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孩子
秦錦梨在夢中,身子似站在雲端,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觸感。
她很想知道這是哪裡,身子卻隨着這飄忽不定的雲霧移來挪去。
她害怕的伸出手探望,四周白茫茫一片,竟然什麼也看不到。
“這是哪裡,這是什麼地方?”她驚恐的瞪大眸子,不住的自言自語。這時,在白霧的另一端,她猛的看到了東臨國的美貌皇后,正跟皇上兩人各自端着一杯清酒。
兩人眼裡沒有痛苦,別有慌亂。只是彼此默契的相對一笑,那笑豁達而明亮,彷彿世間所有黑暗之物都會被這樣的笑容給驅散掉。
秦錦梨不可思議的想走過去,身子卻像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了,怎麼也動不了。
她急得大喊道:“父皇,母后……父皇,母……”
可惜,她們卻一個字也聽不到。帝后二人依舊含笑,繼而互相將那杯清酒飲下,隨後眼含淚花,依依不捨的望着對方。那樣的眼神,秦錦梨記得很清楚。那是不忍離去的悲傷,那是忍分別的痛苦。當初自己在離開西夏,也是用這樣的眼光看着那個男人,可到頭來,那個男人給自己玩的卻是一場可笑的遊戲。
她本來想笑,卻哭了。哭着哭着,驀然看到帝后的脣角各自流出一條暗黑色血液。她驚恐的瞪大眼睛,正欲大叫,帝后已經雙雙的到在了地上。她們臉上依舊帶着慈和的笑,似乎沒有半點痛苦。
如此寧靜安祥的死法,可能也只有這對夫妻能做得到。
“父皇,母后……”她再次大喊,眨眼間,她們卻一起消失了。她慌亂的打量四周,卻又發現白茫茫的一片。她開始感到恐懼了,白霧中突然又冒出一個少年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長得異常漂亮,可此刻,他卻滿臉是血,手裡握着一把玄青古劍發。漸漸的,他面色猙獰的張大嘴巴,露出那尖細虎牙的同時,也發了一聲震天悲鳴。接着,他就衝向一羣凶神惡煞的士兵中。再慢慢的,他的身影也不見了。
秦錦梨哭着想追上去,可身子還是動不了。
“子靖,子靖……”她哭得雙肩不住顫動,最終卻也無可奈何。就在她無力的倒在雲霧上端,另一個鏡頭卻又冒了出來。
那個男子眉宇冷峻,神色淡漠,一張英武不凡的容顏曾讓她魂牽夢繫。而此時,他卻一手摟住那個嬌妙的女子,一手輕輕的撫弄對方的秀髮。二人對着鏡頭甜蜜一笑,便開始熱吻起來。
男子很痛惜的捧着女子巴掌大的容顏,然後從額頭,到臉,再到嘴巴,他吻得那樣纏綿,吻得那樣的灼熱。
她看在眼裡,心中卻在滴血。當下,從雲霧上站了起來,緊緊握起纖掌,紅着眼眶大喝道:“狗男女,我要殺了你們。”當她正要衝過去的時候,突然一道外來的阻力卻把她擋了回來。她拼了命的要衝過去,但卻怎麼也走不開。那對男女依舊忘我的吻着,絲毫不顧秦錦梨快要抓瘋的感受。
越是如此,秦錦梨越衝動。這一刻,她不求別的,只求能殺了他們,也算對得起東臨死去的帝后。
“混蛋,我要殺了,我要殺了你。”
“姑娘,你怎麼了,姑娘,你醒醒,醒醒啊……”
秦錦梨在一陣怒喝下,總算從惡夢中解脫過來。
睜開眼睛,四周果然是白茫茫的一切。不過,這可不像她的夢裡的雲,這裡的裝飾幾乎是白色的。
白色的紗幔,白色的被褥,連屋頂也是透明色的琉璃瓦做的。更讓她吃驚的是,守在她身畔的男子,也是一身白衣,不染纖塵,一雙似能看透前生今世的絕美瞳孔,讓人好生親切。
待她看清這一切以後,她一臉戒備的說道:“你是誰,我怎麼在這裡?”
