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兒又撞了下頭，睡醒之後就發現好多事兒陸陸續續能想起來了，細節部分還記不起來，但總歸是不像以前那般陌生了。”慕青璃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個‘借屍還魂’，比你想的還複雜……”
說着就把慕青璃的前世和她自己的前世仔細說了一遍，又將她和慕青芙所在的不同時空的未來也解釋了遍。
這故事極長，一說便是一個多時辰。
遠處的喧囂聲漸漸消失，將士們似乎也累了去睡覺，慕青璃倒是越說越精神，原本的睏意也不翼而飛。
“……就是這樣，她用魂飛魄散爲代價，換取時空逆轉，卻沒想到改變的不僅僅是我一人的命運。”慕青璃感嘆道，“說來要感謝她的人太多了，可惜這段往事註定不被外人所知了。”
她的語氣有些惋惜。
這場重生改變的不僅是她和墨鳳祈，還有那麼多的人，以及整個歷史的走向。
可惜那女子已經默默離去，再不知這些紛擾。
慕青璃說完很久都不見墨鳳祈回答，仰起頭捏了捏他的下巴：“怎的，被我這番話嚇傻了？”
她把自己知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墨鳳祈前世的死亡和其他人的結局。
“沒有。”他回過神，壓了壓脣角，“只是忍不住去想那個場面。”
捫心自問，若是太子沒有讓他寒心，不管今後出了何事，他和顏修然一定會支持太子到最後。
沒想到世事無常，他們和太子終是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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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鳳祈想起了什麼，問慕青璃道：“所以我們第二次見面，我從靖王的馬蹄下救了你之後，你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瞧我，是因爲知道我會死？”
她最初吸引他的，就是那與衆不同的神情。
至少在他之前活着的那麼多年中，從沒有人那般瞧過他，更別提她好幾次都是那神情，讓他生了好奇之心。
慕青璃嘴角一抽：“你當初不是還問過我這個問題嗎，過了這麼久，你怎麼還記得？”她說着翻了個白眼，“我那會兒明知道這些，還要冒着守寡的危險嫁給你，想想自己也挺傻的。”
墨鳳祈鳳眸斜挑：“守寡？”他將這兩個字拖得很長，有種曖昧的味道，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我讓你守寡了？”
慕青璃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小拳頭就朝着他身上砸去：“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好說着話都能想到這些！今兒對我用強的賬還沒跟你算呢，你……哼！”
她知道墨鳳祈受着傷，手下都有分寸，那力氣砸到他身上就跟撓癢癢一般，尤其是氣呼呼的語調，讓墨鳳祈沒崩住的笑了出來。
“不許笑！”她瞪他。
“好。”墨鳳祈點頭，收了嘴邊的笑意，眼睛卻是亮亮的，“天都快亮了，先休息會兒，明日還要趕路。”
他語氣這麼敷衍，分明是轉移話題，不讓她真的算賬，慕青璃咬了咬牙又掐了他一把，將臉埋在墨鳳祈胸口便要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帶着睡意的問道：“我醒來之後，你還在嗎？”
她想一直被他摟着，卻也曉得墨鳳祈還有外面的將士要管，不能一直陪着她。
沒想到墨鳳祈想都沒想的答應道：“在。”
他在，一直都在。
慕青璃像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胳膊，睡着了。
……
第二天醒來，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往旁邊探去，素手被一隻修長的手握住。
慕青璃感覺到他在身邊，才勾起個甜甜的笑，繼而睜開眼睛。
她身上已經換了一套乾淨的裙子，墨鳳祈也穿戴整齊的坐了起來，手中拿着一副地圖在看着，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他長長的睫毛鍍上一層金色。
真真是個美少年啊，秀色可餐，即便已經被她吃了，卻還是忍不住心動。
慕青璃看的眼睛都捨不得眨。
“口水留下來了。”他沒擡眼皮的說道。
慕青璃翻了個白眼，心道這麼老的謊言，我纔不會上當。
可下一秒就聽見“pia”的一聲，一串口水真掉在了軟墊上。
冷淡如墨鳳祈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慕青璃的臉漲的通紅，瞧他笑個沒完，氣不過的將臉湊過去使勁兒蹭在他衣服上，墨鳳祈頓時止了笑，眼角狠狠一抽。
慕青璃再擡頭已是神清氣爽。
