧咧的說道:“父王染恙,特命我來與諸位將軍商議軍事。”
“對了,這裡還有父王的一道手令。”
說着,蕭達魯一揮手,親衛副統領涅吉達則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布帛。
對着所有人說道:“大王令,從即日起,任命蕭達魯爲陰山都督,節制東都所有兵馬,任何人不得違背。”
聽到這話,殿中的衆將頓時變得愕然。
這是什麼情況?
因爲東都就在陰山的緣故,所以陰山都督這個職位的存在感不強。
但它卻是存在的。
之前的陰山都督正是薛古額魯達。
相當於直隸總督的存在,位列北疆五大都督之首。
薛古額魯達如今戰死,這個位置交給蕭達魯似乎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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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伊犁一戰,世子讓大王失望了,所以準備培養大王子當繼承人?”有的將領心中猜想道。
但是牙裡辛卻不這樣認爲,提出疑問說道:“大王任命大王子爲陰山都督,我等自然奉命。”
“只不過事關重大,還需大王親自宣佈纔可。”
話音落下,一些將領便是點頭附喝起來。
“沒錯,是應該見大王一面才行。”
“任命陰山都督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由大王親口說出,我等才能放心。”
聽到這些話,涅吉達喝道:“你們想要幹什麼?”
“大王手令在此,上面還有大王的印信,豈能有假?”
“更何況,如今大王身體有恙,正爲世子的事情生氣呢,應當好生修養,若是再爲這些瑣事煩擾,出了差池,你們擔待得起嗎?”
話音落下,一個名叫徂裡格的將領走上前來,接過任命書之後,檢查了一番,轉頭對着衆人說道。
“沒錯,這些的確是大王的印信。”
隨後,又有另一名將領站起身來說道:“如今我東都的形勢危急。”“僞帝皇子耶律制心,正率領兩萬大軍越過了阿拉套山,逼近東都。”
“雖然大王已經向三大都督發去了徵召令,但是三州兵馬抵達,還需要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我們正需要有人帶領我們擋住王廷大軍,撐到援軍抵達。”
“如今大王身體抱恙,大王子作爲大王的長子,這個時候正應該挺身而出。”
“所以,我庫莫奚堅決服從的大王的命令,願聽大王子調遣。”
話音落下,剛剛檢查命令的那個將領也同樣說道:“我也支持大王子成爲陰山都督。”
“衆所周知,大王子驍勇善戰,是個打仗的好手。”
“這個時候,也只有大王子才能帶領我們擋住王廷軍隊。”
看着這幾人一唱一和的表演着,牙裡辛等人心中也漸漸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合着這就是一個局啊!
沒有絲毫猶豫,牙裡辛直接說道:“不管如何,我牙裡辛和手下的弟兄們,只聽從大王的命令。”
“就算是真有了新的陰山都督,那也要大王親自宣佈才行。”
“否則,恕末將不能從命。”
“告辭!”
說着,牙裡辛便起身離開,準備去王府求見蕭思摩。
但是下一秒,只聽見‘崩’的一聲巨響,蕭達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滿是怒火的模樣看着牙裡辛喝道:“來人。”
周圍的少年們紛紛拔出刀來,擋在了牙裡辛的面前。
牙裡辛停下腳步,輕蔑了目光掃視着這些少年,隨後又看向蕭達魯。
“哼~”
“大王子,就憑這些臭魚爛蝦,也想要留下末將?”
“我牙裡辛從十歲開始,就跟隨老王爺征戰沙場,身上的傷疤數都數不過來。”
“真當我是泥捏的嗎?”
這一刻,牙裡辛的身上彷彿流露着一種濃烈的煞氣,強大的氣場震懾之下,這些稚嫩的少年們紛紛不自覺的握緊了刀柄。
牙裡辛說完,另一名將領同樣站起身來說道:“牙裡辛說的沒錯。”
“大王子,任何事情都要講究名正言順。”
“若是沒有大王的親口命令,那就是亂命,恕末將不能奉詔。”
“畢竟,誰知道是不是某些小人,偷竊了大王的印信,僞造了一份手令?”
聽到這話,親衛副統領捏吉達的臉色瞬間鐵青,誰都聽得出這是在罵自己呢。
“你~”
“哼,找死。”
而蕭達魯卻是哈哈一笑,輕輕拍了拍手,鼓掌說道:“好,我欣賞兩位將軍的勇氣。”
“不過,父王任命我爲陰山都督的時候,也料到有人會不服,所以也爲我派來了一些幫手。”
說着,外面又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只見一羣身穿皮甲的士兵衝了進來,手持戰刀長槍,對準了牙裡辛等人。
單憑十幾名少年,的確留不住牙裡辛這些將領。
可這些士兵就不一樣了,渾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煞氣,分明就是一羣百戰老兵。
而且牙裡辛還從中瞧見了幾個人,看着非常的臉熟。
隨即,惡狠狠的目光瞪向了那兩名支持蕭達魯的將領,憤怒說道:“庫莫奚,徂裡格,你們兩個想要造反嗎?”
