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政治
秦錦梨與如月同時擡起頭來,剛好迎上麗妃那充滿怨憤且深沉的水眸。
今日的她一身紅豔的牡丹羅裙,頭挽銀蛇髻,畫了個濃豔而刺眼的妝容。整個人帶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精悍之氣,尤其是說話是那副趾高氣揚,彷彿所有人都要屈居在她之下。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她看似行禮,實則只是倍佯裝的應付了一句,便又立起身來,冷眼打量了秦錦梨主撲一眼。隨後,不按吩咐,徑自在她貼身宮女沁兒的挽扶下,坐到了秦錦梨的側畔石椅上。
秦錦梨望着她的氣勢,只是淡淡一掃,繼而沉聲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麗妃娘娘今日前來,有什麼事啊?”
“喲,架子還端得挺足的。給你臉面,你到就收起來了。”她冷不丁的又站起身來,甩了甩手中的絲絹,眼裡滿是鄙夷之色。
如月見狀,微怒的上前一步:“你……”
話音未落,就被秦錦梨給阻止了回來:“如果你來這裡沒有什麼正事的話,請把這些冷言冷語收起來,與其你還有這份閒情在這裡說這些,不如想想自己的後路該怎麼走!”
麗妃瞟了一眼左右的宮娥,滿臉不以爲意道:“本宮若是不來這裡,又怎麼能聽到你們這下賤的主僕二人,竟然妄自菲薄本宮的爹呢?”
如月聽完,終是忍無可忍,當下推開秦錦梨阻攔的手,一臉義憤填膺道:“你敢罵皇后娘娘,你忘了上次的教訓嗎?再說,你爹本來就是亂臣賊子,想要謀朝篡位,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不成?”
一句話落,麗妃一臉羞憤的擡起頭來,怒視如月。下一秒,在所有人未反應過來之際,伸出纖纖細掌,毫不猶豫的就揮了過去。
只聽得“啪——”的一聲,如月嬌俏的小臉上,就無故多了幾根紅指印。
如月驚呼的退後一步,然,委屈的望向秦錦梨,然後又惱火沖天的瞪着麗妃道:“你打我……”
麗妃扯起烈焰紅脣,冷冷一笑:“本宮就是打你這個賤丫頭又怎麼了?你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主子說話的時候,由得着你這個賤婢插嘴嗎?”說罷,她擡起手,又準備朝如月揮去。
好在秦錦梨反應及時,一把就將她的胳膊推開,秀眉一挑,有些不悅道:“住手,就算是如月是個婢子,但也輪不到你來動手。”
如月見娘娘終於爲自己出氣,眼裡的委屈之色消退不少,隨後往秦錦梨身後站去,意欲讓她成爲自己的護身符。
“既然不讓本宮出手幫你教訓,那皇后娘娘你就得自己管教好她,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
麗妃一邊說,一邊晃動着自己的纖纖玉指,似乎剛纔那一巴掌費盡了她所有力氣,現在正活絡着自己的手指,以便緩解疼痛。在她旁邊的沁兒,則用一副小人得志之色望着秦錦梨主僕。
原本還有些同情麗妃此刻處境的秦錦梨,眼下看她這般不可一世,似乎根本不爲她接下來的後果而擔憂。她不由心中暗自嘲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這個女人,並不是一般人可以理喻的。
“如果問心無愧,又何必怕別人說什麼?俗話說,人正不怕影子歪,莫非司馬大人,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以至於一個丫頭的無心之語,也能惹得麗妃娘娘你勃然大怒?”
麗妃水眸一沉,方纔的得意之色瞬間被憤怒所取代,她瞪大眼睛,緊緊握住絲帕,冷聲道:“胡說,本宮的爹纔沒有,沒有,沒有,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冤沒冤枉,管我何事?你來本宮這裡撒野,就不怕本宮治你的罪?”
從穿越到現在,從來不擺皇后架子的秦錦梨也不得不擺出皇后的儀態,誰讓這個麗妃太過囂張。如果不壓制一下她,她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麗妃聽罷,紅脣微敲,水眸半眯:“瞧瞧,現在說的話可真是不同往日啊。還要治本宮的罪,你以爲本宮的爹在朝中失勢,本宮就會被你欺負嗎?”
“哼,真好笑,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茬,你卻說本宮欺負你?你可真會反咬一口啊。”
“就是,就是。”如月一邊捂着臉,一邊憤憤的爲秦錦梨鳴不平。
麗妃看在眼裡, 恨在心裡,咬着牙道:“小賤婢,你要再敢多嘴,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把你扔去喂野狗?”
