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同情
豔陽高照,金色的銀芒灑滿四周,那守目的光彩,似要吸去人所有的注意力。
偌大而寬敞的涼亭深處,枝頭鳥兒高唱,蝶兒飛舞,陽光能把所有景物照得生機勃勃,卻唯一照不進人內心深處的陰霾。
秦錦梨譴退了所有服侍她的丫頭,就留她與如月二人空對着石桌上一批民間工藝發呆。
不錯,自打即墨修上次被她氣走以後,就多日不曾再來此處。秦錦梨幾次都以爲這個男人肯定對自己心寒了,做爲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竟被她如此拒絕,且不說他皇威受損,就憑他做爲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自己的女人如此對待,想必是一個男人,心裡也不會好受。
秦錦梨正開始感到懊惱之際,不料,即墨修一早便令張士然又送來了這麼多民間藝術來討她歡喜。臨走前,張公公還告訴秦錦梨,皇上這幾日雖然沒來,心可擔心着坤寧宮這邊,多次暗中派人過來叮囑這裡伺候她的丫頭,讓她們盡心盡力一些,別讓娘娘身子有任何損傷不適。不但如此,張公公更說,皇上這幾日不來,並非生娘娘之氣,而是爲朝政之事憂慮。外有龍宇國那幫賊子野心的虎視眈眈,內有手持重權的囂張官員目無法紀私下還勾搭結派。皇上正爲諸多事情煩憂,所以多日內都無法抽身過來。
聽了這些話,秦錦梨多日壓抑在內心的不適,終於有所減輕。不過,光憑張士然的一番話,她還是完全無法信服,畢竟在宮裡當差的太監哪個不是油嘴滑舌甜言蜜語的,個個都知道揀好聽的說。而且,能做到皇上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太監,想必更比一般公公厲害。
想來想去,還是因爲多日見不到那張冷毅的容顏而感到惆悵,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一個用麪粉捏出來的精緻麪人,是一個抱着金元寶的小孩童,粉嫩粉嫩的臉上,洋溢着可愛的笑容。那笑淳樸而厚實,神態更是栩栩如生。由此可見,捏這麪人的師傅,多麼的匠心獨運。
“娘娘,你還嘆什麼呢,皇上都這樣對你了,難道還有什麼覺得不滿意的嗎?”如月在旁,拿起一個用青竹編的蓮花,還煞有其事的放在鼻端嗅了嗅,眼裡盛滿了無盡笑意。
秦錦梨臉一紅,有些不然自的撇過去道:“我沒有不滿意啊,只是,這些東西給我,又有什麼用啊?”
如月笑着放下手中的蓮花,又拿起其中一件小玩意道:“怎麼沒用?這些東西雖然只能觀賞,好看,但說明皇上是用了心的。你想啊,從前他送你的都是些珠衩髮飾,胭脂水粉,還有就是綾羅綢緞,那些是華貴好看,可娘娘都不用。再說,做爲皇后,我們也不缺這個了。可現在,皇上不送你那些了,他也看穿你了,知道那些東西你都看不上眼了,送去也是費力不討好,所以就下了些功夫,讓人特地去弄些民間小玩意哄娘娘開心。”
秦錦梨眼光一柔,神情變得飄忽起來道:“是嗎?”
如月異常誠懇的點點頭道:“當然是這樣,你想啊,這些東西雖然值不了幾個錢,卻個個精緻漂亮,我想啊,肯定是經過旁人的精心挑選送來給娘娘的。這不,宮裡根本就見不着,眼下到娘娘眼前的這此個物件,是不是比以前的東西要稀奇討喜許多啊?”
聽如月這樣說罷,秦錦梨也覺得很有道理,臉上不自不覺便流露出一抹蜜意:“其實比起送這些東西,還不如他親自過來看我一眼,那天的事情我讓他有所誤會,若是能看到他,我也好親口解釋清楚。”
“誒,娘娘,皇上最近那麼多事要忙,肯定不能來這邊了。”
秦錦梨心一牽,眼波流動道:“什麼事啊?”
如月神秘的望了望四周道:“娘娘難道不知,麗妃的爹,司馬旬大人,被革職查辦了嗎?”