這些衝進來的士兵,分明就是這兩個將領手下的人馬。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蕭達魯勾結王府的親衛副統領,以及庫莫奚兩名將領,準備造反上位。
簡直是太狂妄了。
到了這個時候,庫莫奚兩人也不裝了。
只見他冷笑說道:“失敗了才叫造反,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從龍之功。”
“掌管東都兵馬的所有將領都在這裡,只要你們能乖乖配合,我們就不可能失敗。”
牙裡辛目光死死的瞪着蕭達魯:“你,你們~”
“如今我東都危急,正是應該勠力同心,共同抵擋王廷大軍的時候。”
“可你們竟然同室操戈,若是有朝一日東都淪陷,你們就是罪魁禍首。”
而對於他的怒罵,蕭達魯卻是絲毫不在意。
‘噌’的一聲拔出彎刀來,自信滿滿的說道:“只要有我在,東都就不會陷落。”
“反而,還會比我父王統治時期更爲強大。”
雖然蕭赫倫折損了五千精兵,但北疆的底子厚實,金州、北海、七河和大漠四州,至少還能聚集兩三萬大軍。
只需要率領東都的這三千兵馬,利用城池的優勢堅守十天,等待四州兵馬來援,王廷大軍必然撤退。
到了那個時候,蕭達魯就是北疆的英雄。
憑藉這份戰功,以及蕭思摩長子的身份,那些都督們必然會認同自己成爲六院司大王。
想想那副畫面,蕭達魯的臉龐上便是露出了止不住的笑容。
但是牙裡辛卻是驚呆了,他原本以爲蕭達魯只是脾氣暴躁,性格直爽,腦子沒有那麼聰明而已。
沒有想到,他不僅僅是不聰明,而是真的愚蠢啊。
在坐的將領們哪個不是身經百戰?
面對東都的兩萬大軍都沒有絕對的信心,你一個沒上過戰場的娃娃,憑什麼敢說這樣的大話?
在牙裡辛看來,這就是紙上談兵啊!
“不,你這樣會害了東都,毀了我北疆基業。”牙裡辛大聲咆哮。
蕭達魯卻是直接揮手道:“押下去,關押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隨後,牙裡辛和另一名將領便被押了下去。
蕭達魯還要收編他們的軍隊,若是殺了他們,定然造成下面士兵們的抵抗。
所以需要暫時留着他們性命。
隨後,在一番威逼利誘之下,其他的將領們不得不向蕭達魯效忠,承認了他陰山都督的身份。
在搞定了這些將領之後,蕭達魯便立刻帶人向王府殺去。
……
此時的蕭思摩還是坐在院子裡面曬太陽,披着厚厚的狐裘,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氣息也更加虛弱。
經歷了伊犁之戰的打擊,蕭思摩在短短三天之內,便彷彿蒼老了十歲不止。
忽然之間,親兵統領塞那黑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臉色憤怒又驚恐,大聲說道:“大王,不好了。”
“大王子帶人殺進來了。”
但蕭思摩聽到這話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驚訝。
只是微微睜開眯着的眼眸,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微微幅度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
看到蕭思摩如此簡單的反應,塞那黑更是着急了。
很是懷疑,是不是因爲伊犁的打擊,讓蕭思摩腦袋變糊塗了。
或者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大王,大王子是要造反了。”
“而且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蠱惑了城中的士兵,現在已經衝進王府了。”塞那黑着急忙慌的說道。
同時還指揮着身後的幾名親兵:“快,快把大王擡起來。”
“保護大王殺出去。”
但是,蕭思摩卻是輕輕擺了擺手,拒絕了塞那黑的逃跑想法。
而是面露坦然,看了一眼塞那黑,嘆了一口氣說道:“塞那黑,你是什麼時候跟着我的?”
塞那黑雖然心中着急,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說道:“末將是在承天十五年被老王爺選中,有幸成爲大王您的貼身護衛。”
承天乃是蕭思摩的母親,耶律普速完的年號。
“承天十五年啊,如今也已經快二十年了啊。”蕭思摩輕嘆一聲說道。
“都說高處不勝寒,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晚年便越是孤獨,本王現在是有了體會。”
說着,輕輕的招手,讓塞那黑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說道:“本王再給你最後一道命令。”
塞那黑連忙跪在地上,堅定的聲音說道:“但憑大王吩咐,末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做到。”
“但是請大王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末將一定能保護大王殺出去。”
蕭思摩那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了笑容,淡淡說道:“本王明白你的忠心,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着,蕭思摩的聲音越發低沉:“在後院的左數第三間房裡面,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是當初外祖父在此建都之時,秘密建造。”
“本王命你,帶着王妃從地道離開東都。”
“去金州,找阿蠻,她會保護你們的。”
聽到這話,塞那黑麪露震驚:“大王,末將可以保護您和王妃一起從地道離開。”
蕭思摩輕輕搖頭:“我這個樣子,走不了的。”
“況且,阿部頭是我的兒子,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妃。”
畢竟烏骨倫的心眼比較小,這些年來對王妃積攢了太多嫉妒。
一朝得勢,肯定會報復回來。
“大王~”塞那黑眼睛紅潤,悲聲喊道。
蕭思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說道:“去吧,帶着王妃離開東都。”
見此,塞那黑也只能遵從蕭思摩的命令,重重的扣了幾個頭之後,堅定的聲音說道:“大王放心。”
“就算是死,末將也一定護王妃安全,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分毫。”
說罷,塞那黑直接起身,向着後院跑去。
而蕭思摩依舊安穩的坐在那裡,苦笑一聲說道:“這算是破罐子破摔嗎?”
“只是苦了王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