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週,冷夢泠還是沒有想清楚她到底去哪裡旅行,以前是沒錢沒時間,現在忽然有了時間有了錢,卻也一樣糾結。
她整天都泡在網上,逛各種關於旅行的貼吧和論壇,但還是沒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驢友們意見很多,但就算是對於同一個景點,各人的認識和感受也不一樣,有的人說好,有的人吐槽,有的人說去了一次還想去第二次,有的則說去了只能用失望來形容。
這倒也不奇怪,每個人的喜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喜歡清靜,有的人則喜歡熱鬧,有的人喜歡素樸,有的人則喜歡豔麗,不同的人對同一事物就會有不同的認知和感受。就拿現在的冷夢泠來說,恐怕走到哪裡,風景對她來說都是寂寥的。
因爲重要的不是風景,而是看風景的心情。
一個叫‘旅人之家’的論壇引起了冷夢泠的興趣,這裡聚積了很多草根驢友,大多都不是富裕的人,他們有很多窮遊的經驗很是值得借鑑。金錢影響生活的每一個環節,就算是旅遊,窮人和富人的遊法也不一樣的,富人考慮的是如何駕着高配的suv在荒野捕捉最美的夕陽,但窮人考慮的恐怕最多的是如何才能住上最便宜的旅館。
這裡很多窮遊的網友,所以這個論壇很適合冷夢泠,因爲這裡很多和她一樣的窮人。
在論壇上,一個id叫‘夜郎’的驢友發的一組照片引起了冷夢泠的興趣,照片上是一個古鎮的風貌,青石黑瓦,古風濃厚,雖沒到現場,卻也能感覺古鎮的滄桑,奇怪的是,冷夢泠覺得自己分明去過那裡。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冷夢泠以前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老家的縣城,來到常樂市後,這裡就是她到過的最遠的地方了,所以她不可能去過什麼古鎮,但她卻莫名地感覺到那個地方很熟悉。
也許,是夢裡見過吧?冷夢泠心想。
照片有二十多張,但上面的都是夜景,沒有一張是白天拍的,也許那位網友覺得古鎮的夜景更迷人,白天則是毫無可取之處,所以他選擇只拍夜景。
冷夢泠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古鎮,她決定,她一定要去這個地方。
帖子上並沒有說明古鎮到底在哪裡,全國有那麼多的古鎮,當然不能每一個都去走一遍,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她必須要先聯繫上那個叫做‘夜郎’的網友才行。
發了私信給他,但一直沒有回覆,冷夢泠非常想很快就到那個古鎮去看看,她覺得那是她必須要去的地方。
就在她準備要放棄的時候,對方回覆了,他加了她的好友。
冷夢泠:你好,我很喜歡你的照片,你那照片上的古鎮,在什麼地方?
夜郎:你爲什麼喜歡那照片?喜歡它什麼?
冷夢泠:喜歡就是喜歡,還要問爲什麼?
夜郎:當然,有理由的喜歡才能長久,莫名的喜歡只是一種情緒,有理由的喜歡纔是一種情感。
冷夢泠:你這都什麼理論,那個古鎮到底在什麼地方?我希望到那裡去看一看,我覺得那個地方我在夢裡見過。
夜郎:你看,這就是你喜歡的理由,看來你的喜歡不是一種情緒,而是一種情感,好吧,看在你是真正喜歡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這個鎮叫青緣鎮,在桂陽市外三十多公里的地方。
冷夢泠:你終於肯說了,那你是青緣鎮的人嗎?
夜郎:當然,土生土長的青緣人,我一直在這。
冷夢泠:那我到青緣鎮後,可以見到你嗎?
對方好一陣的沉默,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答應她。
冷夢泠:你不用爲難,如果你不方便見面,那就算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古鎮的名字。
對方又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回話:古鎮上有一個叫‘旅人’的酒吧,你可以在那裡見到我。
冷夢泠:可以以留下你的電話號碼嗎?我到了古鎮,如何聯繫你?
夜郎:你來了,肯定就能見到我,我保證。
冷夢泠:你還挺嬌情,是妹子吧?
夜郎:來了你就知道了。
冷夢泠:可是我又沒見過你,我怎麼認得出你?
夜郎:放心吧,我能認出你,來了再說。
對方說完就下線了,沒有再說話。
這人肯定是個女的,而且是個軟妹子,不然不會那麼嬌情。冷夢泠想。
晚飯時間,冷夢泠和伍芸說了她要去旅行的事情,伍芸一臉的驚訝:
“親愛的,你是不是因爲失戀而糊塗了?那麼多的風景名勝區你不去,你去一個不知名的古鎮?而且就因爲看到了一組照片就要去?”