對方衝她淡然一笑,這笑溼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不過,她已經不在相信男人的笑了,連他的笑都可以暗裡藏刀,何況這個她並不認識的男人呢?
“姑娘你不記得你暈倒了嗎?我送你回來的。你剛剛是不是在做惡夢?”
聽到惡夢二字,秦錦梨嘴角溢出一抹諷刺的笑意,眼神悲涼道:“什麼做惡夢?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活在惡夢裡。”說罷,發現自己的一隻手,竟被對方緊緊的握着。她連忙抽了抽,似要收回。原來剛剛在夢裡那道阻力就是他啊。
男子察覺到自己的失禮,驀地放開她,俊雅的容顏竟難得一紅道:“是我失禮,不過我看姑娘剛剛樣子十分不妙,所以才……”
“不關你的事。”她淡淡的回答,將頭撇開。想到方纔的夢,她心中的恨,陡然升起。不錯,那對男女,此時恐怕正是如此吧。她走了,徹底離開了他們的視線,他的心願也達成了,一切在他看來是那樣的美好吧。
“姑娘,在下對你並沒有惡意,你不必拒在下於千里之外。”
秦錦梨聽着他輕嘆的聲音,淡淡的,夾雜着一點絲望。要放了平常,她一定覺得對不起人家,可現在,她心裡除了恨,真的沒有別的。
她說:“你的好意,日後有機會,我會報答你。你告訴我,這裡是哪裡?”
“這是在下在東臨國暫住的一處別苑。”
“難道你不是東臨人嗎?”她漠不經心的問道,神情似水清冷。
對方卻對她的問話很有興趣,一臉淺笑的說道:“姑娘難道真忘了我?你不記得,我們見過?”
聽他說見過,秦錦梨神情一滯,隨即擡起頭,定定的直視對方。
不錯,這模樣,真的好眼熟。好像在昏迷時,她曾記起來一點點,可現在,又想不起了。
“你忘了,那次在郊外騫馬,你夫君教你騎馬,我因被那匹千里良駒吸引,故此跟你們打了聲招呼。只可惜,你夫君個性冷淡,我們雖沒多聊,但我記得你。對了,你夫君呢,怎麼不在你身邊?”他充滿好意的詢問,此時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捅進了她的心窩。
她記起來了,他就是那日在郊外時所見到的少年。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笑容如珍珠般澄澈的少年。那日他撇開他清靈可愛的表妹前來追逐他們。在相識的過程中,他告訴她,他叫樑忍。那日,那個可恨的男人還爲了自己吃了他的醋呢。現在想想,當初的舉動多麼虛僞可笑啊。這個叫樑忍的男子雖然模樣不曾改變,但那雙眼睛,已經開始變得銳利略顯鋒芒了。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經歷了什麼。不過,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管太多,她只知道,那日的美好,就是爲了給現在的路增添一些傷痛的。
看着她半天不語,那原本還充滿戒備的雙眸,竟不由自主一點一點的沉淪,那是一雙被悲傷掩蓋的一眼,那是一雙空洞而迷茫的瞳。這大半年來,她經歷了什麼?爲何現在的她,會與那日那個在草原中嬌笑羞澀的單純女子大不相同?
她的爽朗笑聲呢?她的柔美聲音呢?怎麼除了孤寂的悲傷,就是無盡的絕望呢?
他心疼的看着她,明知道她不肯說,卻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想起來了嗎?”
她不語,只是狠狠的搖了搖頭:“在我的記憶裡,已經沒有了那一天。”
“可是,你的夫君……”
“住口,我沒有夫君!”她突然擡起水瞳,一臉冷厲的望着他。儘管眼裡有淚水浸染,可是她卻倔強的不讓它滾動下來。
男子神情變得難堪,紅脣合了合,繼而又無奈的開啓道:“可是,你們的孩子……”
一句話沒說完,她卻如遭雷擊,當即一把抓過他結淨的衣領,臉色蒼白卻不可思議的說道:“你說什麼?孩子?”
“不錯,剛剛大夫剛走。說你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由於這些天過於操勞,再加上身子沒有什麼營養,一時貧血,纔會導致昏厥。不過大夫臨走前叮囑了,再這樣下去萬萬不可,有孩子的人可經不起這樣折騰,前三個月很危險,容易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