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同意
碧月亭畔,涼風習習,男子筆直的身軀如一顆蒼松,他仰面望着即將落山的夕陽。柔黃的光輝照在他俊美無雙的容顏上,使他眉宇間原本所綻露的凜冽狠戾化爲一道柔情,讓人見了,好不心動。
秦錦梨一步步的靠近,卻聽見他竟然在念一首輕柔的小曲。那曲子正是自己化身白禾時唱給他聽過的《你若成風》。
“你若化成風 我幻化成雨 守護你身邊 一笑爲紅顏 你若化成風 我幻化成雨 愛鎖在眉間 似水往昔浮流年......”他的聲音低緩而沉重,讓人一聽,便知有無盡心事與愁緒。
秦錦梨默默的聽着他的低吟,直到他有所察覺的轉過聲來,這才發出一個“你——”字,然收起他那略顯頹廢的面容,狠狠將瞳孔猛地一收,心中一痛,張口卻無語。
秦錦梨上前一步,低嘆道:“皇上看到臣妾表情如此驚訝,難道真不想見我嗎?”
“怎麼會?”即墨修眼神一沉,帶着一絲無奈道:“這幾日朕政務繁忙,忽略了你,是朕不該。”
秦錦梨聽完,這才笑了起來,然而在眼底卻帶着一絲憂傷的失落道:“你終於知道忽略了我啊。”
他聽完,便回頭衝秦錦梨微微一笑,帶着溫暖,彷彿要融化世間的一切冰川。
秦錦梨望着他的眼神,忽然意識到自己爲何會爲他這般癡迷。他這樣的男子,不需刻意做些什麼,僅僅是一個不經意的回眸,便能讓一個人的心不由自主的沉沉陷落。
“你怎麼知道朕在這裡?”
即墨修挽起她的手,有些疼愛的放在手心。
秦錦梨嬌顏微紅道:“他告訴我的。”她回眸衝不遠處的張士然望去,張公公有些畏懼的把頭低了下去,即墨修一眼便明瞭。
“這裡的夕陽很美,每當朕有不順心的事,就會來這裡走走。”
“原來皇上悶悶不樂時,也會唱歌啊。”她有些揶揄的衝他一笑。
他先是一怔,繼而變得迫窘起來道:“你聽見了?”
秦錦梨調皮的衝他點點頭道:“嗯,很特別的歌聲。在宮裡不曾聽過,是誰教皇上唱的呢?”
她故意詢問,清亮的水眸不住悠轉,暗自甜蜜不已。
即墨修視線一亮,語調沒有先前那般壓抑,淡聲回道:“是一個很有緣分的宮女教的。”
“宮女?什麼宮女?”秦錦梨假裝詫異。
他沉穩的點點頭:“不錯,是一個很有才華且特別的宮女,只可惜造化弄人,讓她無法坦誠面世,否則……”
“否則什麼?難道皇上想娶她不成?”秦錦梨繼續睜大瞪睛,故意取笑的問道。
即墨修卻一本正經道:“並非娶她,有你就夠,能讓她成爲朕的紅顏也不錯。”
“是嗎?那臣妾可以見見她嗎?”
“不行。”
秦錦梨撅起嘴道:“爲什麼?難道皇上怕我吃醋,還是怕那個宮女吃醋?”
面對她生氣的模樣,他無奈的捏捏她的嬌顏,一臉寵溺道:“怎麼會,朕不讓你見她,只是敬重她,因爲她與朕有約定。”
“難道她就這麼重要?”秦錦梨表面生氣,內心卻歡喜不已。
“不錯,她在朕的心中是特別的。但朕愛的女人是你,所以,朕希望,你在內心也能寬容朕,讓朕在心中爲這個特別的女子,留一個特別的位置,可以嗎?”
聽着他滿是溺愛的呢喃,那似要融化成蜜的聲音,秦錦梨還有什麼拒絕可言呢。而他的執着,僅是爲了另一個神秘身份的自己,她還有什麼不能寬容的呢?
