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苒的父親去世了。
冷夢泠和餘寒香一起參加了範老先生的追悼會,範老先生生前也算是常樂市的商界名流,只因現在範家的公司境況不好,來參加悼念的人竟然寥寥無幾。
現場的境況,竟然和餘寒香猜的一樣。
早在家裡的時候,餘寒香就勸說冷夢泠既然已經釋懷過去,那就去參加一下追悼會,現在範家境況不好,現場肯定冷清,只要到場,那就是給範苒的支持。
現在華炫製衣也算是佳和公司的合作伙伴之一,於公於私,餘寒香都認爲冷夢泠有必要來參加悼念會,冷夢泠本是心善之人,就聽了餘寒香的話,沒想到現場果然如餘寒香預料的一樣冷清,很是淒涼。
範苒自然是悲痛欲絕,高語陪在身邊,雖然眉頭緊鎖,但面上並無多少悲色。
在離範苒她們的不遠處立着一個男子,眼睛卻哭得紅腫。
這個男子雖然沒有和範苒他們站在一處,但顯然他也是站在主人的角度還禮,而且冷夢泠覺得這男子似曾相識,想了許久,終於想起這男子叫金哲,當初她坐火車去青緣鎮的時候,在火車上遇到過這男子,當時他還借給了她外套。
冷夢泠心想那金哲既然如此悲傷,想必也與範家是近親,不然他也不會站在主人的角度來答禮,於是走了過去,輕聲說節哀順變。
金哲點頭還禮,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早就認出了冷夢泠。
兩人未作過多交談,隨後餘寒香和冷夢泠匆匆離開。
一星期以後,冷夢泠正在辦公室處理事情,這時前臺電話又打進來,說有一位姓金的先生找他,問冷夢泠要不要見。
冷夢泠一猜就知道是金哲。
時間已是下午,陽光從玻璃門射進來咖啡廳,照射在金哲略顯削瘦的臉上,他輕輕地攪着手裡的咖啡,沒有說話。
他臉上的悲色已經淡去許多,但眼神裡還是充滿悲傷。
“你還好吧?”
冷夢泠本來想問金哲和範家是什麼關係,爲何如此悲傷,但覺得這樣問有些不禮貌,因爲就算是沒有關係,有人逝去,自然也可以悲傷,於是順口說了這麼一句,說後也覺得不妥,因爲看金哲的樣子,就知道並不怎麼好。
“過世的是我父親,範苒是我姐姐。”
金哲似乎猜到了冷夢泠想要問什麼,所以他直接就說出了答案。
冷夢泠雖然想過他和範家是近親,但聽到金哲說他是範苒的弟弟,還是非常的意外。
“原來是這樣,以前我聽說範苒是獨女,沒想到到你會是她弟弟。”冷夢泠說。
“我媽和他沒有婚姻關係,是他剛開始創業時的合作伙伴,後來他們就在一起了,然後生了我,他也沒有離婚,我媽也沒有逼他離,就是這樣。”金哲說。
冷夢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聽起來金哲的母親扮演的是一個第三者的角色,但是事實是怎樣的,只有當事人知道,如果只因爲這種關係就判定他們間的是非對錯,顯然是粗暴和無知的。
“我媽生活得很好,獨自把我養大,她並沒有任何的怨恨,和你想像的不一樣,她說那只是她年輕時的過錯,但她一點也不後悔,我一直沒有和範家相認,但他確實資助了我媽很多錢,我媽之所以要那些錢,不是爲了要他補償,是因爲有錢才能讓我得到更好的教育,他沒有給我媽一個名份,但他其實是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的,當然了,我媽壓根也沒想過要一個名份。”金哲繼續說道。
“那範苒的母親知道這事嗎?”冷夢泠還是忍不住八卦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範苒的母親早就去逝了。”金哲淡淡地說。
這一下冷夢泠又不理解了,既然原配都去逝了,那金哲的母親爲什麼不嫁進範家呢?
“他提出過讓我母校嫁進門,但我母親不同意,因爲她不想以後媽的身份進入範家,而且她說她早就不愛那個人了,那只是她年輕時犯的一個美麗的錯誤,所以不管範苒的母親是否去世,我媽都拒絕嫁進範家。”金哲解開了冷夢泠的困惑。
“你母親真了不起!”冷夢泠忍不住讚道。
一般情況下這種有小三參與的故事,要麼就是原配苦逼,要麼就是小三悲摧,冷夢泠從未聽過如此磊落大氣的結局,雖然從沒見面,但冷夢泠真心佩服金哲母親的氣度和淡然的作風。
“是的,我也認爲她是一個了不起的母親,她從未讓我爲自己的出身自卑過,她還教給我說,人總是會犯錯誤的,只要坦然面對自己的錯誤,那就沒什麼了不起的,自己的錯誤傷害自己會讓自己有教訓,但切不可讓自己的錯誤傷害到別人,她所說的別人,我想就是範苒吧,因爲範苒也不想有個後媽。”金哲說。
冷夢泠點點頭,“你媽媽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還好吧?”
