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之主
涼風習習,溫馨的暖陽如綿羊的毛髮撫在臉上。柔柔的暖暖的感覺,好似夢境一般。
那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搖擺,時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引得四周的蝶兒不住振翅飛舞。
秦錦梨就這樣與即墨修同乘輦車,一起出遊。
她伴在他的左側,時不時要逃避宮人們投來的怪異眼神,根本無心打量四周風景。不錯,也許旁人到現在也不明白,昨個兒還是一個不得寵的瘋皇后,爲何今日就蒙聖寵,伴在君王之側,與君同輦共遊。雖然今日伴駕出遊的人並不是很多,可是那些各色各樣的眼神,仍讓她心感難安。
比起秦錦梨的躲躲閃閃,即墨修則一派坦然心無旁騖的欣賞着周圍美景,衣着紫衫青袍的他,哪怕不穿龍袍,也依舊難掩他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
到了目的地,即墨修在張士然的挽扶下率先下了輦車。秦錦梨站了起來,宮女如月慌忙上前攀扶,不料即墨修卻上前一步,一把將她伸出的手指緊緊握住,神色淡然而霸道:“小心,朕扶你下來。”
如月識相離開,秦錦梨嬌顏一紅,眼神慌忙的撇開,驀地一掃,便望見幾個小宮娥所投來的羨慕眼神。當下,她把頭一埋,迅速下了車輦,立即又把手給縮了回來。
郊外的空氣自是比皇宮自在舒坦,四周嫩綠的景色更是讓人眼前一新。擡頭,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太陽被雲層遮去一半,只是悄悄露出一個頭來,秦錦梨故意沿着小河往遠處的村莊走去,遠處的山林間飄散着淡淡清清的霧氣,迎面而來便是潤潤溼溼的泥土氣味,讓人不由自主的,被這裡的一切美景所陶醉着。
如月跟在她的身後,時不時往後探望,又不得不跟上秦錦梨那輕快的腳步。
“娘娘…..你往哪走啊,你去哪裡啊,皇上一會找不到你可怎麼辦啊?”
秦錦梨自顧自的走着,順便摘下數朵小花,有些頑皮的在手中轉動。她就是要躲開即墨修,好不容易他肯帶着自己出來放鬆一回,若還要他陪在身後,那是多麼壓抑啊。尤其是那些宮婢和太監們的眼神,更是讓她無法忍受。
“如月,你要是害怕的話,你就先回去通知他吧。”秦錦梨一邊說,嘴角一邊溢出一抹得意的笑。
如月則愕然的站在原地,回頭望望遠處,又打量一眼不停奔走的秦錦梨,繼而又追了上來道:“娘娘,你這樣不停的走,我怎麼回去稟報啊,一會找不到你人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擔當啊?”
“哈哈,娘娘你別跑啊,你看前面有人騎馬,你小心一點。”說罷,如月慌忙追過去,一把將秦錦梨拽到一側,這時一位少年騎着一匹白駒,如閃電般從秦錦梨的眼前串了過去。這時,另一位穿紅衣的女子也揮鞭而來,她騎着一匹烈性黑馬,正高揚手中皮鞭,大聲喝道:“表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嘛……”
女子衣着打扮像似一團濃烈的火焰,就連那洪亮而不作做的聲音,也讓人能猜想到她似火般的熱情個性。
秦錦梨就那樣呆呆的望着他們從自己身邊風馳電掣,除了留下一道瀟灑的身影與一些塵灰以外,竟不帶任何眷戀的離開。
“娘娘,你在發什麼愣啊,嚇死我了,你看看你,差點就被撞到了。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啊,看到有人在這裡也不注意一下,萬一撞到娘娘你這金貴之軀,他們擔待得起嗎?”如月一邊責怨的說,一邊上下打量秦錦梨,就怕她出了什麼損傷。
不料秦錦梨只是癡癡的望着遠去的那對馬上男女,眼神滿是羨慕與驚豔道:“要是我也會騎馬,那該多棒啊。”
此話一出,如月慌忙打斷:“這怎麼行,娘娘,你可是金枝玉葉,怎可與那些馬上莽夫相提並論?你看看,一個女孩家,騎着馬兒那般狂妄囂張的去追一個男兒,那叫什麼話啊。”
“這才叫真性情,在古代不多見,我喜歡。”秦錦梨低低的說完這句話,身後卻傳來一道溫馴而醇厚的男性聲音:“想學騎馬是嗎?”