聽着這話,秦錦梨一股怒氣直往外冒,當下插起腰道:“你敢。”
麗妃挑釁的揚起下巴,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說:“本宮怎麼不敢,曾經得罪本宮的人,不下一百個被處以這樣的極刑。”
秦錦梨笑笑:“你以爲,你現在還是曾經那個可以胡作非爲,視人命爲草芥可以任意屠殺的麗妃嗎?我敢保證,只要你稍微再動一下如月,接下來你的下場,會與曾經的楚美人無異。”
“你……”麗妃咬着牙還想反駁什麼,可是目光一凜,卻瞟到了石桌上擺好的精美玩物,當下,眼裡的恨意更深一層,但臉上卻流露出複雜的笑意:“噢,本宮正納悶着你現在怎麼有如此大的口氣與本宮說話呢,原來是這樣啊。哼,皇上對你,還真算上心了啊。”
“不關你的事。”秦錦梨匆匆收起桌上的東西,將它們用錦布包起來,緊緊摟在懷裡。
麗妃看在眼裡,依舊冷笑:“看來,你也淪陷了,很快,你就知道,你的下場又是什麼了。”
“你想說什麼?”秦錦梨驀地覺得她話中有話,當下定定的望着她。
如月站出來,嘟着小嘴攔在二人之中道:“娘娘,別聽她胡說了,記得上一次嗎?都是她害的,害你和皇上引起那麼大的誤會,現在她又想挑撥。”
“哼?挑撥?那等着瞧好了,看誰能笑到最後。”
“呸,我們娘娘纔不會跟你比,你馬上就成了罪臣之女,你爹篡位,應當誅滅九族。”
如月話音一落,麗妃臉色極度陰冷下來,那眼神就如一把利箭射向秦錦梨與如月道:“本宮說了,本宮的爹是被陷害的,你們不許胡說,本宮在這後宮還有大好年華,本宮不可能死,也不會死。皇上不會殺我,皇上不會……”
“呵呵,笑死了,你說不會就不會?皇上憑什麼聽你的?你的紅袖宮,皇上有多久沒去了?再說,你既然知道不會,你何必這麼激動?”如月環起腰,反而冷諷起麗妃,同時將昔日的恩怨一併還擊回去。
麗妃狠咬銀牙,氣得發顫,當下拉着沁兒道:“本宮現在就去找皇上說個清楚,本宮相信皇上會調查個清楚的,到時候,本宮的爹只要恢復了清白,你,還有你,都等着瞧吧。”
說完這句話,麗妃轉身就欲離開。
如月衝她做了個得意的鬼臉:“我們等着,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不料麗妃卻轉過頭來,這一次,她狠毒的眼神並沒有針對如月,而是陰沉的衝秦錦梨笑笑:“桌上的那些東西,本宮也有一匣子,比你的還好看。”留下這句話,她臉上的陰毒嫉妒瞬間如春風般綻放。
秦錦梨卻呆若木雞,久久回不過神來,腦海裡,不住盤旋着她的那些話,以及那個複雜深沉的表情。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娘娘,你在想什麼?”待人走遠,如月才悠哉的轉過身,一臉戰勝後的得意表情望着秦錦梨。
秦錦梨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一臉落寞的說:“沒事,你的傷還疼不疼?”
如月摸摸自己的臉,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疼了,這次能讓麗妃也償償被人羞辱的滋味,真的痛快。”
秦錦梨澀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在這後宮之中,還是不要逞口舌之快的好,將來吃虧的可是自己。”雖然她待在後宮的日子不久,可是從前的宮庭鬥爭看了不少。多少人因多嘴而喪命啊。
“沒事的,娘娘。”如月自信的回答着,臉上洋溢着笑。
“怎麼會沒事,萬一麗妃有一天重得聖寵,那你我豈不是又很危險?”
“不可能了!”
“你怎麼這麼肯定?”
“他爹現在出了這麼大事,她不死就算萬幸了。”
“萬一如她所說,她爹是被陷害呢?”
“就算是陷害,皇上也不會給她爹平反的機會。”
“爲什麼?”
“你想啊,她爹在宮中勢力那麼大,皇上一直想找機會剷除這股勢力,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了,難道還要蠢到讓他們父女倆在宮中橫行霸道,目中無人嗎?所以說,無論是真是假,他們家的這個罪名是背定了。”
“原來是這樣……”秦錦梨呢喃着回答,腦子裡卻對這爾虞我詐,奪權搶勢的爭鬥感到心悸。俗話說得好,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髒的,一個是政治,一個是女人, 卻偏偏都是男人喜歡搞的。這次,她算徹底明白了。