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班飛往古城的飛機將於凌晨五點起飛, 姜萊用不着和兩個小孩合計,要了北小武和遲小紅的身份證就去買了票。
遲小紅還是第一次坐飛機有點興奮地東瞧西看,遇到不懂就拉着北小武問。北小武也不嫌煩, 一樣樣的給她解釋, 過安檢的時候耐心等遲小紅, 還主動幫她提包。
姜萊站在安檢口內側, 看北小武那樣子就有點來氣, 心想這小子不會是真看上人家女孩了吧。
這麼想着,姜萊的臉上就不自覺帶着點不爽,加上驚心動魄地奔波了小半夜人也很睏倦, 情緒波動不自然就大。
“哥,”遲小紅問姜萊, “你餓不?”
姜萊看了看旁邊的肯德基, 輕嘆口氣, “你想吃啥?”
遲小紅吃慣了苦,就算餓也不覺得怎樣, 小時候帶妹妹去山裡採蘑菇兩人一天只啃一個饅頭也能將就。她就是做保姆這段時間琢磨出姜萊的脾氣,好像吃點好吃的心情才能好一些。
姜萊往肯德基走,“那去吃點東西吧。”
北小武推了姜萊一下,“你們在裡面坐吧,我去買。”
北小武買了三個漢堡回來, 又買了點雞翅薯條, 姜萊看到吃的肚子咕嚕嚕叫, 抓過一個漢堡就開始吃。
遲小紅吃不慣這些, 但也捨不得浪費, 北小武看了笑,“你都喜歡吃什麼, 我再去買。”
一起生活了小半年,北小武這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這個住在家裡的女孩,連她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
“沒事,挺好吃的。”遲小紅開始大口咀嚼。
姜萊鼻子一歪,用鞋尖踢了踢北小武,“你還真拿遲小紅當你小媳婦啊?”
“啊?!”遲小紅的臉唰地一下紅了,憋着笑往北小武身後躲。
北小武回看遲小紅一眼,也笑了,根本懶得和姜萊解釋。
姜萊吃完一個漢堡,擦擦手開始撥弄薯條,掃視北小武和遲小紅連連嘆氣。
上了飛機,三人的座位不在一起,遲小紅和北小武在後排,姜萊一個人在前排。或許是早班飛機的緣故,機艙並未坐滿,剛好姜萊身邊就有一個空位。
姜萊聽着後排北小武和遲小紅嘰嘰喳喳地說笑,不耐煩地閉上了眼睛。
飛機起飛的時候,遲小紅髮出細小的驚呼,姜萊剛開始還能聽到北小武在安撫遲小紅,讓她不要害怕假咽什麼的,後來實在太困姜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着了。
氣流顛簸中,姜萊竟然還做了一個夢,似乎還是王嶽來家裡的那個清晨,他和北小武一起滾在地鋪上,手腳胳膊都相互交織着,額頭抵着額頭,眼睛的距離很近,似乎能夠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的聲音,連噴到對方臉頰的呼吸都溫熱舒適。
姜萊忍不住想要親吻對方的鼻樑和眼眶。一股燥熱襲來,直衝向身體某個部位,有點憋悶像是急待發泄,卻又清晰地知道這只是個夢,期望永遠不要醒來。
北小武也有點困,但和遲小紅坐一起,一會兒被問這一會兒被問那總睡不踏實。他看姜萊旁邊有個空位,等飛機平穩之後,便解開安全帶換去了姜萊旁邊的座位。
此刻北小武感受着姜萊靠在自己頸肩溫熱的呼吸,一點舌尖抵在腮邊,突然就清醒了。
他目光斜斜向下,掃過姜萊纖長睫毛和挺直的鼻樑,喉嚨乾嚥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有點怪,大概和剛知道姜萊是gay的時候心情差不多,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會不自覺地拿出這件事情來暗自折磨自己。
北小武把肩膀又往上蹭了蹭,儘量讓姜萊靠得舒服一些,目光掃過窗外橙紅色的天際,眯了眯眼。
他隱隱有點意識到,自己大概不是接觸的女孩子少,而是和姜萊一樣喜歡男孩。可很奇怪的是,他對別的男生又沒什麼興趣,只對姜萊的靠近覺得心慌意亂。
北小武咬牙閉上眼睛,乘務員經過地時候,他小聲請求給條毛毯。片刻之後,乘務員送來了毛毯,北小武等她走後才慌亂地收起小桌板蓋在了自己腰間。
大概是做了一個還算美好的春夢,姜萊醒來的時候心情好了很多,加上清晨的陽光金燦燦地照得人心裡發暖。
只是,當他歪斜着腦袋看清旁邊居然坐着北小武時,鼻子還是不自覺地皺了一下。這小子是什麼時候過來給自己當人肉靠墊的,怎麼好意思只要一條毯子?!
