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走呢?你怎麼還不滾?”範苒厲聲呵斥。
範苒的呵斥讓冷夢泠心裡忽然生起一絲恨意,再看看高語對範苒畏懼的目光,那恨意越來越濃。
她忽然改變了主意。
“我會走,不用你們趕我,高語,我不會放過你,我不會同意和你分手!你身上穿的那些名牌都是我打三份工掙錢買的,沒有我,你連高中都念不完!我爲你付出了這麼多,你一句結束了就解決了?你休想!我會到你的學校去告訴你的老師,讓所有人的都知道你是個無恥的陳世美!你不是說我一直纏着你麼?好,我就纏着你!你以爲你馬上畢業了我就不需要我了,就可以把我甩了?不管你到哪家公司去面試,我都會把你的事蹟告訴他們,我看哪家單位會用你這樣的小人!”冷夢泠說。
“你這個臭女人,我不會讓你影響到高語的前途,你開個價吧,你要多少分手費你才肯放手?”範苒說。
“你纔是臭女人!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還要用你的錢去買男人!我對高語付出這麼多,豈是你用錢能買來的?你休想讓我放手!高語我告訴你,現在在我心裡你已經是個渣,但是我不同意和你分手,要甩也是我甩你,你這樣的忘恩負義的小人根本沒有資格甩我!是你逼我的,你等着吧,你所在大學裡的師生都會知道,品學兼優年年拿獎學金的高語原來就是個陳世美一樣的小人!”
冷夢泠說完衝出了酒吧。
夜有些涼,冷夢泠失魂落魄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流,引來路人詫異和冷漠的目光。
冷夢泠一直往前走,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她失去了方向。
在酒吧的強勢,那不過是一種裝出來的堅強,其實早就痛徹心扉快要窒息。
在信念破滅的那一剎那,她的世界瞬間崩塌。
手機響了,號碼是老家的區號。
“是小泠嗎?今天是小語的生日,我打他的電話關機了,我猜他應該和你在一起吧?你們好嗎?”打來電話的是高語的母親。
高語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患病逝去,是母親一手把他拉扯大,兒子的生日,母親當然記得。
“是啊,伯母,我和高語在一塊呢,我們買了大蛋糕,高語的其他同學也在,他們都喝高了,明天我讓他給您打電話好不好?”冷夢泠說。
“不用了打給我了,只要你們好就行了,小泠,這些年辛苦你了,小語馬上畢業了,他畢業以後賺錢了,你們就回老家辦婚禮,你就像我親閨女一樣……”
冷夢泠本來已經忍住的淚水又嘩嘩地往下掉,“伯母我不跟您聊了,我這邊得照看高語,他喝多了。”
“你去吧,讓那臭小子少喝點兒!我先掛了。”
“伯母再見。”
接完電話,冷夢泠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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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夢泠的室友伍芸九點起來,看着冷夢泠還躺在牀上,嚇了一跳,以前這個時候,冷夢泠已經送完奶到超市上班了。
“夢泠,你不是從來不休假的麼?今天生病了嗎?這會還賴着不起?”伍芸推了推冷夢伶。
“我再睡一會,今天不上班。”冷夢泠說。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怎麼會不上班呢?在我的記憶中你從來沒有休過假。”伍芸搬過冷夢泠的身子,看到她紅腫得離譜的眼睛。
“親愛的,你怎麼了?你該不會是哭了一夜吧?”