“你說的是宰相大人?”秦錦梨豎起耳朵變得一臉專注,雖然她沒見過這個叫司馬旬的人,但是也聽人說過,麗妃在後宮一切囂張放縱行爲,一半是仰仗皇帝的寵愛,另一半,完全來自她爹爹給她的雄厚實力。由此可見,連皇上平日都要忌憚幾分的人,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眼下卻聽如月說他被革職查辦,確實令人有所意外啊。
“除了他還有誰啊,司馬宰相曾經可是風光一時啊,在朝議政的官員誰不怕他敬他啊,當初連皇上也要忍他三分。要不是娘娘你因被先皇擬旨,與東臨皇上達成聯姻協議,恐怕這六宮之主的位置,早就是她司馬麗雲的位置了。”
“那他是所謂何事被革職查辦?”
如月歪着頭想了一會兒道:“好像是勾結外戚,獨攬大權,意圖篡位。”
“篡位?這不是要誅九族的嗎?”古代刑法殘忍,尤其是對皇上有所不利或威脅的事情, 更是會誅連到自己的親人與後輩。
如月點了點頭道:“是啊,當初皇上雖然是司馬大人一手扶上那個最尊貴的位置,可司馬大人卻獨握大權,皇上的一舉一動,幾乎都要受到他的控制。你想啊,這樣的皇帝做起來跟傀儡有何區別?對於麗妃,無論皇上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但她爹爹親手把她安排在皇上身邊,這對皇上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不過,還好,這些年,皇上做出來的成績,讓衆臣刮目相看,有些實權也漸漸落在了皇上的手中。但司馬大人,始終是皇上心中的心頭大患啊。”
“司馬大人既然都是一上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了,又何必再做這種事呢?”
“人心不足嘛,有些人啊總是野心勃勃,做了一萬個人的頭,又怎甘心去屈服一個人呢?不如自己當老大更加大快人心一些,就好比麗妃,後宮明明幾乎是她在掌管,可她爲了皇后之位,還不是不遺餘力的來陷害娘娘你?”
秦錦梨聽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你說得好像有道理啊。”
“當然了,其實,暗地裡有人猜測,司馬大人被革職,好像是皇上設計的。”
“皇上設計的?”秦錦梨一驚,水眸不可思議的瞪得又圓又大。
如月誠實的點點頭道:“你想啊,司馬大人重權在握,又正當壯年,天下哪個男人不想做皇帝啊,何況已經到了宰相位置的男人,離登天只有一步之遙。就算皇上不設計讓他落套,難保他哪天也會居心叵測。”
“那到底哪個消息纔是真的?”秦錦梨納悶的望着如月,心中不住思忖,雖然爲了皇權,每個人可以做出違背一切道德倫理這事,可她打心眼裡不希望,即墨修是陷害了旁人,以保自己江山。她秦錦梨就算不喜歡麗妃,也對她的爹沒什麼好感,可是爲了自己,冤枉無數條性命,那該是多麼冷酷的人啊。
如月見娘娘這般着急的詢問自己,腦子一晃,有些糊塗起來說道:“我想啊,第一條應該是真的, 畢竟司馬大人以前就手握重權在朝中橫行習慣了,現在想造反當皇帝也正常嘛。何況,有人親眼指證他與禁衛軍統領蕭統領在一起密謀議事。”
“是這樣嗎?”秦錦梨這才神色一鬆,目光慢慢的緩了過來。
“娘娘,你別放在心上,第二條只是一些不明真由的人在私下揣測罷了,也無人敢真正說出來。你就聽是玩笑聽聽就過去了。”
“那這樣說來,麗妃豈不是也要遭到牽連?”
如月水眸猛眨,嘴角溢出一絲笑道:“現在,她爹被關起來,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她應該還沒事。但如月知道,早晚有一天,她的下場是悽慘的。”
“如月,你幹嘛這樣說?”秦錦梨有些難受的望着如月,雖然麗妃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她,可是做爲一個現代人,她不比古人的涼薄與絕情,要她眼睜睜的望着身邊本來還好好的一個人,即將步入地獄的深淵,自己卻無能無力,那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如月表現得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道:“她活該,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難不成娘娘要同情她?”
“同情?”
秦錦梨呢喃的一句話剛剛出口,不料耳畔卻響起一道尖銳且冷厲的女子聲音:“本宮憑什麼用得着你們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