“呀，不知不覺，離開宗廟都兩天了。”她怕墨鳳祈做出什麼報復的舉動，立刻將馬車的簾子挑開，“你看，天氣也放晴了呢。”
只見陰鬱了整個夏天的天空也是難得的晴朗，可說的上秋高氣爽。
“對了，這次你在雲南的息兮草已經讓人先送回京城給母妃了，那饑荒問題又是怎麼解決的？”
她千里迢迢的跑去雲南就是想與他一起面對饑荒，可沒想到半路出了那麼一茬事兒，先是被慕容絕塵帶走，接下來又被宗廟綁架，再也沒接觸到大楚的災情。
也不知最後是如何解決的。
墨鳳祈聽她這麼問，明顯頓了下：“你仔細看看路邊的樹木。”
這兩邊滿是樹木草叢，只是今年氣溫偏低，夏天都有飛雪飄落，秋天就更不會長葉子了，故而光禿禿的一片。
慕青璃本來也沒有留意，聽他這麼說纔有些好奇的看去，這麼一瞧，心卻忍不住顫動了下。
這路邊的樹，都是沒有樹皮的。
不止是樹皮，細看之下才發覺，樹木之下有着一個又一個坑，一瞧就被旁人挖過，而它周圍不見半顆綠草的痕跡。
“樹皮、草根，災民們吃了所有能吃的東西，越往雲南的方向越嚴重。”
而云南就算不是餓殍遍地，也好不了多少。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慕青璃和顏十一遇襲的那天晚上，大楚士兵到的比較及時，雖說她與顏十一失蹤了，可那些糧食沒被宗廟之人帶走。
他們將糧食運到雲南解了燃眉之急，總算沒有釀成兵變的大災來。
其餘各地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離雲南較近的幾個省十室九空，大部分人都踏上了流離失所的逃難之路。
“後來呢？”慕青璃擔憂的問道，“若是這些人全部朝着京城涌去，那……”京城必將打亂。
“後來，六皇子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主動捐出一千石的糧食救援難民。”墨鳳祈聲音平淡，“聖上對他的舉動極爲讚譽，一時間上至皇子王孫，下至滿朝文武，都多多少少捐了些個糧食出去，保得京城無恙。”
他語調沒有變化，但慕青璃還是聽出了譏諷的意思。
她明白墨鳳祈的意思。
當初雲南都成那樣了，也沒見朝廷有這麼上心，結果當災民涌入京城，這些朱門酒肉臭的權貴一下就慌了。
六皇子抓住時機帶了個頭，衆人便紛紛“慷慨解囊”，在皇帝面前表態的同時也逃過一大劫。
人啊，始終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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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沒事就好，其餘的……便別想那麼多了。”她嘆了口氣，“就像太陽下始終有陰影一樣，解決不了的。”
墨鳳祈閉了閉眼。
“對了，這次捐糧食之時，杜鵑以你的名義捐了一大筆糧食出去。”墨鳳祈想起了此事對慕青璃說道，“她當時來信詢問過我的意見，我那會兒急着尋你，就讓她自己看着辦了。”
這次救助雲南的糧食是慕青璃出的，解決京城燃眉之急時杜鵑也代她捐了很大一筆，這在民間是極具震撼力的。
恐怕連這丫頭自己都不曉得，她如今有多得民心，“逍王世子妃”這五個字在民間代表了多大的號召力。
“哦？她捐了多少？”慕青璃隨口問道。
墨鳳祈說了個數字。
她登時眉心一跳，極爲詫異。
怎麼會這麼多？
她當時幾乎是將自己所有的閒錢都用來囤糧食了，以她的富有程度，硬是把逍王府的糧倉和自己租來的糧倉堆滿了都放不下。
知道雲南出事之後，慕青璃拿出一部分來送往雲南，剩下的留在京城以備不時之需。
光是送走的這些糧食就足夠救雲南的百姓於水火，數量之多如此可見一斑。
她走之前就在信中吩咐過杜鵑，關鍵之時可以便宜行事，捐掉一部分糧食救災，但也沒想到杜鵑會捐這麼多出去。
杜鵑向來是有分寸的人，她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莫不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慕青璃心中有些不安寧。
以上都是她的猜測，便也沒對墨鳳祈說，兩人繼續說着別的，馬車也在端端的往前走。
“是了，慕青芙如何了？”慕青璃忽然想到自己手裡還有個燙手山芋，“他現在究竟是聖尊，還是慕青芙？”
要是聖尊還有一點點靈魂殘留在體內，慕青璃也保不住她。
畢竟對大楚來說，宗廟的威脅太大了，而聖尊又是宗廟的核心，沒了他宗廟就像是一盤散沙。
“暮嵐一路給他下藥，到現在都沒醒。”墨鳳祈說道這個人臉色冷淡，不管是聖尊還是慕青芙，他都沒好感，“你打算將他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先看看是誰再做決定唄。
慕青璃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一時心軟了，結果現在弄得自己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