她想好了,他連他最深處的秘密都告訴了她,自己也不能再隱瞞她了。下個月的初六,她會當着他的面,揭下面紗,讓他知道,那個他覺得特別有緣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日夜陪在他身邊的枕邊人。
“朕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見她仰着臉,盯着自己的容顏怔怔出神,他微微有些疑惑的問道。
“因爲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皇上之所以想起那個宮女,又唱起了她的歌,而且歌聲憂鬱深沉,皇上你的心現在一定很亂吧?”
聽到秦錦梨的話,即墨修呼吸一窒,她的話如同一塊千斤巨石壓在他的胸口,瞬間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秦錦梨知道他的心思,把頭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同時便隨意地伸手幫他攏了攏衣襟,帶着淡淡的關懷,柔聲道:“皇上是不是在爲龍宇國侵犯西夏一事而憂心?”
即墨修聽罷,身子一震,望着她的目光帶着探尋。望着她充滿關懷且淡笑的嬌顏。心中泛過一絲暖意,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柔若無骨的玉指,細膩溫潤的觸感令他心中一蕩,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動。彷彿一個早已死去之人在一瞬間活了過來,欣喜不已。但轉念想起她方纔的話,沉重的壓抑感再次襲來。
“你怎麼知道這事?”
秦錦梨就這樣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眸中遽然砰出的炙熱,不禁一嘆:“皇上,你是天子,我貴爲皇后,雖是一介女流,不能爲你做什麼,可卻能幫你分憂解難。有的事,其實你完全可以告訴我。”
是的,他總把自己放在高高的位置上,然而,卻在那耀眼的光華背後,深藏着的卻是寂寞與孤獨。
想到此,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憐憫的情感繼續說道:“再強大的人,都有軟弱的一面,在我的面前,就不必太過逞強。皇上,其實你也需要幫助的對嗎?”
這一席話落入即墨修的耳裡,彷彿一根長刺,陡然扎進心底深處,驀地,他緊握的雙手,努力控制自己冷凜的聲音道:“他們對你說了什麼?”
秦錦梨知道他在氣什麼,當下只是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握緊的雙拳在衣袖中微微顫抖,他的心彷彿被拋進了千年的寒潭,凝結成冰。半晌,待他冷靜下來,她才輕聲寬慰道:“他們什麼也沒有對我說,只是我無意聽到了,不錯,我聽到了,聽到了西夏此時有危難,西夏的子民需要東臨的軍隊幫助。”
他赫然瞪大黑瞳,一臉肅然的望着她道:“朕不需要你的幫助。”
她卻輕淺一笑,笑容包含了太多不捨的情素。
“皇上,我們是夫妻。而我,也是西夏一員,我不是幫你,而是救自己。”
“你要做什麼?”
“現在東臨侵犯西夏,所有事情迫在眉睫,我想明日就啓程趕往東臨,讓我的母后父皇出兵援助。”
他搖搖頭,臉色難看無比:“不,朕不答應。”
“皇上,難道你想看到西夏子民過着戰亂紛飛任人欺凌的生活?難道你想看到兵臨城下我們舉目四望充滿無助的情形嗎?”
“朕…..”
“皇上,我只是回東臨求助,並不是爲了別的。”
“皇后……”他深情的喚她,夕陽光照來,他周身圍繞着的淡淡溫馨,以及情意綿綿的眼神,無不令他想要狂。
然而,她只能埋在他的胸膛中,定定的聽着他深切的呼喚,以及感受着耳邊傳來的無比清晰的聲音所包含的意義。
“那好,如果你明日決定回東臨,那朕陪你。”
“不,西夏現在正處危難欺,你身爲天子若不能主持大局,到時更讓敵人有機可趁。”
“但你此行恐怕有些兇險。”
“東臨下西夏本是鄰國,只需幾天路程便可趕到,再說,我並不是皇上你想像中那麼脆弱。”別忘了,她在現代,可是有黑帶七段的功夫。
“這……”
“如果皇上心裡真的有臣妾,那麼就請答應臣妾這一次。如果不能共患難的夫妻,那還算是夫妻嗎?”
“好,那朕答應你。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朕,安然前去,安然回來。”
“我會的。”說罷,她輕淺一笑,那笑似荷糖裡妖嬈盛開的荷花,剎那間讓即墨修迷失在她的笑容裡,目光中帶着冰川融化後的決堤,微微動情道:“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