“是的,我非去不可。”冷夢泠非常篤定。
伍芸放下手中碗筷,伸手摸了摸冷夢泠的額頭:“嗯,是有些發燒,你還是看醫生吧。”
“阿芸,我不是說笑的,我認真的,你知道嗎,我一看到那組照片,我就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那個地方的景物我肯定見過,我一眼看上去就喜歡上了。”冷夢泠說。
“姐,人對人一見鍾情我能理解,可是人對景物一見鍾情我就不理解了,你實話實說,那個拍照片放在網上的人是不是帥哥?你壓根就是奔人去的吧?也好,要徹底忘掉一份感情,確實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不過我可要告訴你,現在這網上的騙子可多了,你長得那麼好看,到時不要讓人騙財騙色的,那就悲摧了。”伍芸說。
“阿芸,這個世界雖然很多灰色,但大多數的地方,都是陽光能照得到的,你不要那麼陰暗好不好?那個拍照的人是男是女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但我相信能拍得出那麼好的照片的人,不會是壞人。”冷夢泠說。
“姐,在這之前,你還說高語是一個好人呢,說他絕對不會負你呢,可是現在結果呢?善和惡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也許對方是個好人,但是看到你本份老實就起了歹念也說不準呢,你去古鎮可以,但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去見那個拍照的人,那可是人家的地盤,到時人家說了算,想怎麼弄你就怎麼弄你,那你就倒黴了。”伍芸說。
“你爲什麼把每個人都先入爲主地想像成壞人呢?難道你就從來沒有遇上過一個好人?這個世上倒不是說全部都是好人,可也不全部都是壞人吧?五五分總是有可能的吧?”冷夢泠說。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了,你認爲是好人多那你就去吧,見面之前先作好報警的準備,一但覺得有不對,馬上就報警,讓警察叔叔保護你!”伍芸說。
“行了,不說這事了,吃飯,我已經在網上訂好火車票了,明天就出發。”冷夢泠說。
“什麼?火車票?你現在有錢了,幹嘛不乘飛機啊?快去快回多好。”伍芸又叫道。
“算了,那地方離咱們這兒也才相隔兩個省,坐火車十幾個小時就到了,硬座便宜,兩百塊都不到呢。”冷夢泠說。
“什麼?十多個小時的路程,你還坐硬座?姐,你這就是傳說中的守財奴吧?你現在手上有二十萬,你不是說你要把這二十萬給花光的嗎,怎麼一下子又變得如此守財起來,那麼長時間的路程,你竟然買硬座,不怕坐暈過去麼?”伍芸大叫道。
“你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我這人節約習慣了,讓我一下子大手大腳地花錢我還真不習慣,二十萬也不是很多錢,我想着高語他們家的老屋那麼多年沒修過了,過一陣我回去出錢給他媽媽將老屋修繕一下,免得雨天總是漏雨,老人家住在裡面太潮溼對身體也不好。”冷夢泠說。
伍芸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氣得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都現在了你還想着那混蛋呢?他都不要你了,他家的屋子漏水關你什麼事?他不是傍上富婆了嗎?讓那個範苒給他們家修去,你現在已經和他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了,怎麼還想着給他修屋子呢?”伍芸罵道。
“高語對不起我,可他媽媽沒有對不起我,範苒那樣的千金小姐,又怎麼可能會瞧得上高語那樣的家境,別說高語和她還沒結婚,就算是以後結婚了,恐怕高語也當不了家,財政大權那肯定是由範苒控制着的,範苒不太可能會出錢去幫高語修他們家的老屋,我和高語雖然緣份盡了,可這與他媽媽沒關係,我修老屋是爲了讓老人家住得更舒服。”冷夢泠說。
伍芸搖搖頭擺擺手,端起碗刨了兩口飯,她的意思應該是她已經無語了。
冷夢泠知道伍芸鄙視她的這種傻子行爲,不過她無所謂,在她看來,她做的事情是對的。人不是做每一件事都會得到別人的認可,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用付出與回報來衡量,有些事,註定是沒有回報的,但又必須要做,因爲那樣纔會心安。
得到認可和得到回報會感到幸福,但是如果前兩者都成爲一種奢求,那麼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求心安,不然,人便會更加迷茫和不知所措。
在伍芸看來她傻到極致的行爲,冷夢泠卻覺得自己非做不可。也或許她心裡其實還沒有對高語死心,她希望通過做一些事來挽回那段即將走遠的愛情,也或許她就只是求一分心安,畢竟那二十萬本來也不屬於她,在她看來,並不屬於她的東西,她接受了就會忐忑不安。
人性是複雜的,冷夢泠自己也無法讀清自己的內心到底是怎樣,她只知道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這樣纔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