“喂!”姜萊折磨北小武,捏住北小武的鼻子。
北小武一口氣沒上來,瞪大了眼睛,聲音悶悶地,“嗯?”
“你怎麼過來了?”姜萊回頭看了看遲小紅,聲音冷下來,有點怕小朋友再逃跑似地。
北小武徹底清醒,坐正了一點,嘴角微勾,有點躲閃姜萊的意思,“啊,就……”
“不跟小媳婦一起睡啊?”姜萊故意逗他。
北小武抿住笑,伸手握住姜萊的手腕,小狼狗似地想咬人,“你別胡說。”
姜萊不動了,男孩剛睡醒來,指間溫暖溼潤,繞着手腕的一圈非常舒服,他不想他就這麼放開。
北小武也不動了,他突然很想摸摸姜萊的脈搏,感覺一下對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時不時心跳過百。
兩人正相對無言,一股巨大的氣流讓機艙上下顛簸,突然的失重讓兩個男孩都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就這樣,北小武放棄了摸姜萊的脈搏,而是指間向下,與姜萊十指緊握。
這不算什麼吧,反正他們之前也這麼握過,北小武想。
裝死就行了,反正欺負小孩的時候也這摸摸那敲敲的,姜萊想。
……
飛機降落古城,這一趟糟心的旅程就算結束了。再次呼吸道熟悉的空氣,北小武一時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夢。
姜萊走在最前面劃開手機,第一眼就看到了李梅打來的幾個未接。
他差點就忘了,前一晚驚慌失措的時候,曾給李梅發送過一個定位,現在人已經平安歸來又覺得當時的行爲挺幼稚的。
他給李梅打過去一個電話,想解釋一下,說弄錯了什麼的,好不讓人家擔心。
李梅接了,此刻正是早上班高峰,聽筒裡是灌餅小攤老闆的叫賣與車流喧囂聲交雜在一起。
“姐,”姜萊笑,“昨晚抱歉了,手滑沒留意,給你發了條定位。”
“哦,手滑啊,還以爲出什麼事兒了,擔心了一晚上。”李梅笑笑的。
“小紅媽媽不是病了嗎,我和小武送她回去看了看,昨晚在小鎮留宿一夜,想着給家裡人發個定位報個平安的,不知怎麼就發去你那裡了。”既然已經成功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姜萊不想再牽扯不斷,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把事情鬧大。
姜萊上了回城的大巴車,遲小紅和北小武也跟了上去。
“知道了,那就行,有事兒隨時打我電話。”李梅說。
“好,謝謝姐。”
自從北天貴去世之後,李梅沒少幫過家裡,北小武和姜萊都喜歡她也不想給她招惹麻煩。
“小紅?”姜萊突然想到點什麼,回頭叫遲小紅。
遲小紅應了一聲,“怎麼了?”
“你家發生的那些事兒回去別跟奶奶、我媽說,知道嗎?”姜萊問。
遲小紅點頭,“我知道。”
遲小紅再回到雙角衚衕,比回到自己家還開心,像是隻不會停歇的陀螺,滿屋子滿院子地轉。
他們才兩天不在,尤奶奶和薛曼已經有點想這個小女孩了。她對於她們來說,從來不是保姆這麼簡單,簡直就像是一家人。
北小武和姜萊都累得要死,先後衝了澡就回去睡覺。遲小紅卻精神頭很足,從書包裡取出從表妹那帶回來的包裹,拆開報紙包裝,一根根仔細地把東西晾曬在窗臺上。
“這是什麼?”薛曼正拿了新買的短袖給遲小紅,看她忙着上前問。
遲小紅笑,“問我表妹要的,她們家種藥材的,這些都是舒筋活血的藥,再晾兩天之後打成粉,每天給奶奶喝一勺,好用的。”
遲小紅這麼一說,薛曼也有點想起來了,上次來家裡給老太太理療的老中醫提起來過,沒想到遲小紅還惦記着。
“不錯,謝謝了,洗洗去睡會兒,穿我給你新買的這件衣服。”薛曼把手裡的衣服遞給遲小紅,看着孩子安全回來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遲小紅去洗,薛曼轉身進了尤老太太的房間。
尤老太也挺高興,她一個人看着旁邊的小牀空了兩天,連着兩個晚上都沒睡好,現在好了,小紅回來了,一家人又可以樂呵呵的了。
尤老太太拍薛曼,嗓音含糊着,“晚上……咱……咱不做飯了,去……去吃老張家涮鍋!”
一家人重逢,是應該好好聚聚,薛曼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