“奴婢參見皇上。”如月與秦錦梨同時驚了一跳。不過秦錦梨沒有下跪,而是呆呆的望着對方,他目光似水,就那樣定定的望着她,微風吹撫過來,他衣袂飄飄,長髮飛揚,竟似天神降臨。
他淡然自若的揮了揮手,語調淺緩的對如月說道:“起來吧,這裡不比皇宮無需太過拘束,朕不想暴露身份。”
“是!”如月連忙起來,然走到秦錦梨的身後,不再吭聲。
秦錦梨喃喃自語的說:“你怎麼來了?”
他柔和一笑:“朕的皇后不見了,朕當然着急出來尋找了。不料,看到朕的皇后竟然留戀馬背風光,與其讓你羨慕別人的傲人風采,不如讓朕親自教你。”說罷,他上前就朝如月示意:“去,吩咐張士然爲朕備一匹好馬。”
如月先是一怔,繼而又不敢違背的點點頭道:“奴婢遵命。”離開前,有些恐惶的望了秦錦梨一眼。
秦錦梨也一臉癡呆的站在那裡,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現代時,她本就是男兒性格。也許是家庭因素,爺爺和爸爸從小就把她當成男兒養,也許是因爲過於早熟,要照顧媽媽她們,她的性格本就獨立堅強。每當看到古裝電視劇裡,主角們騎馬揚鞭,衣袂飄飛,神采不凡的樣子,她就羨慕得不得了。只恨自己沒有生在那個年代,恐怕她也是一個馬上英雄。
眼下,有機會可以學騎到了,她心中雖是高興。可是一想到教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皇帝她就心感不安。不錯,這個男人乃是掌管天下百姓生死大權的核心人物,他儀表不凡,他星瞳似海,他琢磨不定,同時,他也是至高無尚的。就算他也算是秦錦梨的合法丈夫,可是在秦錦梨的內心,他對這個男人莫明對她的好,還是抗拒的。因爲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是這個男人太出色,害怕自己真的會被他征服嗎?還是害怕,他對她的所有好,不過是利用,不過是曇花一獻?
想來想去,她頭都快炸開了,本欲拒絕,可是轉念思及,如果不跟他學騎馬,難道就要和他遊景賞花嗎?
這個男人她看不透,他們沒有共同的話題,她也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跟他在一起,她總覺得有些束縛自己。是因爲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還是因爲,他無緣無故的柔情會讓她淪陷?
算了,還是學騎馬吧,這樣總比單獨和他在一起又要防備他對自己做什麼要舒服得多。
秦錦梨在做了一系列的思想鬥爭以後,終於撇開所有糾結擡起頭來,那雙如晨星般燦爛黝黑的瞳孔正饒有興趣的望着她。
她嚇了一跳,忙退後一步,有所防備道:“咳,皇上在看什麼?”
他眉宇一揚,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朕在想,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值得你如此苦大仇深的思考這麼久?”
“我……”
秦錦梨正咬着牙不知道該說什麼之際,即墨修卻一揮袖袍,凜然的轉過身去道:“馬來了,朕可以馬上讓你感受馬背風采。”
“啊……”秦錦梨驚愕的回過頭去,卻見一位器宇軒昂的鎧甲男子騎着一匹棗紅色的馬兒走了過來。
待他離即墨修五步遠的距離時,他便矯健的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然拉着馬兒快步走了來,當下單膝跪地道:“皇上,這是西域烈馬,性子野,雖然已被微臣馴服,可是皇上仍要小心。”
即墨修目光從馬背到馬肘一一掃過,最終眯起黑瞳點點頭,接過繮繩,沉聲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沒有朕的吩咐,你們不得過來打擾。”
“是!”