“挺好的,她後來擔心這種關係尷尬,就離開了常樂市,上次我們在火車上相遇,我就是去看她的,這一次她沒有來,讓我來參加悼念會,他雖然和我相處的時間少,也沒有多少父子情份,但他是盡到自己的責任的,我身上畢竟流着他的血,所以他去世,我還是很悲傷,因爲我以後就再也沒有父親了。”金哲黯然道。
冷夢泠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逝者安息,生者要堅強。”
冷夢泠也知道這樣的安慰太過客套,但她不知道說什麼,她一向不太善於安慰人。
“我沒事了,當初遇見你,覺得你臉上寫滿悲傷,可沒想到你的悲傷竟然是因爲我姐姐搶了你的男友,這世界真是太小了。”金哲說。
“你聽說了我和你姐的事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是生意上的合作方,沒有任何仇怨。”冷夢泠說。
“那天一直跟在你身邊的男子是你男朋友嗎?他氣質真好,你們很般配。”金哲說。
“不是,他是我的合夥人。”冷夢泠說。
“不是?那倒奇怪了,他看你的眼神顯然超出普通朋友的關心,他應該是喜歡你的,難道你不喜歡他?”金哲說。
冷夢泠心裡忽然有些難過,心裡在說,我其實也是喜歡他的,只是他卻從不對我說他是否喜歡我。
“好吧,我也許不應該過問你太多的私事,你對範苒這個人印象如何?”金哲問。
“她挺好的呀,以前有些嬌橫,現在好多了,她的變化很大。”冷夢泠實話實說。
“那你認爲她會是一個殺人兇手嗎?”金哲突然問。
這話把冷夢泠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金哲竟然會這樣問。
“你……什麼意思?”冷夢泠有些緊張。
金哲從包裡拿出一個白色藥瓶,遞給了冷夢泠。
冷夢泠不知道金哲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接過來看了看,從藥物說明來看,那是一種治心臟病的藥。
“這藥是在他的房間裡找到的,表面上這藥就是治心臟病的,但我自己就是學醫的,知道在心臟病後期是不適合服用這種藥的,然後我找了他前期治療的病歷和相關資料,和我的老師一起研究過了,整個治療過程都有不妥,而且醫院方面並不承認那些藥是他們開的,他們出示的材料也顯示那些藥確實不是他們開的。”金哲說。
“啊?也就是說,範老先生的藥其實是讓人調換了?導致治療不當,所以才……”
“是的,這也是我爲什麼這麼難過的原因,我本來也是學醫的,但對他的關心不夠,才讓他服了提前結束他生命的藥物,他有心臟病是真的,但是他本可以再活幾年,但因爲治療不當,才讓他提前離世。”金哲說。
“你是懷疑是範苒調換了藥?”冷夢泠更加緊張了。
“我問過家裡的保姆,那些藥都是範苒從醫院帶來的,不是她是誰?”金哲說。
“這不可能吧?你爸也是她親爸啊,她沒理由要害她親生爸爸啊,這不合常理,她以前雖然討厭,但她不像是能幹出如此禽獸之事的人。”冷夢泠說。
“我也不相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這件事我本來想報警,但是證據不足,而且我想他地下有知,也不願意我和範苒同根相煎,所以我心裡很矛盾。”金哲說。
“我還是認爲不可能,她沒必要那樣做啊,這也太可怕了。”冷夢泠說。
“她如果非要那樣做,那也是有理由的,因爲他一直都有把家產分一半給我的意思,但我媽和我都堅決不接受,我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過得很好,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分範家的財產,但是範苒對我一直有牴觸心理,甚至仇視心理。”金哲說。
這個冷夢泠倒是理解,在範苒的眼裡,金哲的母親是第三者,金哲是未來要和她爭家產的人,這樣的關係,自然不會有多和諧。
“但這也不能說明你爸就是範苒害死的,我覺得範苒做不出這樣的事來,更何況現在範家負債累累,哪裡還有什麼家產可言?”冷夢泠說。
“那也不是,範家現在雖然陷入困境,就算是破產清算,還掉所有的債務之後,他在海外存的那些資產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所以她還是有必要那樣做的。”金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