冷夢泠勉強笑笑,“怎麼會呢,沒事兒。”
“還說沒事!你自己去照鏡子,你那眼睛能出去見人麼?都腫成桃子了。”伍芸說。
“沒那麼嚴重,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有些傷感而已。”冷夢泠說。
“不對,你不是那種輕易就會哭的人,是不是高語那混蛋傷了你了?”伍芸問。
冷夢泠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提起高語,她就心如刀割。
“瞧你的樣子我就知道是我說中了,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和高語之間距離會越來越遠,你卻一直癡迷不悔,現在好了,人財兩空了吧?春//夢了無痕了吧?”伍芸說。
“昨天是高語生日,但他告訴我說臨近畢業了,沒有時間過生日,可是後來我去了他喜歡的那家酒吧,卻看到他和一個女的在一起,那女的把整個酒吧給包了給他慶生。阿芸,高語那麼好的人,爲什麼會絕決如此?”冷夢泠問。
“你聽說過鳳凰男麼?”伍芸反問。
“什麼意思?”冷夢泠問。
“鳳凰男,指的就是在山村裡出生的男生,他們窮盡所有的力量發憤努力,然後通過苦讀上大學,成爲窮山窩裡飛出的金鳳凰,他們終極的目標就是擺脫貧窮,過上都市人的生活,這一羣體被稱爲鳳凰男,而鳳凰男要想成功是非常不易的,他們沒有背景沒有關係,要想過上普通都市人的生活,需要一個漫長的奮鬥過程,但都不一定能成功,所以更多的鳳凰男便會選擇走捷徑,那就是娶一個在都市中出生的‘鳳凰女’爲妻,這樣的他們至少可以少奮鬥十五年。”伍芸說。
“你的意思是說,高語就是一隻典型的鳳凰男,那個叫範苒的富家女就是鳳凰女,而我,就是一隻從山村裡跟着高語來到到都市看着他飛上枝頭的麻雀?”冷夢泠說。
“雖然這樣說多少有些殘忍,但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和高語學歷有差距,以後你們會被分成兩個階層,高語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而你是一個騎着電動車給人送牛奶的藍領,你們怎麼可能會有美好的結局?”伍芸說。
“可是就算他是鳳凰,也是我餵食他才得以存活,他怎麼能這樣絕決?”冷夢泠說。
“大姐,這個社會是現實的,不要再用你那老掉牙的道德標準來衡量現代人的行爲,你面對的世界,是一個科技在發展,文明和道德在淪陷的世界,人們看一個男人,只會看他的社會地位,看他開的是什麼車,住的是什麼房,至於他是以怎樣的方式獲得那些物質的,沒有人去關注,就算是短時間關注,但最後也會慢慢忽略。高語有當小白臉的潛質,吃軟飯是他走向成功最爲快捷的方式,你如果理解這一點,你就不會那麼傷心了。”伍芸說。
伍芸這一番聽起來奇怪的言論,聽得冷夢泠心裡發涼,她也不得不承認,伍芸說的是事實。
“這麼說,錯的是我,是我落伍了?高語並沒有錯?”
“當然,你一直都很落伍。這是今天悲劇發生的主要原因。”伍芸說。
“好吧,錯的都是我,最可氣的是那個範苒竟然讓我開個價,她以爲金錢真的能買來一切麼?”冷夢泠說。
“開價?意思就是說,她肯爲此補償你?你開了多少價?”伍芸說。
“開了多少價?伍芸,難道你也認爲我應該開價麼?我這麼多年的青春,我這些年的艱辛付出,是錢能換得回來的麼?”冷夢泠有些激動。
伍芸笑了笑,“我不與你爭執,你好好地療情傷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太陽一樣會升起。”
冷夢泠翻身過去,她也不想再與伍芸理論,伍芸的那些理論雖然聽起來有些道理,但冷夢泠還是接受不了。
如果一個男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犧牲包括愛情在類的東西,這樣的男人,真的算得上是一個男人麼?
在冷夢泠的價值觀裡,至少要有所爲有所不爲,才能算得上是一個男人,她一直認爲高語就是有底線有原則有節操的人,所以她才堅守那麼多年,把所有的賭注全部押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依據很簡單,因爲高語是一個好人。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人是會變的,隨着年齡和身處環境的改變而改變。有的變得少,有的則變得面目全非,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感嘆:人生若只如初見。
閉上雙眼的冷夢泠還是無法入睡,心裡還是一陣陣地絞痛,除了絞痛,還有說不出的惆悵和失落。
她以高語爲核心而構築的夢想大廈,因爲範苒的插足而瞬間崩塌。高語變成鳳凰飛上枝頭,但她還得面對自己接下來的人生。
我該何去何從?冷夢泠在心裡反覆地問自己。
問來問去還是沒有一個答案,她發現自己這些年來竟然愚蠢地沒有想過如果和高語分手後她應該怎麼辦。也許她就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也或許是她其實想過,只是自己不願意去面對,或者是不敢面對,所以忽悠自己她和高語永遠不可能會分手。
但凡是認爲絕對的東西,那就肯定是錯的。就算是這世界上每一樣東西都可以靜止不變,但有一樣東西卻隨時都可能會變,那就是人心。
冷夢泠發現,她失去的不僅是愛情,失去的還有活下去的方向,以前把高語的方向當成她自己的方向,現在高語飛走了,留下她茫然地呆在原地,守着回憶不能歸去,因爲不知道歸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