待那男子退下,即墨修已經躍身上馬。他的動作嫺熟而利落,讓人有些忘塵莫及。
“上來,朕教你。”他騎在馬上,高傲得如一隻雄膺,那修長的五指,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射出五彩的光芒。
秦錦梨定定的站在那裡,無法言語的望着那樣一個神般的男子。如果在現代,有個這麼完美的男人肯這樣對她,那麼她一定以爲自己碰見了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可是,在古代,他是皇上,而她是皇后,這當中又有太多說不清理不明的複雜關係,她的思緒只能讓她越加混亂。
“怎麼,你害怕嗎?”對方見她遲遲不動,脣角微微一動,略帶挑釁的詢問她。
秦錦梨臉一紅,忙跨前一步道:“誰怕了,只是這騎馬,怎麼連個頭盔都沒有,?萬一…..”
話沒說完,對方已經俯身上前,一把將她手腕握住,用力往上一帶,秦錦梨整個身子便向他傾了過去。
“沒有萬一,有朕教你,不會讓你受到絲毫傷害。”說罷,他已經勾住她的纖腰,將她摟入了懷中。
這一切的動作,?就如做夢一般恍惚。方纔自己還在地面,轉眼就到了馬背上面,而且還和這個男人同騎一馬,他將她抱在懷裡,言語間的氣息,輕輕穿過她的耳頰,那股溫熱不由自主的讓她全身一陣顫動。
她開始有些後悔起來了,這是騎馬嗎?爲何姿勢這樣曖昧?他是那樣順其自然的摟着她的腰,而她卻只能挺直背脊,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來,夾住馬背,雙腿蹭在馬肚子,向一側住繮繩。”他親聲在她耳畔呢喃,同時,大掌從腰際滑過,直接將她十指握住,然後領導着她握住繮繩,這才跌蹬着馬肚,馬兒嘶鳴一聲,便快步走了起來。
秦錦梨一時沒有準備,身子猛的往後一傾,她驚呼一聲,後面的那沉穩有力的臂膀立馬將她緊緊抱住。
她渾身一僵,心臟都差點跳了出來。
不知不覺,臉上滾燙無比,想要回頭,卻怕對上對方那似深淵般琢磨不透的眼神。
“放鬆,無需害怕。”
“皇上,算了,還是不騎了,臣妾……啊——”秦錦梨正騎到一半,這馬兒突然加快步伐,讓她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其實她也並不是害怕學騎馬,只是她覺得自己這樣被即墨修摟着,她還有什麼鬼心情去學啊。這個男人渾身上下似有魔力,他的每一個舉動都讓她心跳加速狂亂不安。若到了現代,哪個男人敢這樣動她,她非扇他兩巴掌不可,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吃豆腐。可這個男人,他是當今的皇帝,她可扇不起。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她的夫君,這樣抱着她,也算是合理,她就算千百個不願,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對於她的提議,對方只是置若未聞,當下又將繮繩勒得更緊一些:“這是西域烈馬,要想騎它,這可不是光有膽量和力量就能做的,你還要有和馬交流的感覺。如果你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一上馬就害怕,永遠也克服不了恐懼心理,永遠也找不到感覺,那就最好打消再學騎馬,因爲誰都知道感覺有的時候是天生的。”
“我……”
“要學會騎馬,就要懂得如何運用自身重心去配合馬體重心,到熟知馬體重心變化的規律並能夠熟練加以配合的過程。學習騎馬必須要掌握與馬的交流語言,最好能將你的情緒與思想傳遞給馬兒。馬兒一般來說還是有一定靈情,一般馬兒在感知騎者的身體重心和心理意念變化後,也有可能做出主動配合。一句話,馬不是機械,當人馬騎乘配合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有可能產生互動關係。到那時,你想怎麼控制這匹馬,都隨你所願。”即墨修一邊教導秦錦梨,一邊將手中的繩鞭揮得更猛。
這時,馬兒似乎有了什麼感應一般,就越發快速的奔騰了起來。
秦錦梨知道,此刻自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與其這般畏畏縮縮,不如直接拼了,免得還被這個男人瞧不起。
於是,她緊緊的抓住繮繩,雙腿猛的夾緊馬肚,眼一閉,大聲喊道:“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